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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陵越篇之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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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仿佛都恢复了原状。

几日之后,身体稍微好转,我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忙碌。

首先要处理离开这么久堆积下来的一些杂事。虽然她在时将大部分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但是仍然有许多事情是积压在案,留待我回山定夺的,虽然不甚重要,却繁琐非常。

此外,天墉城此次甫临灭顶之灾一事,渐渐传扬开来,许多交好的门派亦派弟子或执事人亲自前来慰问,一时间,到访之人络绎不绝,清静许久的山门倒是久违的热闹。

对他们的好意,天墉城一一领受,但具体事实,以及最终如何渡过,所有弟子仿佛有志一同,均是缄默不言。对外只说天降大劫本是修道之人必经之路,此次城中弟子众志成城渡此劫难,总算有惊无险。

因芙蕖当机立断将修为低下的弟子和门人都送下山,城中亦部署妥当,因此此番历劫竟无一人身亡。在大战中受伤的弟子得到救治均无大碍。被妖物破坏的山门,建筑,也在着手修缮。

一切,都渐渐好起来,天墉城,仍是天墉城。

只除了,她仍旧没有醒来。

我没有再一日日的在她房里呆着,只是等每日太阳落山,城中事务处理停当后,我会去看看她,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失常的呆坐,而是开始与她说话,说一些前尘旧事,说我们的年少时光,说屠苏阿翔,师尊红玉姐。

说说她一直想听,却从没有与她细说的,我们山下经历的那一切,琴川,江都,秦皇陵,瑶山,幽都;说说我们后来渡过的,这十多年的时光,她的陪伴,妙音阁每一夜,待我歇息后,才会熄灭的灯。还有,玉泱,玉真,那年她将玉泱带回山上,小心翼翼的看我,又怕触动我的心事,笨拙的想要给我安慰。

其实玉泱天分确实高,秉性也纯善,确实,有几分像他,但我从来未将玉泱当成过屠苏,屠苏已经离去,他与我,也只有这一世兄弟的缘分,这些我都知道,若有遗憾,是因为他的一世,实在太短,我们并肩同行的岁月,亦实在太少,而这短暂的一生中,他又受过太多的苦。

然而,我知他最后的选择,更知道他这一生,虽有遗憾,并无后悔。

有些人,是注定不会被遗忘的,我也从未刻意忘记。他会永远存在我的记忆中,存在那一段仗剑江湖的岁月里。

因此,我虽惋惜思念,却并非无法面对,我会等待着他,守候着三年之约,我知他不会回来,但我愿意留着我与他最后的约定,像是一种盟约,一种仪式。

我收下玉泱,因为这个孩子无论天资或是天性,都很适合修仙练剑,如能妥善□□,来日应能成大器。

但她一定不曾知道,我自山下第一眼看见玉真,想起的,却是她,那样小小的女娃,那样柔软温热的气息,那样死死咬着唇不肯哭出来的倔强,还有,那样惊惶却澄澈的眼睛,像某种无辜的小动物。让我无端的想起,某一年午后,天音阁的日光,那个蜷缩在桌子底下的小娃儿,那只小小的,握在我手中的手。

那个女娃,有着一双与她神似的眼,那样的眼睛,让我无法硬起心肠,在她咬着唇死死攥着我的衣摆的时候,我有千万个拒绝的理由,却只是弯腰抱起她,带她回山。

芙蕖看到这个孩子,一定会喜欢,会久违的,弯起眼睛,笑的像年少时拉着我的衣袖,灿若春花,眸光潋滟。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被我飞快的压下,收拾的毫无痕迹。

但我知道,我从未真的忘记,那张笑脸。

我只是装作忘记了,装了这么多年,把自己骗的,天衣无缝。

门吱呀一声推开,小小的身影闪了进来,想是没有料到我在屋里,来人睁大眼看着我,半晌,轻轻的呀了一声。

“玉真,玉真见过掌教真人。”女娃有些许的慌乱,这几日城中事务繁多,我过来的时辰越来越晚,大多在她睡下之后,因此已经数日未曾见她,此刻突然发现我在,连忙端起弟子的姿态,别扭的,有些可爱。

我忍不住笑了笑,这应是她受伤后我露出的第一个笑容,玉真像是吓到了,看着我像看到了什么怪物。

她是有些畏惧我的,虽是我带上山,但我自知常年不苟言笑,对孩子来说,要亲近太难了。

就连玉泱,虽是我的入室大弟子,我亦知他对我真心信服崇敬,但若论关系,显然他亦是更亲芙蕖些。

那个人啊,身上总是带着令人安心的柔软,跟她在一块,永远不用担心被拒绝,被刺伤。

就像,当年屠苏上山,我知道她最初的抗拒,还曾经心有顾虑,却在我还来不及为他们调解的时候,便已在某次偶然看到,小小的她,像母鸡护小鸡一般,把比她高出一些的屠苏护在身后,昂首对着几个比他们修为高出太多的弟子,毫无怯意。

又像那一年,她发现当作姐妹的晴雪骗了她,那般生气又失望,可嘴里说着狠话,却还在夜里挑着灯,继续为她穿着那条据说很重要的手链。听闻幽都婆婆受伤,她别开脸,却又第一时间跑到掌教真人那里,求来伤药,送去给她。

那样的人,即使伤害了她,都不需要去求得她的原谅,因为她根本不会恨人。

多傻。

是不是就因为这样,她就可以一再的承受伤害,承受冷落,承受所有本不该由她背负的命运。

我们经历过的传奇里,她明明只是个局外人啊,她甚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就那么一头跳进来,陪我承受所有悲哀,赔上她的青春,她的韶华,她的一切,陪着我。

最后,几乎赔上了她的性命。

太傻了。

“掌教真人,”玉泱看我看着她发呆,犹豫再三,还是默默的蹭过来,轻轻的拉了拉我的衣角,仰头看我,“您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见我没说话,她咬咬唇,鼓起勇气又说道:“玉泱师兄说,您经常不吃饭的,师尊说,这样不好。”

我低头看着她,那双还带着微微怯意的眼睛里,却满是关心和担忧,澄净而直白。

我自从回山后,心中的某个角落便像结了一整块坚冰,冰冷又锋利,时时梗的我胸口刺痛,,呼吸困难。

而此刻,那块坚冰,浸在这孩子像一汪温泉的目光中,终于,缓缓的,出现了裂痕。

我将玉真抱起,放在腿上,只觉得心中的硬块逐渐消融成水,几乎要从我的眼中流出。

“掌教真人,你不要哭,师尊说过,只要人活着,就会长相见,师尊一定一定,会好起来的。”小小的女娃看着我的眼睛,满脸认真的说着,小小的身子努力伸长了手臂,环绕着我。

我闭上眼,将脸埋在她温热柔软的气息中,从心底消融的雪水,终于,流了出来。

是,热的。

我忽然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芙蕖,若是你永远这样睡下去,是不是,就不必承受千觞所说的那些痛苦。

若是如此,我愿陪着你,就像,你曾经陪伴我的,那么多年。

日子便这样平静的流走。

天气渐渐凉了下去,夜里的风已是一阵紧似一阵,早起开门便见小童拿着扫把打扫一地裹夹着寒霜的树叶。

转眼又是岁末。临近年关,城中琐事繁多,我愈发忙碌起来。

“肇清,不是与你说过,山下百姓今年遭劫,收成大受影响,这三月的租用,天墉城一概免了,怎的账上还是有百姓缴纳的租用。”我皱眉问道。

天墉城弟子众多,山下田产是日常开支的重要收入,账目复杂,向来由戒律长老一房负责,我平日并不多过问。只在每年岁末,将戒律长老交上的账目汇总大概查看一番。

“禀掌教真人,山下百姓感念天墉庇护,且素知山上清苦,不愿再接受免租。”应声的是戒律长老门下大弟子肇清。

我还想说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

得到我的应声,玉泱推门进来,在我案上摆上一壶茶,几碟小点。

这些日子,每到申时,他都会为我准备清茶点心送来,我知道他的用意,但真的不必,有些事,不需要取代,也,取代不了。

玉泱放下东西,躬身行礼,正要出去,我叫住了他。

略一沉吟,我又对肃立一旁的肇清和其他弟子说道:“你们先出去吧,山下百姓一番心意,天墉城领受了,但租用还是退减一半,另外,多准备些冬衣粮食,分与那些贫寒孤苦的人家,助他们顺利过冬。”

“是,掌教真人。”众弟子行礼如仪,安静的退了出去。

“玉泱,我知你一番心意,但这些,以后不必再准备了。”沉默片刻,我开口道。

“可是师尊,师父说您每日申时习惯用茶,并要弟子为您准备些点心,因您向来不用晚膳,她怕您…”玉泱的声音越来越低,想是也意识到此话的荒谬,顿了一顿,却还是坚持说完了,“她怕您饿肚子。”

果然,我默默摇头,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她,才会每日为我担着这样的忧虑。

只有她,心心念念,计较着我少吃了一口饭,少加了一件衣。

我微微叹气,闭眼道:“你出去吧,以后,不必做这些事了。”

“师尊——”玉泱还想说什么。

“我希望你专心修行,不要将心思放在这些上面,前日教你的心法口诀可曾练熟,明日午后到教习场,我将亲自试炼你这些日子的成果。”

“是,师尊。”

看到他低下头去,我声音缓和起来,“玉泱,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亲传弟子,我对你期望颇高,信你必不会令我失望。”

“是,师尊教训的是,弟子谨记。”玉泱说完,默默退了出去,不忘将门轻轻掩上。

他的脚步声渐渐听不到了,我坐回案前,盯着那碟点心,久违的失神。

你说,这是习惯?你又可记得,我为何会有这样的习惯。

我,记得。

应是玉泱上山第二年的事,那日紫翠宫掌门到访,谈的兴起,便令弟子将茶送入房中,却未曾想随茶水送来的还有冒着热气的点心。

修行之人本应节制饮食,更毋论这等零嘴糕点。

我心知是谁安排,碍于有客在场也并没多说,只令弟子退下。

紫翠宫掌门走后,本想寻她,却恰好逢玉泱持一本剑谱来求教,我见他勤勉,很是欣慰,自是不厌其烦一一指点,再起身时,已是掌灯时分。

误了晚膳的时辰,玉泱虽懂事的一字未说,但一双大眼已是克制不住的屡屡向桌上那碟糕点瞄去。

想到他年纪尚幼,又正是长身子的年岁,怎禁得饥饿。心头一软,便取过点心,递与他吃了。

玉泱狼吞虎咽的吃完,倒有些不好意思,我没说什么,只笑笑让他回去歇息。

却未曾想玉泱走后不久,芙蕖竟亲自来收拾杯盘。

我皱眉看她,想想却又觉了然,想是下午先有要客,后来又有玉泱闭门研习剑法,弟子不敢近前打扰,好不容易等到他们都走了,她等不及便自来了。

我记得,那日我本是要与她说,以后不要再送额外的吃食与我,也许还准备了几句修行之人该如何如何云云训诫的话。

但我看着她因看到杯盘皆空而蕴满笑意的晶亮的眼,却最终,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于是第二日,我望着面前摆着的,比昨日更加丰盛的点心,啼笑皆非。

半晌,我捻起一块,犹豫片刻,还是放入口中,轻抿之下几乎立刻化开,不可思议的酥松细腻,而后顿觉口中满是桂花郁馥香气,且并不过分甜腻。

确实,好吃。

不自觉地,我将每样都尝了一块,便下去了小半盘。

桂花糕,核桃酥,杏仁饼,芸豆卷。样样倒都精致可口。

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花样。

看着那堆被我吃完一半的点心,我却忽而笑了,罢了,不过是些茶点,对修行应无大碍,最多,以后午膳也免了便是。

毕竟,她那样的笑,已经很久,没看见过了。

从此之后,午后送至临天阁的清茶糕点,便与每日送入房中的餐食般,从不间断,日日长新。

思绪自前尘拉回,我笑意未收,却猛然间觉得精疲力尽。

我闭上眼,缓缓撑住额头。

芙蕖,你在我生命中,留下的痕迹,比我所能料想的,更多,更深。

这些前尘过往,这些名为回忆的东西,正点点滴滴,鲸吞蚕食着我的意志和理智。

无论我如何尽力,总会被一个闪神再度打回原型。

我实在,抵抗的,太辛苦了。

“掌教真人。”弟子恭谨的行礼,将手上的信笺递上。

是下月试道大会的邀约,试道会是修仙门派的盛会,三年一次,各教派均会到会,坐而论道,试剑问剑。

今年算起来,该是蜀山做东道了。我将信笺拿在手中沉吟着,犹豫片刻,还是与他说道:“今年,天墉城不参与此会,我迟些会亲自修书,与蜀山掌门致歉。”

“不参与?”弟子有些惊诧,“试道会是道门盛世,创立百年,天墉城从未缺席。何况蜀山与我们向来交好,今年是他们做东道,天墉城不到会,未免…”他抬头小心的看了看我,“太不近人情。”

他说的句句在理,然而目前的状况,我无论如何,不可以再丢下她自己下山,如果再发生什么事,我怕…无法承受。

“掌教真人,”弟子看我沉默,想到什么,连忙说道:“若是为妙法长老,还请掌教放心,弟子们当尽心尽力,护妙法长老周全。”

“这次事件后,我恐怕再无法轻言放心二字。”我摇头道,看向窗外苍茫的虚空,今日出奇的冷,自晨起天色便泛着灰白,倒像是要下雪了。

我起身走到窗边,负手看天,那万丈高空之上,是谁在俯视,是神,还是魔。

“这天下之大,只有在我眼前,在我身边,方为安全。”我转头对他淡淡一笑,“我不愿再冒险。”

弟子一时无话。

“掌教真人,掌教真人。”急促的呼喊伴着敲门声响起,不待我答话,房门已经打开,几乎像被直接撞开的。

哪房的弟子,如此无礼。我皱起眉头,却未立时出言训斥。

来人竟是我同宗的陵清师弟座下弟子玉静,为人向来活跃跳脱,但断不至如此冒失。

我皱眉看他,他却似无所觉,犹自兴奋的口齿不清,“掌教真人,妙法,妙法长老,醒了,玉泱小师兄,已经…”

他连说带喘,断断续续,一句话未说完,我已蓦然站起,来不及听他后面的话,兀自向妙音阁奔去。

我几乎要克制不住的在天墉城内驭剑——如果不是因为距离太近很容易一不小心就飞出去的话。

到了门口,却如近乡情怯,迟迟不敢伸手推门。

在我犹豫的时候,门开了,玉泱见我,讶然道:“师尊,你怎的站在门口?”

我摇摇头,只问:“她醒了?”

玉泱点头,见我举步欲入,拉住我的袖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师尊,你——要有心理准备——”

听他的语气,我的心沉了一沉,无言的看向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将袖子从他手中抽出,转身迈进门去。

进了房门,便看见她安静的坐在床上,远远看去并无不妥。

我握紧了拳,又松开,几乎鼓起全部的勇气,走了过去。

我站在她面前,低头看她,她听见动静,也仰起头,看向我,她的目光,澄澈见底,让我一望进去,仿佛陷入虚空,仿佛,可以照见时光的彼岸。

我在那样的目光中,看不到任何过往的痕迹,看不到,我自己。

“师父不认得人,你跟她说话,她就看着你,也不说话,但我觉得她是听得懂的。”玉泱不知何时也走到我身边看着她,低声说道。

这也是灵魂离体的后患?她会忘记前尘过往,忘记身份,忘记,我?

应该悲哀吗?我却暗暗长出了一口气,已经——比我想像的好太多了,刚才那一刻,千回百转间我已猜测了无数个可能,她痴了傻了甚至疯了,失明失聪或者其他……一切最坏的可能性在我心头呼啸而过,每一种,都比此刻的情况更令我难以接受一万倍,而所有的彷徨与猜测中,我心中唯一确定的声音,却一直在说着一句话,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着她,保护她。

思及此,我对玉泱安抚的笑了笑,往前迈了一步。

我俯下身,像那一年的午后,向面前的女子伸出了手,看着她,微笑道:“我是陵越。”

她被动的看着我,许久许久,终于,迟疑的抬起手,轻轻的,放在我摊开的掌心。

我蓦的收紧手指,温暖柔软的触感在掌心蔓延。

我闭上眼,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像终于握住了,脱轨的,命运。

她已经醒来了一个月,我发现她并非失去记忆,而是好像整个神智,都回到了混沌初开的懵懂。

她与这个世界的联系退回到最初,仿佛一切先天之外的本能都失去了,包括穿衣吃饭。

说是懵懂,却又并不是变成孩童般的心智,至少她从不哭闹或是吵嚷,事实上,她自从醒过来,没有开过一次口,无论我做什么,她都只是静静的看着。

我传书与千觞询问,他的答复是当初芙蕖身受重伤,魂魄离体,其实有一个瞬间已然死去,若不是后来的种种奇迹加上我的舍命相救,她恐怕早已不治,连魂魄都将灰飞烟灭,最后依靠我强大的灵力和幽都不传密术才得以及时将未散的魂魄封印回身体。

但魂魄靠后天的封印,必不可能如天然那般立即与身体融合,因此魂魄的再次觉醒需要时间,她最初的昏迷现在的懵懂应该都是这个过程。不过,千觞最后还是说,融合与觉醒的程度和时间都不是他能够控制的,可能几天,几个月,几年,或者,永远如此。

他说的话,其实我早已料到七八分,此刻证实这个结果,心境却并没有什么波动,反正早就下定决心,无论情况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守着她,直到这一世的终结。

但如同玉泱所说,她也并不是毫无神智,与她说话,多说几次,她是听得懂的,一件事情,在她面前反复的做,她也能学会。

就好像现在,她坐在我对面,已经可以捧着碗自己吃饭,不再需要我喂,我只需把菜夹到她碗里,她就会一口一口的送进口中,虽然很慢,但总是吃的一脸专注,我看着那样的她,经常看到碗里的饭菜都冷透。

过了一会她放下碗,看了看我,我知道这是吃饱了的意思,便拿帕子沾了温水,走过去仔细的帮她拭嘴。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粉衣少女轻快的走进来,“道长今儿不忙,来的早啊。”她是个圆脸圆眼的姑娘,眉宇间娇稚与爽朗并存,让人乍见之下,颇生好感。

她唤青宁,与母亲戚大娘相依为命,芙蕖如今这般光景,身边不能无人贴身照顾,天墉城弟子大都为男子,委实多有不便。玉泱在山下见这对母女为人忠厚,手脚勤快,便禀明我,带上了山。

此刻她走到桌前,看了一眼,笑道:“姑娘今儿胃口不错,”麻利的将桌上的碗盘整理收拾好,又看了看我,似乎感叹的低声道:“难为道长这般用心,日日相伴,亲自照料,难怪姑娘的身子一日强似一日。”

我向来不善应对这样的寒暄,便只答道:“无妨,她能好起来就好,”想了想,究竟太冷淡了些,又对她笑笑,道:“就是辛苦青宁姑娘与顾大娘这些日子费心了。”

却不知为何,一句话说完,她的脸蓦的红了一片,像烧起来一般,“不,不辛苦,道长,不必与青宁如此客气,”她像是突然坐立不安,边说便退,退到门口,忽又回头看我一眼,“那么,青宁先出去了。”

我点点头,她捧着盘子,飞快的低着头冲了出去。

怎么了吗?我有些莫名的转头看向芙蕖,她仍旧坐在原地定定的看着我,眼中无悲无喜。

青宁怎会突然脸那般红,莫不是房里炉火烧的太旺?我皱眉想着。

走上前轻轻抚触芙蕖的额头,颈间,确认没有汗意才放下心来。

虽然已经从山下请人照顾她日常起居,但只要有时间,我都会亲力亲为。

这一个月,我每日里除了必须处理的事务,其他时间基本都待在她身边。对着这样的芙蕖,有时候我会错觉,这么多年这么多事都未曾发生,一场大梦醒来,我面前的,不过是当年初见,那个三岁的小女娃。

这种感觉,让我无端的觉得平静,仿佛岁月悠长,从来,安然无恙。

除了她仍旧不开口说话。

但我明显的感觉到,一日日过去,她与我的沟通,渐渐在加深,她越来越能够感知到我的情绪,要做什么,想要什么,都会先看看我。

我看着她眼中的懵懂空茫,逐渐被依赖信任取代,常觉得一颗心,被一种莫名的酸软胀痛占据,有时连眼眶都会毫无预警的发酸发烫,我知道那是什么,我也清楚那是我永远不能说出口的忌讳,和永恒的禁锢,但是此时此刻,我突然不想压抑,可能因为,面对着这般纯出天然,毫无矫饰的眼神,我实在无法再带上那个已经快要与我融为一体的面具。

平生第一次,想要放任自己某些禁忌的情绪。

就稍微,放纵一次,可不可以?

在你,彻底好起来之前,让我,没有顾忌,没有掩饰的,面对你一次。

我的手,轻轻抚过她柔软乌黑的发,带起一缕暗香,在指尖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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