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噩耗(1 / 1)
赚了个家在本地的便宜,毕业前几个月靳颖就开始把行李一点点的搬运回家,室友们就没那么幸福了,女孩子的小玩意儿本来就多,遣散前几天宿舍清理东西时整得人仰马翻的。毕业,样样事物都得操心,可是再操心,也都过去了。
今天是靳颖去报到上班的第一天,靳颖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穿衣有无不妥,她不喜欢那种太正的职业装,大街上看到那样穿的人要么是搞推销的要么是卖保险的。第一天上班靳颖想给同事留个好印象,衣着正式一些不会出错,所以挑了一件白色带点儿荷叶边的短袖衬衫,下面是黑色伞裙,将头发挽了一个韩式发髻,如此一来更显得靳颖腰肢纤纤,干练精神不失甜美。靳颖化妆术不到家,除了在脸上涂了遮瑕剩下的就是素面朝天,还好这家公司对女职工是否化妆不作要求。影视剧里各种OFFICELADY各种职场白骨精神神气的样子让靳颖羡慕不已,今天自己也要加入这个阵营了,想到这里靳颖有小小的兴奋,无故又想起宋亚凯,他还没见识过“都市女白领靳颖”呢。靳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既然他已经是过去式就不要再想他了吧……唯美时光已成回忆,生活还得继续,安慰一下自己:初恋往往难以修成正果,自己还年轻以后还会有更好的男人出现……今天是自己第一天上班,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为此昨天晚上她就提前上床休息,早早起来准备,妈妈也跟着起来给她做早饭。对于靳颖跟宋亚凯的分手,妈妈什么也没说,只是在生活上对女儿多照顾了些。
七点一刻靳颖要出门,妈妈道:“你们不是八点半才上班么,楼下公交车很多,晚不了。”靳颖解释自己怕迟到,结果到公司时还不到八点,公司里面只有清洁工上班了,她折回去在公司楼下转悠了一会儿顺便查看周围环境,待时间差不多了再上去。这时候前台那里站了不少年轻人,看那单纯热情的眼睛与稚嫩积极的面孔就知道是刚毕业的学生,看来今年公司的校园招聘力度很大啊。靳颖刚上前去就有人热情道:“嗨,美女,你也是新来的吧,前台这里需要登记,你登了吗?”于是靳颖上前填写表格,最后了一个字刚写完,就有工作人员前来接应他们,一行人被带到培训教室,先领取了工作证和纸笔等办公用品,接下来就在这里进行为期两周的培训,了解公司的企业文化、管理理念等。
工作将靳颖的心填得满满的,她活了二十多岁一直靠妈妈养着,现在终于踏出自立的第一步。自己现在是坐在培训教室里,以后就会跟这样一帮志趣相投的年轻人一起工作,人生要翻开新的一篇。高兴的同时也会让人有小小的不适应,大家都是刚毕业,年轻气盛急于证明自己的出类拔萃,在培训教室这样一方小小的天空里所有人都表现得积极向上唯恐落后于人,这让靳颖感到心累,她本不是擅长竞争的人,她更习惯在一个平和的氛围下工作。她找工作时了解到一些公司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会让员工之间形成“内耗”关系,久了伤身伤神。靳颖喜欢既来之则安之,如果这家公司是这种状况,天下乌鸦一般黑,一叶落知天下秋,想必其他公司的情况跟这里差不多,如此一来自己别无选择,只有去适应,方能长久。
公司培训政策年年变,按照以往惯例这群年轻人在两个周的培训结束后要统一先到工厂车间里待三个月再回来,今年人力总监有言,只需以后做研发技术的新进员工去车间实习,其余的员工就进入各自部门进行实习。到了格子间,一帮汇聚的年轻人犹如一瓢水泼在泥土地上,刹那间不见了踪影。靳颖见到了自己的上司更是使劲提着精气神儿,有之前打工跟做社团的经验在,靳颖比较会察言观色,做事考虑周全有耐心,人事主管对她的表现比较满意,给了一个“不错,年轻人很有潜力”的评价,这让靳颖松了口气。现阶段对靳颖而言工作是头等大事,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上面。有了精神寄托时间就好打发了,不知不觉一个月已经过去了,宋亚凯虽然是心里的伤痛遗憾,可是相对于当初分开时那种被掏空的感觉现在的自己已经看淡了很多。周末不上班时跟妈妈一起回外婆家看望外公外婆,当靳颖把自己花钱买的礼物向二老奉上时,二老的眼里满是欣慰。
妈妈下岗后,先是做过保姆家政等,后来沿街叫卖过冰棍,攒了点钱后自己开了一家小超市,收入可保障母女生活只是起早贪黑操心费力太累了,在靳颖的坚持下妈妈转让店铺,享女儿的福休息了一阵子后,找了份新工作,在一家百货公司做中老年女装导购,靳颖陪妈妈去看过,体力活很少,工作环境干净,薪水方面就看销售业绩如何,唯一的缺点就是下班时间没个准头。靳颖看好这一家,跟妈妈商定以后工作不必太拼,若是下班时间不定就由靳颖负责做家务。妈妈想着早点儿入职,靳颖觉着国庆假期长,母女可以出去玩玩,妈妈心疼花销,二人各让一步,到海边转了转就罢了。母女二人生活比较简单,这段日子是靳颖跟妈妈比较平静舒心的一段。工作方面,业务越来越熟练,职场新女性靳颖也越来越称职,因工作需要表格做的较多,她还玩笑着自封“表姐”。
噩耗发生在国庆节后第一天上班,怎么看这一天都像是美好的一天,妈妈要在这一天去新单位报到。天空很蓝,阳光普照,空气温润,早上熬的八宝粥很香,靳颖手头的工作做的很顺,突然一个陌生号码改变了这一切。靳颖接通电话后对面是很平静的男中音:“你好,请问你是靳文漪女士的家属吗?我是市交警大队的,靳文漪女士出了车祸,现在被送到市中心医院,如果方便的话请你马上过来一下。”
靳颖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使,通话结束后她怔怔的把手机放下,同时心里存着侥幸:这是谁打的骚扰电话?旁边有同事走过玩笑道:“小靳,你怎么了,看着屏幕发呆,是不是有东西做完还没保存然后电脑死机了?”一个“死”字触动她敏感的神经,她顾不得理会其他,匆匆忙忙到主管的办公室请假,主管看到她脸上焦急的表情就很痛快的应准了。
到公司楼下打车,一路上她都不停地催促司机快点再快点,司机被催得有些不耐烦但念在她有急事的份上没说什么。到了医院匆匆询问打探着找到病房,被院方告知靳文漪女士已经进了手术室,靳颖循着找过去,远远看见舅舅坐在走廊长椅上焦急不安的搓着手,走廊里还有不少其他病人的家属,舅舅夹杂在他们中间,孤孤单单的看上去特别凄凉。靳颖上前直接问道:“舅舅,我妈妈怎么出事了?”舅舅还客套了一下道:“小颖,你来了。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我正在上着班接到电话说你妈妈出事了,我赶到现场见到民警和肇事者,警察跟我说你妈妈在过马路时被一辆货车撞翻在地,货车惯性太大,把你妈妈拖行了十几米才停下来。”靳颖把目光投向手术室,舅舅顿了顿道:“小颖,你妈妈的情况我看有点儿悬,虽然现在医院还没给出明确的答复,当时在现场你妈妈流了一地血,整个人看着都变形变软了,你要有心理准备。”靳颖轻声道:“不可能,早上我妈妈还跟我有说有笑的,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就不行了呢?舅舅,现在医院没有跟出任何答复,说不定人还有的救,既然有得救我就不会害怕。”
舅舅叹口气:“小颖,你能这么想舅舅觉得很安慰,说明你长大了。可是有的救不意味着咱们有钱救。肇事者在出事之后没有逃逸,当然大白天在闹市区开着货车他逃逸不了。那个货车司机算是厚道人,现在回家给你妈妈筹急救的费用,我看那个人是从穷地方来的,就算要了他的命他都拿不出全额的治疗费用。那咱们家呢,咱们家又是有钱的人家吗?”虽然在急救室外就讨论治疗费用显得舅舅很不厚道,可是舅舅说的是实情。靳颖的外公外婆做了一辈子中学老师,没有其他的收入渠道,就靠着那点儿清汤寡水的死工资。舅舅靳文瀚打小儿念书不行,中学毕业就去当了兵,在部队表现良好提升为士官,后来在一次大型军师演习中出了事故造成右腿残疾,给记了个三等功后转业了。本来凭这个是进不了好单位的,亏得外婆有学生混得好,外婆拉下脸来去求人家,好歹给舅舅安排了一个事业单位,虽然是个清水衙门总算是在体制里了。接下来又是舅舅的终身大事,近三十岁身无长物的男人坏掉了一条腿,好人家的女儿谁肯给他,千寻万找总算有一户穷人家的女儿愿意嫁过来,但是彩礼要很多,这时外公外婆顾不得了,满口应承下来,靳颖这才有了舅妈。舅妈心眼儿不坏,就是自小在重男轻女的环境下长大,性格非常强势,做事完全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再加上出身市井小户人家,对钱看得十分重要。她自凭肚子争气,一下子给老靳家添了一个儿子后越发得意,在这档口要求外公外婆出钱给她开店……所以那些年外公外婆的积蓄全部耗在舅妈和小表弟身上了,还欠下不少外债,日子一直紧巴巴的,直到最近几年生活才稍稍宽裕。
说起来老靳家这对姐弟命都一般,妈妈靳文漪念书成绩倒好,初中毕业考上了当时很吃香的小中专,后来进了国棉纺织厂,根据靳颖的估算,妈妈应该是工作不久就结婚了,而自己还没出生爸爸就去世了。妈妈性子文弱却倔强,带着这个遗腹子生活了这些年,包括后来国棉厂倒闭,在没有稳定工作、生活没有保障的那些艰难日子里,她都没有再找一个的意思。这说明妈妈对爸爸的感情很深,可最奇怪的是妈妈在自己面前从来不主动提爸爸,即使自己问了也是含糊其辞,靳颖向外公外婆打听,二老直叹气说不出什么。妈妈爸爸恋爱结婚的时候舅舅还在部队里自然不了解这些事,舅妈更是无从得知此事。所以直到现在靳颖连自己的爸爸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她试图从镜子里观察自己来探知爸爸的五官,不幸的是,自己从面貌到身材无一例外都长得像妈妈。
靳颖站久了腿酸就坐到舅舅身边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穿着工装的男子和一个一脸着急的女子推门进来,目光寻到舅舅连忙上前问:“靳大哥,大姐在手术室里怎么样了?我回家把我们家里这些年的积蓄都拿出来了,还找亲戚借了些,大姐急救的费用算是凑齐了。”说着把手里拎着的包袋递过来,靳颖扫了一眼,里面有一堆现金和几张银行卡存折类的。再看眼前这二位,衣着虽不十分褴褛但也看得出是城市的最底层,女子更是连连道:“我们家老张做事莽撞,撞伤了你们的亲人,我们觉得很对不起。这些钱先拿去急救,回头我们再想办法。我丑话说在前,不是我们推脱责任而是我们家实在拿不出来更多,小孩子上幼儿园的钱都拿过来了,希望二位不要逼得太紧。”
舅舅道:“别的先不说了,刚才那点儿押金不够什么,咱们先去把钱交上,不然就算动了手术也不能后续用药。”
老张陪着舅舅去交钱,张妻在靳颖身边坐下,问道:“大姐的手术进行了多久了?”
靳颖看看时间:“两个多小时了,到现在一点儿消息没传出来,我怕得要命。”
张妻像是安慰靳颖像是安慰自己:“你不要怕,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是好人,好人是会有好报的,大姐会没事的。”
这种安慰的话太泛滥太程式化,靳颖没有往心里去。不多时老张与舅舅一起回来了,四个人坐在长椅上慢慢等,靳颖只觉得时间仿佛在此定住了,没有新生没有衰老,世界就像现在这样静止在长椅上……
夕阳的光辉照在走廊里,突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一张手术床被推出来,等候在走廊的家属纷纷站起来上前,床上睡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很明显不是靳颖妈妈。一个穿绿色手术服大夫摘了口罩道:“放心吧,病人的手术很成功,以后精心治疗调理康复没问题的。”家属自然是连连感激的,推着病人回病房。靳颖焦急便道:“大夫,一个叫靳文漪的女士在里面怎么样了?她受伤很严重。”大夫一时想不起这个人,旁边有护士提醒:“就是车祸送来的那个,受伤最重直接进了ICU的。”大夫“哦”了一声微笑安慰道:“这位病人不是我的,不过她由我们院各科室主任会诊之后一起进行手术的,主治大夫是我们院最好的谭杰谭大夫,病人现在还在手术台上,具体等结果出来再说吧。”说罢,一行人匆匆离开,待他们走远了,舅舅自言自语道:“我知道那位谭大夫,看上去很年轻,不知道临床经验多不多。”
靳颖此时不知道自己的心理是该怀有希望还是彻底失望,既然医院最好的医资力量都出动了那就有希望,可是都要动用主任医师了说明情况很严重。尤其是从出事到现在快八个小时了,所有人都说要等具体结果,所有人都没给出明确结果,大家只有苍白无力的说辞,靳颖靠着墙慢慢蹲下身来环抱着自己,头脑一时之间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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