3 厮若不杀(1 / 1)
“怎么成了这幅模样。”小李大人紫袍加身,一件貂毛大衣,煞是华贵,接了热茶漱口,脸色也是红润不少,这才在软榻上坐下,叫人上些茶点,又见王禄这番颓然,也觉得有事儿,正要问,便见外面侍从急匆匆进来,瞥了眼王禄,靠着他的耳根轻声道,“王侍郎,去了。”
小李大人一怔,面色张紧,只听茶杯碎地,看过去,王禄已是面色惨白,该都是听到了。
“这墨,有些稀了。”瑾皓放下笔,“阿莫,可是有什么心事?”
“王小毛大人在车上。”
“他见到你了。”
林莫皱眉,又想到那对视的一眼,心里滋味莫名,瑾皓已是了然,“见到了啊。”
直至深夜,林莫侧目书房,那个身影依旧静静地立于窗边,沉默,孤独。
此时,寒气疏疏,独有红梅,鲜艳幽香。
“五王爷,王大人求见。”
“哪个王大人?”五王这样说着,那人已经站在侍从身后,庭院萧寂,那人剑目星眉,黑衣黑袍,长身而立,整一个王源大人在世。
五王了然。
“为何不杀!”良飞咬牙,撕了那条子,今年述职,太子势力联合旧臣,反扑得厉害,按道理也能压住,偏偏今年那老实的五王插上一脚,拿着江西巡抚王源被杀一案不放,皇上便下令彻查,逮些人查查审审,更是牵出旧仇旧事,暗示有人伺机报复。这有人,自然是指良飞,“你杀了他手足,难不成,还指望王禄待你如初?瑾皓,如今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你为何如此忌惮他,不过一个纨绔罢了。”
“我为何,你心里清楚。”良飞推了砚台,“皇上当年赞誉的救国志,究竟出自谁之手,我不清楚,难不成,你还不清楚!”
瑾皓沉默,双眸微闭,再睁眼已是决绝,这条路,注定披荆斩棘,鲜血淋漓,而我,注定孤家寡人。
如此,认了。
长剑而出,直至心脏,皮肉撕裂,王禄闭上眼睛,等着死亡那一刻。这个新年,哥哥没了,朋友没了,心心挂念的心上人也没了,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卧倒床上,如今他的内心被仇恨充斥,只想用那人的血,洗刷这份刺骨的痛苦和背叛。
一切纷乱斗争还在,而我已死去,不甘心,却也是解脱。
“你走吧。”少年回手收剑,干净利落,“我不想杀你。”
“为何不想,你已经杀了我哥。”
“他不是你。”林莫转身,他很少用想这个字眼,大部分时间都是没有思想的刀,白纸黑字,刀起刀落。
这一刻,他不想杀这个人。
对一个有主子的刀,这并不是好事儿。
“他说了什么,你没有动手?”瑾皓说这话时,除了眼睛,都在笑,林莫低着头,身形如剑地崩直,什么话都没有说,“这么长时间,我都忘了你是人,不是刀了。”少年咬唇,抬头看他,双眸恐慌。
他不再看这个少年,叫侍卫进来,将屋内那白瓷大缸里的锦鲤放于池塘。
侍卫为难,此时冰冻三尺,这鱼,可怎么放进去?
抓耳挠腮,便见一盏红灯愈来愈近,来人黑貂毛大麾挡了全身,身形如松,剑眉俊朗,丰神如玉,竟与七爷有得一拼。
“五爷。”侍卫回神,拉着身旁看呆的人跪下,冰面刺骨,五爷让他们不要跪了,又问他们在做什么,听到后笑了笑,这鱼,让我带进去便可。
“你来做什么?”
“一母同胞,来看看七弟你而已。”他让人将那缸锦鲤放下,水面已经结了层薄冰,“我刚刚进来,见侍卫逗弄着锦鲤,锦鲤却不进食,心想十几年的玩意儿也是有了灵性,心下惊奇,便给你带进来瞧瞧。”
“五哥想多了。”瑾皓坐下,“不过是没记性的东西,养多少年也不会亲的。”
“我倒是觉得亲近。”五爷取了些桌上鱼食,“十年树才,百年数人,可不定还有十年再养出这些玩意儿,七弟,对否?”
瑾皓低沉眉目,白瓷缸里鱼缓缓游动,却没有鱼,动那鱼食,五爷笑着,“瞧,多认主的东西们。”
“人能保,只是,不知道能保多少。”五爷取下大麾,接过王禄的暖婆子,“若不是知道七弟做的那些事,真以为七弟还是那个暴躁的孩子。”
“人总是要变的。”
五爷含笑,“小毛,你如今,越来越像你哥。”
“我会比他做的更好。”
“小毛,我无心皇位,此番争入,不过是争得王源兄那番气度,如今良相受制,牵扯此时官员皆以查办,此事,也该到处为止。”
“五爷!”
“王禄。”五爷目光冷寂,与瑾皓如出一辙,“为何七弟偏偏派林莫杀你,其中微妙,你怎会不知?”
自古以来,皇权相争,父子兵戎相见,手足残杀,数不胜数,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些,王禄懂,只是那些与我何干,此生此世,我只有一个手足,他安则安,他死,我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冤冤相报,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