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五谷不分（1 / 1）

武奶奶这几日都到另一处院子晒布染布，正是冬寒暖日，天气干燥，需及时将雪水浸湿的新布晾干，来年春天才易酱色赶上换衣季的好时候。

杏儿在屋里闷不住，一会儿跑去在晒布院子里在布架子下看来看去，一会儿又趴在两个院子之间的草丛里捉蛐蛐，好活波。

金玉身上新伤旧伤积累，在天寒地冻的山后荒地并无药堂买药医治，只得武奶奶的金创药和一些存下来的草药，所幸并无伤筋断骨，只能通过卧床好生休息，不沾冷水寒气才好得快些。

这日金玉实在觉得闷，身上觉着也好了许多，便起身走动。望着武奶奶在另一处院落忙碌的身影，心底寻思：我和杏儿这几日叨扰人家，一个老人家操持三人饮食，自己身子不中用，若由病再人家伺候，实在是无地自容。

她将自己衣衫掇拾清楚，欲寻一面镜将脸面收拾一下，发现她住的这屋哪里有什么镜子，只发现屋里仅有的一张简单年老的木质桌上摆着小弹弓，去锋的小匕首，和几本破残的小儿启蒙书。金玉再仔细打量这屋，桌子底下的墙上还有人歪歪斜斜地刻着几个看不出什么样的字。看来这处是武奶奶那山上学艺的孙子的房间，自己占了别人的房间不说，还窥探人家隐私，想到这便不再打量。武奶奶还存着孙子小时候的玩物，着实是疼爱和挂念。

只为何抛下年迈的奶奶自己上山去学什么艺，留下来孝敬亲人，不好么？老实人家娶妻生子，让老奶奶好享享福，不像现在孤孤单单还要忙生计，真是不知安份……

金玉简单将发盘一个发髻，下手整理一下屋里屋外，端水擦擦洗洗，本来简陋的屋子就被武奶奶收拾好的，没过一会就收拾完毕。

来到厨房，看着黑锅土灶，金玉犯难了。以前在家没做过家务，嫁去了朱府，大小也是个妾，有个丫鬟伺候着。这应该是怎么样生火，怎么样把水烧开呢？

她本意想煮一口热茶给武奶奶喝的。

“娘亲，斗蛐蛐…”杏儿跑进来了，见金玉起床走动了，当然高兴，小碗里捉了几只蛐蛐，嚷嚷要一起玩。

“杏儿乖乖自己玩，娘要煮茶给武奶奶喝。”

金玉摆弄半天，才把火点着。怕火灭了，猛往里头塞柴火，谁知适得其反，不通风的小孔反而让柴火烧不起来，浓烟顿时从灶孔中漫出来，呛得她又是眼泪又是咳嗽，一时牵动背上伤口，疼痛加身。

杏儿见状，边跑边喊着武奶奶武奶奶，武奶奶听见叫喊循声望来，见外间厨房冒着灰烟，吓得不轻，丢下手中湿布跑了回来。

一回到厨房，见金玉蹲在地上，猫着身子看灶里，那烟正是这种冒出来的。

“姑娘，这是做什么？”武奶奶支开她，把柴火减少许多，烟慢慢才少了。“好好躺着，等好全了再活动。饿了跟我说，我就回来了，别把俺们家厨房烧着咯。”

金玉刹时惭愧万分，恨不得有地洞钻进去躲起来，低头绞着衣角：“大娘，不是...我没饿……”

“奶奶，娘亲煮茶给奶奶……”杏儿对土灶也好奇，小手拨弄一根小棍子往火里戳。

武奶奶这才明白过来，说：“别瞎忙活了，好好休息，等好得差不多了再帮我酱布染布，有得忙活。”不过心里甚诧异竟然有姑娘家长这样大连火都不会生，看来也算是大户人家出身，从小有人伺候。

“大娘，我好的差不多了，我现在就去帮你。”金玉心里不是滋味，越想证明自己不是一无是处的。

武奶奶见她将自己掇拾整齐了，但脸色还是白得吓人，眉心微皱，想来那些伤口还是疼的，明白她要为自己出力的用意。

“既然都生了火，帮我煮一锅热水，我砷布要用，等下我回来提。”

金玉高高兴兴应了，立刻忘先前的尴尬，蹲下身子继续看火。

“对了姑娘，过几日我那孙儿就回来看我，你可有什么短缺的，我让他一齐稍上。”武奶奶出了厨房想起这件事，又转回来。

“没有……我没什么需要添的。”金玉连忙摇手，吃喝都是人家的，自己连火都不会烧，哪敢要求什么。

“奶奶，冰糖葫芦，杏儿要……冰糖葫芦……”杏儿两眼发光，端着装蛐蛐的小碗，想着美味的糖果。

“杏儿，休得胡闹！”金玉喝止。

杏儿鲜见金玉板脸大声，心下又怕又委屈，嘴扁了扁，眼眶发红。

“好端端的吓孩子做什么，”武奶奶吃力抱起杏儿，哄着：“杏儿乖乖，奶奶让叔叔买一大包给杏儿，好不好？”

杏儿偷眼望向金玉，金玉依然板着脸。

“你快别跟她摆你的架子了，孩子又没得罪你。”

“大娘，你别惯着她，她就知道吃，不想想其他。”金玉嘟囔道。

“小娃娃不是吃是什么，还要想什么。我劝你也别多想，不乐意我这老婆子，就对这娃娃撒脾气。”武奶奶故意这样说着。

金玉哪里是这番意思，但听武奶奶为了护着杏儿竟然这样思想，连忙说：“我们感激大娘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要什么，我什么都不会，只是两个麻烦包。”说着低下了头，做了别人娘，却五谷不分，真是太让人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