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 / 1）
阎问玉身边只跟着寂宁真人，他一眼看到关胤的模样，眉头一簇，看向清檀。
“掌门师父。”清檀微微垂眸，后退了一步。
寂宁真人扫视了魑衍、湘止一眼，对清檀道：“清檀，关胤师姐虽有错，但你即便杀了她也无济于事，我希望你能放过她一命。”
清檀脸色一沉，淡淡道：“那洛蓁的命便不是命了么？”
阎问玉长长一叹，道：“清檀，看在你我师徒一场的份上，为师希望你不再追究。”
湘止看了清檀一眼，摇了摇头。清檀微微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放松，他内心十分纠结。
其实他更恨的是自己，当初没有保护好洛蓁，让她死于非命，已成为了他的心魔，从此离开了云涯门，过着避世的日子。
但洛蓁不会让他逃避这一切。他所爱的那个女子，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敢于直面世间的一切。
“清檀，你随我回去，为师定会为你洗清罪名。”阎问玉沉声道，“只要你不执著于仇恨，这云涯门终究有你的一席之地。”
“师父，我和流翼一样，回不去了。”清檀低声道，神情恍惚看着地面，闭上了眼睛。“关胤你便带走吧，我并非要取她的命，阿蓁若是知道我执着复仇，定会怪我……”他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阎问玉目送着这个曾经最乖巧聪明的徒儿离去，内心很不是滋味。
关胤目光发痴地望着天空，像个活死人一样，没了生气。
“师妹，我带你回门罢……”阎问玉抱起关胤，幽幽一叹，踏云离去。他早已预料到她会走到这一步，然而却无能为力，空留一声叹息。
湘止目送着他们离去，摇头笑道：“没想到云涯门的掌门就在我们眼前，他居然不对我们这些妖魔出手。”
“自身所坚守的信念已崩塌，只怕已无力以对。”魑衍道。“倾觞已伏诛，巫祭的仇已报，事情也该结束了。”
湘止望天：“我们的路还长着呢。”
☆、大结局 上
“你是……”我浑身一震，怔怔地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此时已被一种陌生的感觉所代替，他的眼底，蕴藏了无尽的杀意！
流翼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被杀相控制，然而我心知他这一路撑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歇息，却让杀相趁虚而入……
“是你。”他微微一怔，下一刻目光像刀子般狠狠地刮过来，我急忙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
流翼身上的白衣被血迹和尘土玷污，他的脸上残留着一道血痕，发丝微乱，有些灰头土脸，尽管如此，仍挡不住那绝代的风华，唇红齿白，英英玉立。
杀相控制了他之后，流翼完全变了个人——不，那并不是流翼，而是杀相的意识。而我第一次接触到杀相的意识，只觉他心中充满杀意，对我恨之入骨。
他用流翼的身躯面对着我，那双原本时而淡漠时而温润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无比犀利，他目光藏刀，满是恨意。
我问道：“杀相，你似乎恨我至深？”
他神情冷漠，带着邪气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我，良久才道：“乾坤卷……你体内有乾坤卷……我要杀了你！”
流翼现在的状况很虚弱，而杀相附体后，却看不出半分虚弱之态，他浑身都是煞气，蔓延了数里，连天地都微微变色。
杀相向我袭来，我连忙后退，躲开了他的一击，我心想既然可以和杀相沟通，那一定有办法让他冷静下来。
“你等下，我有问题要问你！”我担心斥力会对流翼的身体造成伤害，一味地闪躲，他倒是穷追不舍，双眼发红，仿佛被仇恨蒙蔽。
杀相完全听不进我的话，他的力量强得可怕，我一不留神便受了他的一击，倒在地上，蜷缩作一团，痛得直皱眉。
他瞬间来到了我跟前，我吃力地抬眸，看到他周身被黑气笼罩，如狼似虎的眼神，仿佛要将我撕碎！
太可怕了……我完全被杀相的气势镇住，然而我始终不明白，他这份恨意，究竟从何而来？
杀相的爪子停在我头顶，他忽然问道：“你为何不反击？”
我怔了怔。
“……你的心中毫无杀意。”杀相喃喃道，“为何……难道打算坐以待毙？”
我擦去嘴角的血，坦言道：“我无法对师兄出手……”
“原来如此……所以你连自己性命也不顾么……”
“不，我不会死。”我怒瞪着杀相，“请立即离开流翼的身体，否则的话——”我顿时懵了，竟是找不到威胁他的理由。
杀相默不作声地看着我许久，忽道：“不错……你确实不会死。”
“乾坤卷和你不一样，她的宿主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虽然过去的事我已经无从忆起，但她保护我至今，生而复死，死而复生。”我深深呼吸，站了起来，沉声道：“杀相，你的每一代宿主都死于非命，为了结束这个恶性循环，我必须将你斩杀。”
“斩杀我么？”杀相冷冷道，“呵……你不是说过，绝不会对居流翼出手？”
“我的确不会对流翼出手，但因为你的缘故，我不得不下此决心……这是师兄的愿望，是众多昆仑族的心愿，我必须结束这一切。”我眼神一黯，又逐渐有了光芒。“在此之前，杀相，我想问你，为何对乾坤卷执着不放？”
杀相仿佛没有预料到我会有此一问，露出惊愕的表情，然后目光变得凶狠。
他冷冷地道——
“如果我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恨你，那该多好。”
我怔住。
“乾坤卷……我一想到乾坤卷，心底便会冒出一个声音……杀！”
“纠缠了上千年的噩梦……我一直无法摆脱，导致心智混乱，煞气大作，至此沦为世间凶煞之物……”
“等等！”我吃惊道，“你是说——你曾经为正道之剑？”
“呵……你若无此一问，我至今都不会想起，昔日与主人征战的情景……我斩杀过无数妖魔，最后却堕入魔道，需以无数鲜血献祭，方能减缓我的杀意……”
听了杀相的话后，我心中更加困惑了：如此说来，杀相在数千、数万年前，恐怕是与乾坤卷并列的神器……那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其堕落至此？
杀相周身的黑气仍旧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浓，我感到有点麻痹，悄悄为自身加了道灵障。
我向杀相问道：“你可还记得自己的主人是谁？”
“主人么……”杀相微微眯起眼睛，表情逐渐变得痛苦，“想不起来了……只隐隐记得……那一抹刺眼的青色……”
青色？我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个影子，笃定道：“我大概知道你主人是谁了。”
杀相大骇：“你怎么会知道？难道是……乾坤卷告知你？”
其实仔细一想，并不难猜到，乾坤卷是玄武之力，杀相是青龙之力，乾坤卷是玄武神君赐予巫以阳的神器，又与杀相相对，那么杀相必然是青龙神君之物。
“青君……？”杀相茫然地睁大眼睛，表情呆滞，陷入了沉默。我趁着他神思恍惚，悄悄地念动时空法阵的咒语。
黑气似乎有灵性，一旦感觉到周围的气流变化，便会聚集过来。我必须离开黑气的范围，再从长计议。
时空法阵的光一现，黑气瞬间涌了过来，杀相被惊动，刀子般的目光随着气劲刮了过来，一下子打断了我的施法，使我的身子往后飞去，落在地上，磕得骨头生痛。
“想逃？”杀相血红的双眸直直望着我，“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怎么会让你就这样逃走？”他仿佛透过我皮囊，与我体内的乾坤卷相对，自古以来水火不容的杀相与乾坤，这千古之恨唯有至死方休。
“你不应该这么弱才对，你若是使出全力，尚可与我一敌……呃啊！”杀相忽然浑身一震，闭上眼睛，收起了黑气。
流翼的身子一下子因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再次抬眸，我惊觉他已然摆脱杀相的控制，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师兄！”我连忙爬起来，奔过去抱住他，“你回来了……”
流翼整个人不断地颤抖，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已是气若游丝，低声道：“对不起，师妹，拜托了……”
我心脏骤然一缩，瞬间明白他要我做什么，瞪大了眼睛。
身后传来熟悉的气息，我不用回头也知道玉柯正站在那里。
玉柯的眼神有些黯淡，将我们冷冷望着。
“巫姐姐、居流翼，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他用淡淡的语气如此说道。
流翼看了眼玉柯，道：“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只有向前了吧……”
我浑身都在颤抖，流翼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我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师妹……快一些，我快撑不住了……”流翼幽幽地对我说，“他正处于盛怒之中，快些动手吧……”他的目光里带着哀求，更多的是坚定的温柔。
有生以来，我从未遇过如此痛苦如此无奈的时候，虽然早已决定好一切，但有些事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我浑身麻木，从头冷到了脚底，但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我下意识避开了一切的顾忌、忧伤与痛苦，不再思考过去和将来的事，眼中金字流动，洞悉世间一切的乾坤卷出现在我手上。
后面传来玉柯的一声叹息，难得他到现在还能保持冷静。
他和流翼一样，这一路走来，忍受诅咒忍受痛苦，而我备受他们关照。对于这份恩情，我唯一能报答他们的，便是了结他们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