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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陵越篇之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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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了过来。

这一次,是真的醒了。

那日我回头,看见她站在那,眸光澄澈如后山镜湖的水,洗去了所有懵懂和迷茫。

那样的目光,似是翻越千山万水,自悠远前尘,浮世彼岸漂浮了几遭,终于,缓缓的,落到了我的眼中。

我的眼前有些迷蒙,似有冰凉的物体落在我的眼睫之上,又遇热融化为一丝水气,在眼眶中蒸腾无形。

我抬头看了看天光,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今年天墉城的第一场雪,正静静的,覆盖了下来。

她消瘦的脸掩藏在大麾厚重的风毛中,眉目愈发清冽,我看见一缕乌发从她颊边缓缓滑落,有雪落在发上,惊破了那一点纯粹的黑,带着绕指的缠绵,在她的发梢眷恋不去。

世间万物似乎生生沉寂了下去,我几乎听见了雪落下的声音。

我们的目光在漫天风雪中胶着,中间隔着的,是整个生死轮回。

我觉得我应该走过去,却僵立在原地,这些日子我已失望了太多次,我害怕这又是一场抬脚就会惊碎的梦境。

我站在那看了她许久。

像是发现了什么,她缺乏血色却显得分外柔和的唇角微弯,而后轻轻开启,唤了一声:“大师兄。”声音低柔,听入耳中,却清晰异常。

我闭上了眼,终于知道,这次,是真的。

她回来了。

我曾经无数次想过,若有一日,她终于醒来,我当如何。

每次想起时心中翻腾叫嚣的声音都令我不得不压住胸口,长出一口气。

然而此刻,我只是握了握腰间冰凉的环佩,举步向她走去。

我走到她面前,缓缓抬手,拂去她发上的积雪。

而在我心头一直隐秘的燃烧着,日夜不停的烧灼着我的火焰,终于,在她清泉一般的眸光中,熄灭了。

“欢迎回家。”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而稳定。

欢迎你回来,谢谢你,回来。

那晚我们在妙音阁,十多年来,第一次共尽晚膳。

她刚醒来,精神还有些微的恍惚,然而意识已全然回复。

我们的话还是不多,好像这些年来,我们所有单独相处的时光,大部分都是安静而沉默的。然而这种沉默,让我感觉万分安宁。

对于这场大难,我们谁都没有主动提起,好像她所经历的这漫长的劫难,真的只是睡了一觉,一觉醒来,我们相视一笑,然后坐在一起,吃一顿饭,说两句话。

只是我与她还未说两句话,便被玉泱的出现生生打断了。

玉泱受了伤,原本已被弟子送回房间休息,听闻她清醒过来的消息,不顾身子,跌跌撞撞的硬是跑了过来。

他冲进房门,甚至来不及与我招呼,只是看到芙蕖对他微微一笑,竟然就那么扑过来抱着她的腰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我还来不及惊愕,门外又传来一阵响动,抬眼一看,玉真瘪着嘴,眼泪汪汪的出现在门口,青宁跟在身后,无奈的看着我。

“玉真吗?进来吧。”被死死抱着起身不得的芙蕖,仍是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开口招呼道。

话音未落,一个小小的身子闪电似的扑了过来,在纤细的腰身上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便努力的爬上她的腿,勾住她的脖子,哭了个天地失色。

我看了看眼前的盛况,只得先抱歉的与青宁点点头,示意她先回去。

回头看向这抱成一团的三个人,平生第一次,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头痛这个字眼。

虽然对孩子并不陌生,严格说起来,她,屠苏,甚至我亲弟弟兰生,和后来的玉泱,我带过的孩子并不算少。

然而年幼与兰生失散印象淡薄。而无论她与屠苏玉泱,皆是早慧的孩子,懂事的过分,因而我几乎从来没有领教过孩子的哭闹。

此刻我终于知道,这种魔音穿脑的威力绝不逊于任何绝世神功。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耳朵,她似有所觉,抬眼与我交换了一个无奈而歉然的眼神,便低头继续轻声安抚两个孩子。

屋里的柴火烧的很旺,时不时有毕卜的声音响起,不知道谁往炉火里投入了几块橘子皮,染了一屋子的暖香。

不知为何,看着此刻她抱着两个孩子轻声细语的哄劝,听着孩子们从痛哭逐渐转化为一两声间或的抽噎。

我突然又感觉到了日间与玉泱和她三人同行时感觉到的,那种希望这一刻永远停驻的,荒谬的,幸福感。

想了想,还是怕她刚醒过来太过劳累,我走过去将玉真从她身上抱了过来。

玉真自那夜之后不再畏惧于我,此刻被我抱起,便从善如流的在我身上选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小脸蹭在我身上,显然留下了些纪念品。

芙蕖抬头看我,显而易见的惊讶,再看看被抓皱的我的外袍上留下的痕迹,挑了挑眉,终是扑哧一声笑了。

再一次看到明亮的笑意在她眼中,如湖水般一波一波的漾起,我觉得即使被从头到脚都蹭一身鼻涕眼泪,也算不得什么。

我也对着她笑笑,想说什么,却发现怀中的娃儿撅起嘴,眼泪又有泛滥的趋势,我连忙抽出一方帕子先制止洪灾,然后坐下,顺势把玉真放在腿上。

玉泱毕竟年纪大些,此刻泪水已收住,情绪也趋于稳定,仿佛又回复了那个老成持重的少年,只是通红的眼出卖了他。

“师尊,弟子失态。”他对我低头行礼。

“无妨,你师尊不会怪你的。”芙蕖像是怕我当真责罚于他,抢先答道,接着看了看我,“掌教师兄——”

“你说无妨便无妨吧。”我伸手扶起玉泱,“玉泱,你伤势如何?”

“谢师尊关心,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不要多礼了,你们都没用晚膳吧,就坐下一起吃吧。”

“是。”

玉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眼泪已经收了个干净,闻言雀跃的从我的膝头跳了下来,“我去拿碗筷。”

我和她微笑看着两个孩子忙忙碌碌的摆好碗筷桌椅。再恭恭敬敬的请我们上桌,懂事乖巧的仿佛刚才的魔音穿脑只是我的错觉。

今夜应是极冷的,漆黑的天无星无月,却被的雪色映的如同白昼。门廊上悬挂的灯笼在北风中飘摇,一点微薄的红光,映在雪地里,更添冷寂。

屋内却是我们四人围坐一桌,灯火明灭,打出暖黄的光晕。

是我以为,此生不可再得的,温暖。

这样的温暖,让我几乎忘记了那些还未结束的苦难。然而在我的一生中,现实从来不允许片刻的自欺欺人,所有被预言的灾难都会如期而至,从无意外。

她醒来的第二天,噬魂血煞的隐患,便发作了。

我看着上一刻还在温柔微笑的她,下一刻已全身颤抖,豆大的冷汗在须臾间濡湿了她的额发。

但在我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当口,她已经扯出了一抹笑,握住我的胳臂,用尽量平稳的声调与我说道:“掌教师兄,芙蕖身子有些不舒服,想睡一会,你先回去好吗?”

我感觉着她极力压抑的颤抖,只觉得我的心,也在随着她的手一并颤动着。

她的手突然近乎痉挛的用力抓了我一下,“师兄,你出去好不好?”哀恳的语气,颤不成声,我知道她快要撑不住了。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头重若千斤,重的让我喘不过气,几乎要压断我的脖颈。

但我仍是点了头。

将她抱到床上,她闭着眼,牙关紧咬,手指死死抓着身下的床褥,用力之大,几乎将布料抓破。

此时多留一刻亦只会让她受加倍的折磨,我握紧了拳,却只能低声说了一句:“我让青宁进来。”而后逃似的离开,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我只觉得全身脱力一般,靠在她门外的墙上,缓缓的,闭上了眼。

我在她的屋外设了结界,让外界所有人都听不到这个院子里的动静,也无法走进来。

然后我便站在原地,听着屋里青宁急促的脚步来来回回,听着她忍不住的几声痛苦□□,听着屋里桌椅翻倒,杯盘落地。

时间的流逝变得无比缓慢,每一个时辰都像已经耗尽一生的光阴。

不知何时天上又飘起了雪,夹着冷冽如刀的北风,一刀一刀割在身上,带走所有的温度。

却感觉不到冷,只觉得那些寒气,从心头一丝一缕的冒了出来,似乎我整个人,都与这漫天风雪融为一体,冰寒彻骨,亘古不变。

这样长的寒冬,似乎永远都不会有尽头。

屋里的声响终于渐渐平息的时候。我有些恍惚的抬头看天,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住,而天色,也已阴沉沉的暗了下来。

天墉城中开始有弟子在安静的穿梭忙碌着准备晚膳。不知哪个角落开始亮起了一盏灯火,而后,又是一盏。

我终于知道,那些光亮在不久前曾给过我的温暖和慰藉,只不过是一场虚幻的错觉。这样单薄的一点微光,飘摇在风雪中,只会显得更加凄然无主。

都是,错觉罢了。

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青宁难掩疲倦的面孔出现在门后。

她看见我,似乎吃了一惊,“掌教真人,您一直在这?”

她看了我一眼,便低下头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是我不愿意探究的情感,悲悯,或是同情。

“她——”我开了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的像撒了一把沙子。

“姑娘已经没事了,睡下了。只是——”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我,“不知道姑娘是什么病,但是看样子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能过去的——我从来没见过人能疼成那个样子,掌教真人——你——”

“我知道了,今天辛苦姑娘,天色已晚,我这就安排弟子送姑娘回去。”我近乎无礼的打断了她的话,只因不想再面对她的眼光,那会让我觉得我的狼狈无所遁形。

青宁走了。

半晌,我僵硬的低下头,发现双手掌心鲜血淋漓。些微的疑惑闪过,随即明了,该是因为握拳太久,长时间用力之下,指尖刺破掌心,干涸与新鲜的血迹糊在一起,看上去只一片血肉模糊,分辨不出伤口在何处。

无论如何,我也并不在意,扯下一片衣摆,用力拭去掌中的狼藉,而后随手将布条抛下。

深吸口气,我缓缓迈开一步,只觉得自己双腿已然僵直,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痛。

推开房门走进去,已经被青宁基本整理干净的房间并无太多挣扎的痕迹。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身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若不是惨白的脸色与黏在额上汗湿的发丝,也无法想象她刚刚经历了怎样的磨难。

我突然觉得自己无比混账。人人道陵越大义凛然,却不知我此生最为自私的两件事,都是对她,一件,是留下她,另一件,还是留下她。

她突然睁开眼睛,安静的看着我,半晌,弯起嘴角,“我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我坐在她的床沿,半晌无话,只是轻轻拂去她额上的几缕发丝,再拿干净的帕子为她擦拭着汗湿的头发。

“真的,没事了。”她突然轻握住我的手,止住了我的动作,“你不要这样,不是你的错。”她的眼睛看着我,像一汪温柔的泉水,“大师兄,不是你的错。”

我的手猛然颤抖起来,我将手从她手中抽出,用力握成拳,阻止自己的失态。

“是我的错,”我低声道,声音沙哑的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是我的错,这一切,原本不该由你来承受的。”

“我们之间,用得着分你和我吗?伤在谁身上,又有什么不同。”她缓慢的撑起身子,无视我的阻止,坚持坐了起来。“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其实,也不是很疼的,这样的疼,我可以忍受的。”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老天安排我来完成这件事情,就跟当年屠苏背负焚寂一般,是命中注定,你阻止不了,不是你的错。”

我闭上眼,感觉到她的手温柔的抚上我的脸,“放过自己吧,你不是神,你尽力了。”

我不敢睁眼,觉得眼中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来回滚动,怕睁开眼,那些东西就会在她面前,肆无忌惮的滑下。

“你,想离开吗?”

似乎时空倒转,后山山崖,镜湖边,山风呼啸中,我也曾对那个豆蔻年华的少女问出这句话,明知道她的回答,却还是放任自己问了出口,耽搁了她所有的韶光与芳华。

而今,我对着同一个人,问了几乎同样的话,但这一次,我是真的做好了准备,我并不能为她分担哪怕一分苦痛,怎忍心让她陪着我,忍受着充满苦痛煎熬的漫长的一生。

我仍旧不敢睁眼,却感觉那只抚过我的脸的掌心,此刻轻轻的覆在我的眼睛上,温暖而芬芳的气息,萦绕在我的鼻息之间。

那只手轻轻的滑下,柔和的带走了我眼中的湿意。我睁开眼,看见她的笑容。

含着泪的笑在眼前绽放如花,一如,当初。

“我为什么要离开,天墉城,是我的家,我还能到哪里去。”她的回答,竟然仍是这一句。

“大师兄,我不怕为天墉城,为大义而死。但我更不怕活下来,无论多么痛苦,能看到你,玉真,玉泱。”她再一次轻轻的握住我的手,“大师兄,谢谢你,救了我。”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勇敢,为什么要这么懂事,为什么要一力承担,为什么,要连我心中最不能言说的疑虑和自责都想一起担负,明明,受最多伤害的人,是你。

“为什么?”说不出其它的话,我仍只能问出这一句。

她却像听懂了,很快答道:“小师妹可以永远躲在大师兄的身后,但天墉城的妙法长老必须与掌教真人并肩作战。这是我,一直以来最想成为的人,我是不会离开的,无论如何,我都想留到最后一刻。”

我握紧了她的手,那滴滚烫的液体,终于挣脱眼眶的束缚,跌碎在我们交握的手上。

傻瓜啊,真的,是太傻了。

之后的日子,倒是平静了许多。

每日早课晚课,带弟子修炼,处理日常事务,一日日过去,像是真的回到了一切发生之前。

芙蕖并不愿意我每日守着她,只说日子还长,应该回到正常的轨迹。这些日子,我经常觉得,她对我的了解,更甚于我自己。

于是我只是每日晚膳时分,去到她房中,陪她吃一顿饭,然后便离开。玉泱和玉真有时候会与我们一起,有时候与其他师兄弟去膳堂。

我已多年不用晚膳,但是陪着她,经常会不由自主的喝一碗汤,挟几口菜。我们会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她常常笑,比这些年我看到的还要多。

这是我一天最为轻松的时刻,我甚至后悔这么多年,我居然错过了。

自有记忆起,修行是我的使命,守护天墉城是我的责任,将师尊一生心血发扬光大是我的天职,我一直知道这就是我的路。

然而在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注定是这红尘中人。我背负着我必须背负的一切,却从未快乐过,能使我快乐的,原都是那些属于凡尘俗世,烟火人间的温暖。

我与他们,是一样的人。

其实我早就知道,所以最初的最初,屠苏下山的时候,对我说的那番话,我的心里,更多的,是羡慕。

心之所向,无惧无悔,多勇敢,他眼中的光彩,照出了我最为隐秘的渴望,和明知求而不得的绝望。

后来倾尽全力的守护,想让他,我最疼爱的师弟,得到他想要的自由,和属于自己的人生。

我不能宣之于口的奢望,如果能在他身上实现,那么,即便我依旧在这条注定无人相伴的路上踽踽独行,我亦可以坦然的走下去,与我的命运,相安无事。

但命运的齿轮转动着,没有人能逃脱这个轨迹。屠苏最终的选择,也算是另一种成全罢,成全他的宿命,他的坚守,他的宁折不弯。

我亦只能成全了他。也从此,把那些曾经翻涌过的不甘和渺茫的希冀,永远的尘封下去。

直到,自己都以为忘却了。

却始终,还有她。

她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至少行动如常,但是经受了那样的伤害之后,肉身和灵体都较常人脆弱许多,禁不得任何冲击,无论如何,是无法再拿剑了。

对于身体她倒不甚在意,反而笑说从小练功,虽说功力稀疏,但总归也算修炼之人,怎么也不好如寻常女儿家般娇弱作态,这一来,总算可以体会弱不禁风是何滋味了。

我看着她笑语晏晏,如何不知,这是她的安慰。无言而妥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但对于不能再练剑,她却也表现出了抑制不住的失落,她拿出她的宵河,珍视的看着,口中喃喃自语:“早知道当年就用心一些,这么多年,辜负了你,辜负了紫胤真人。”她抬起头,对着我勉强一笑道:“大师兄,说好的教我空明幻虚剑,恐怕也练不成了,是我太不争气,练功懈怠,要不然——”

“你很厉害了,”不愿看她眼中的失望,我轻声安慰道:“你的咒术,比这空明幻虚剑厉害多了,那只千年狐妖,即便是我,都不见得能够一举击中,你比我厉害得多,只是这法子,以后,不许再用了。”

这几日她断断续续的与我讲了当时的事情,即使明知她已将最危险最痛苦的部分隐去不谈,我却还是能够想到当时她面对的境况,再联想到我看到她时候的景象,每每提及,仍会忍不住打个冷颤。

她敏感的发现我的情绪,立马笑道:“也是,不练剑便不练吧,反正我这剑怎么练也不过如此,我以后努力修习咒术,好好带弟子,将来我的莲花法阵一定比你的七星剑阵更厉害。”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眼睛抿成一弯月牙,清辉满溢。像极了岁月尘烟的尽头,那个梳着双髻的少女。

即便在她受伤前,我也未曾想到此生还能够这样与她坐在一起,看到她这样子的笑容,突然觉得,那名为命运的东西,其实,已然待我不薄。

“你想下山吗?”未经思考的话冲口而出,从她疑惑的眼中看出她的误会,急忙解释道:“我是说,你不是一直想去琴川看看,眼看便是年关,兰生日前捎来家书,邀我去琴川,他已经说了好些年了,只是天墉城岁末事务繁杂,我总抽不出身。今年正好经历变故,城中多处仍在修缮,弟子亦需休养生息,同道门派体恤天墉城劫后余生,山下诸务,多有分担,其余杂事,搁置些许也无妨。”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这一路路途遥远,你的身子——”

“我的身子已经无碍了,”她急忙打断了我,眼睛较方才更亮,“真的,可以吗?”她小心翼翼的看我,眼中的期待和欣喜让我除了点头,无法再做其它反应。

记忆中的画面拂去尘埃,自彼端扑面而来,清晰,如昨——

“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琴川啊,兰生说那里可美了,有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搭成的小桥,江水贯穿整个内城,下雨的时候,雨水把江水浸透了,比天的颜色还要好看,流水的声音跟琴声一样美,夜里入梦的时候,听着那声音,就像枕在水上——”粉衣的少女托着腮,眼中闪耀着希冀和憧憬,颊上飞起的红霞比衣衫还要明媚。

“兰生的话你也信。”蓝衫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的案卷,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哎呀我不管,大师兄,你下次去的时候,一定一定要带上我,好不好嘛?”少女撅起嘴,作势要伸手去扯他手中的册子,“到时候把屠苏晴雪都叫上,我也想见他们,好不好嘛?你不答应我就不让你看,大师兄——好不好嘛——”

“好——”男子将书卷举得高高,不让她抢,口中无奈的答道,眼底,却是清朗的笑意。

“你答应了,说好了,”少女拍手笑着,灿若朝阳,“下次你一定要带我好好玩,不能像上次那么打发我走了。”

“好。”

“那,拉钩,不许反悔。”

“多大了,还玩这个。”

“不管,拉钩。”

“好吧。”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下次啊——

谁知人生,却往往没有了下次。

后来他们去了很多地方,江都,秦皇陵,中皇山,他们有许多大事要做,等再次回到琴川时,早已经换了人间。那个承诺,再无人提及。

那个少女,小小的心愿,如同她其他的许多愿望一般,就那样,湮没在他们轰轰烈烈的故事中,被遗忘,被忽略。

幸好,还不算太晚,我带你去,去你心心念念的琴川,看看那里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走走贯穿城中的石桥,听听那里名闻天下的小曲儿,尝一口,你最喜爱的香甜的桂花糕。

幸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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