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说书(1 / 1)
“想那日……”说书人执木一拍案板,浓眉一横,神色肃穆。还没说出后续,这表情已然把下面听书的都带入其中。
仿若眼前飘来一阵烟雾,伸手一拨,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清了。越发浓重,越发可怖,仿若自己身处迷雾寻不得方位。
兀地,一声琵琶辗转而来。凌空破开迷雾,指点出迷津。
“噌。”
又是一声,这一声更是不得了。开天辟地硬生生将迷雾切成两半,留得一条光明小路。
“六月七日,六月六后。”轻拨琵琶,女子柔美的声音缓缓而来。飘飘荡荡似有若无。
六月七日,那是一个晴天。白云依旧是白,蓝天还是蓝,还有那刺目的太阳高高在上,闷热非常。文人墨客便在蒲扇上纸扇上提笔画下美人图山水画题词写诗。衣衫的颜色也随着温度变得鲜艳起来。
李家鞋铺,如华成衣。
那进城后第一眼见着的大街上,笔直笔直的道路上,两旁悬挂夜间红灯笼的木桩上。金吾卫连夜搭起了布帐,以供往来的人在下头躲躲烈日,休息休息。
城门口,义工摆几张木桌。上头许多竹筒还有几大壶消暑的凉茶和几大壶梅子茶。以供往来的人,累了渴了在此歇上一歇喝口茶水。
“天策墨兰占卜前,一卦在说国动荡一卦又说局迷茫还有一卦是无解。”
第一次的卦象,当墨兰缕冰看到这支卦象的时候,脸色有些为难。他记得家中记事有说:一旦出了此卦,说明当局如海上浮萍,浮浮沉沉找不到定数。有可能更朝换代也有可能只是动荡。
但,如何将此卦和帝王说。是一个语言的艺术,而偏偏他又不能说话。只能在脑中过滤了一遍又一遍,提笔在纸条下写下:国似飘絮山河在。
圣上一看,眉头紧锁。任何一个王者看到卜卦说其的国家像是风中的飘絮,谁都不喜欢啊。只能看着墨兰询问:能解与否?
这时墨兰又卜了一卦。
他看了下卦象,额头上渗出了汗水。为什么在他第一次继承家族为帝王占卜的时候发生这种事呢?
他执笔停顿,这次又该如何说呢?
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写下几个字:局如迷雾难拨开。
他在“难拨开”和“拨不开”中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写下了前者,毕竟前者看着还是有些希望的。
帝王的脸有点黑了,而墨兰的汗更多了。身边的小童,拿着白巾轻轻擦拭。墨兰眼神投向谢意,小童红着脸羞涩的低下了头。
“可否再测一次解局之法?”帝王询问。
若是懂得占卜的人都知道,同一问题不可短时间内询问两遍。可看着帝王的神情,他想了想,便吩咐小童将那个东西拿来,
什么东西。当然是求神指示了。
小童拿来多年前缕冰从小摊上选来的乌龟,寿终晒干的龟甲。
命人点了一盆火,燃的正旺的时候。他一挥衣袖,火舌轻舞印的他洁白的衣衫发桔。龟甲没入“火海”。
“咔嚓嚓”宛若神灵在火中的龟甲写下神谕。
一小会儿后,火慢慢变小了,衣服也变成淡桔色了。
再一小会儿后,火灭了,留得一串青烟飘摇。
在他夹出龟甲后,能看到漫漫毫无章法的纹路爬上坚硬的龟甲。轻轻一吹,黑色火后的残留浮浮沉沉飘摇。些许沾染他洁白的宽袖上。
但丝毫都没在他圣神的神情上添染他色,这毫无章法的龟裂也只有他能看懂,这次没有多想,执笔写下:此卦虽无解,无解胜有解。万事莫谨慎,事可随心动。逢事亦化解,人定才胜天。
“由此三卦摆在眼,帝王逢场收义妹邻国胡人娶妃子还有水族碧波荡。”琵琶声调一转,那唱词的音调也变转。
“圣上,可否容我问几句。”闻道将烟管熄灭,随手倒了杯茶水试问。
“请说。”圣上捏起一颗杨梅,视线微微一抬说道。
“王崇义出海,可否是他人主动提起。”
圣上将杨梅核吐出,神色怀着奇异。出海和这事有何关联。
“可说是孤下的示令,也可说不是。”他看看闻道,说着:“几年前孤遇到了无涯先生便让他测了一卦,卦象说孤想要的东西在海里。”
“所以便有了王崇义出海,可又为什么是王崇义呢?”
“这话说来又有些长了。”
还没开始说,闻道已经拿起一旁的糕点小食吃着,还和一边的霸之笑着指指手中的糕点似乎在说:这个好吃。
圣上尴尬的咳了咳。看着座位下的那两人终于将视线转为他时,他便开始说起:“几年前孤将王家二小姐收为妃嫔,那时候她时常和孤说起‘我家的小弟啊,就是一个绑不住的人啊。圣上待他大了些你若是想封他官爵或是奖励钱财,千万不要。他承受不起更拥有不起,还不如您啊送他一艘大船让他遨游。’。”
“原来如此。”闻道拍拍手中的残渣,又问道:“那曾经给圣上卜卦的了无涯先生呢?现在又在何处?”
“了无涯先生他在去年冬季驾鹤西游,和玉帝王母地府阎君下棋去了。”
“去年冬季死了,今年年初王崇义出海。这个时间未免有些巧合。”
“闻道是怀疑了无涯先生?”圣上一笑,继续说着“仵作验过,了无涯先生是寿终就寝。”
闻道听后,低眸将脑中的讯息稍微一理,说道“圣上,你且再听我讲一事。”看着圣上“等着你”的那表情,他便开始接着说着:
“王崇义出海。到天涯海角,遇黑蛟小岛睚眦破结界勿入荒漠再破朋蛇结界。若是说到天涯海角是必定发生的事情,但遇到黑蛟是一个巧合了,再破睚眦结界又是一个巧合。若是说前两者也算是必定发生的,那剩下的朋蛇,那真是巧之不能再巧。”
“在下问过鲛人碧,为什么会在当下引他们去朋蛇结界。她说是鲛人汀吩咐的。在下又去问鲛人汀,为什么在当时想到朋蛇结界,可是去过。她说是巫师湛蓝在年初的时候无意间说漏嘴的。然后在下又问,湛蓝巫师去哪了。她们说,那人杀了妻子子女逃了。”
“事情再次缕一下。多年前了无涯为您占卜,去年冬天了无涯仙逝,今年年初王崇义出海,今年年初湛蓝透露朋蛇位置,听得懂动物语音的霸之上船,遇到黑蛟和会说话的鱼,解开了睚眦封印也解开了朋蛇封印。最后朋蛇趁乱上霸之身,燕台杀人……事情难道就如此么?”
圣上眉头紧锁,有些不可置信,他询问:“不是巧合么?”
闻道看着他,他道:“有可能是巧合。”他把话一转继续“也有可能不是。”
“如果我们再在时间上往上推论,如果王家二小姐暗示埋下伏笔是真的。我们把事情逆着一想,若是当年二小姐没下这个暗示,出海的就不是王家公子了。若是当年了无涯没测下这卦,那出海又是要被推到几年后。若是湛蓝没有暗示朋蛇所在,那他的结界又是破不了的了。一切在偶然和定然下分不清真真假假。”
“圣上,容我大胆猜测。”他看着他的眼,在他耳边说下四个字。听得他脸色变了又变。
“小心使得万年船,闻道的提醒孤会注意的。”
“还有,圣上这段时间麻烦照顾下霸之。这个孩子不懂人情世故,但又有一身蛮力。若没有人看护,怕她闯祸。”
“闻道要去哪里?”
“大哥你要去哪?”
两人同时问到。
“地府,找了无涯。”
清风一卷,酷暑难耐的燕子归巢,蜻蜓停在荷叶上,小鱼沉入水底。
圣上本想认霸之为义女,可又看看闻道,只觉辈分不对。然后转口说道:“义妹。”
日头渐落西山。
若是要去胡人那儿,必要经过胡人与都郡之间的小国“楼”。
楼国的人个个生的美,不管是男还是女。都美的似精灵。
其实谁都没见过精灵,可看到如此的美之人,也不时的发出感叹:
北边楼国,白炙夜寒。土城荒漠,夕阳遮幕。荒漠土城,日出俏人。方巾一卷,美人羞遮。方巾一掀,天下勿比!
带着病人寻医的人呀,找了间客栈。问小二哥要了三匹骆驼,找了一位导游。明天进入荒漠腹地,如果没有熟悉地形与天气的人跟随,那一定迷路不是冻成冰人就是晒成人干,或许也有可能被龙卷风卷的四分五裂。
翌日日头刚升起。他们便出发了。
到达胡人腹地的时候那是第二日的中午了,骆驼上躺在的那人,脸上似乎因为炎热和干燥起了一层皮。让人忍不住看去,伸手去撕下。
是夜,火篝前的首领仰首饮下一大碗酒水,络腮胡子在火光下印的通红,眼睛是幽蓝,就像是狼一样。
“终于,终于是我得到她了。”这声感叹,夹杂多少辛酸和无奈。嘴巴轻启,在火光中满含爱意的说下两个字,那人的名儿。可偏偏这时正起舞了,名字听不真切。
好客的他们,不管男女都爱跳舞。更爱拉着刚来的客人,让他们感受下荒漠胡人的热情。那似火的热情毫不亚于一边的篝火。
我们继续回到唱词中:
“六月七日,六月六后。
天策墨兰占卜前,一卦在说国动荡一卦又说局迷茫还有一卦是无解。
由此三卦摆在眼,帝王逢场收义妹邻国胡人娶妃子还有水族碧波荡。”
“情可烧人,情可撩人。那几日胡人首领别说有多宠爱那妃子,多少天日头升到头顶了也不肯下美人榻,没得法子老臣子只能拿着奏折厚着脸皮在帐外请王……”案板一敲,顿时掌声叫好声不绝入耳。
女子轻转拨动怀中的琵琶,继续吟唱唱词后面的两阙……
唱词一共三阙,可这时士兵拿着武器,团团把这儿围住了。台上的女子停下了唱词,书生颤抖着拿着木案不敢落下。
身穿整齐黑衣官府的金吾卫,带着高高的朝帽,腰间别刀。整整齐齐排列,又整整齐齐分开,让出一个道来齐声道:“大将军。”
“听说,有人在此妖言惑众,造谣生事。”那人嗓音有些痞痞,人呢如似清风一样,但却不像清风一样到处留情。穿着白色的便服,黑色金吾卫官服早不知道被他丢哪里去了,有可能是护城河里,也有可能是梅居的杨梅树上。可谁管它呢,人生在世不过是要过的坦荡自由,衣服那只是虚伪的包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