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五十七章:病床(1 / 1)
路上又行了些时日,陵越依旧卧床不起,伤势仿佛自从醒了以后再没有丝毫好转,不过倒是可以走动了,便执意让芙蕖搀着他去看大胡子。
大胡子卧倒在马车的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面容确实出奇的祥和宁静。
很少见到师叔这样安静的模样,陵越不禁叹了口气,艰难的挪上榻边,一面整理胡贺的胡子,一面漫不经心的说道:“三叶舌草真的能救师叔的命吗?”
一旁同坐的扶苏公子笑道:“当然,应仙翁也说此等奇药必可助胡师叔一臂之力啊。”
陵越略微看了下扶苏,道:“既是奇药,扶苏公子又如何得之?”
“这···”扶苏一时语塞。
陵越又笑道:“扶苏公子莫怪,陵越只是看这随行队伍过于庞大,所以比较好奇而已。”
扶苏释怀的笑笑,拱手道:“也罢,既然你我已是朋友,又曾合力清除诅咒,也算是共患难吧,实不相瞒,在下乃是始皇长子,扶苏是也。同我随行的少年便是我最小的弟弟,胡亥,此次我二人就是奉皇命前去消除诅咒之力的。”
陵越神色一片了然,随后便又换上一副讥讽之色。
“想不到,暴戾如嬴政,却有一个如此性格温和的儿子。”
扶苏听了稍有诧异,而后却迅速反应过来,正色道:“父王一统天下,使黎明百姓免受战乱之苦,期间多少心酸付出别人不知,作为长子的我却深深佩服。如若公子再说半句藐视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一瞬间空气冷炙下来,两人相互对峙久久凝望,却没有任何一方服输。不过很快,陵越的脸色越发的苍白,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芙蕖吓了一跳,立即拍了拍陵越的背:“大师兄,你没事吧,你的伤还没好呢!要小心!!”
扶苏见状也略上前一步,却又很快停住,顿了顿,终于退了回去。良久,才说到,“在山洞里我就看出你是个人才,本想将你引荐给父王的,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并不适合皇宫。三叶舌草我一定会为你求到的,届时救了人我就会将你们送走。安心养身体吧。”
说罢他转身便下了马车。
“吁——”前方不知道出了什么骚乱,打头的马车无端停了下来,连带着后方的整个队伍都不得不停下。
车下扶苏唤来左右,“前面出了什么事?”
“启禀公子,胡亥公子的马夫不知为什么受惊了,导致车队原地整顿。”
“怎么会这样?”
随从回道:“胡亥公子不让进车查探,所以属下也不知道,不过胡亥公子让人将马夫拉去处死···”
扶苏皱眉叹道:“这个胡亥戾气太重,以后是会要吃亏的。你去传个话,就说念在连日赶路辛苦,便饶马夫一命,不得再有过失。”
随从抱拳:“诺。”
很快,车队又开始继续上路。
陵越在车内思索良久,缓缓道:“想不到这扶苏公子竟然也是个宅心仁厚的主。”
正午时分,车队抵达驿站进行路上所需的粮食采买,也是给马匹和士兵们休整的时间。一路上千里迢迢,车马劳顿,除了主子们,其他所有人均是疲惫不堪的样子,而这个驿站也是离关内最近的驿站了,再过不久他们就会到达咸阳城,进入阿房宫殿,那时大胡子便会得救、苏醒,陵越还有这一堆的疑问要他解答。
陵越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经常会咳嗽的撕心裂肺,声音始终哑哑的,就连骨头都是懒懒的,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只能由芙蕖将他扶下马车走动一下。
车队浩浩荡荡,拉得很长,可见随行的护卫之多,到底是皇长子,出行的排场就是不一般。整个车队取仅仅只有三辆马车组成,一辆是陵越当初卧病休养的马车,排在最后,一辆是现在扶苏所乘坐的马车,大胡子被安排在里面,排在中间。而这最后一辆便也是排在整个车队的最前面,想必便是胡亥的马车了。
陵越看着前面的马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芙蕖凝视着陵越,缓缓开口,“大师兄,你在想什么呢?”
陵越回过神来,摸了摸芙蕖的脑袋,“怎么了?”
芙蕖渐渐低下头去,忸怩的声音传来,“你是不是在担心恒儿?”
陵越微皱起眉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大师兄,恒儿她是自己离开你的,你又何必执着呢?我可以代替她陪在你身边,做很多她做不到的事,甚至——”
“够了!”陵越愤怒的打断她,紧接着剧烈的咳嗽声响起,陵越艰难的喘着,说,“师妹,人世间的爱是分很多种的,亲人之间的,情人之间的,兼爱、博爱、怜悯之爱,这些都是爱,但并不都是你以为的爱,大师兄说这些,你能懂吗?”
师妹,你对我的爱多半是年幼失去双亲后的迷恋和不舍,并不是真正的男女之爱,大师兄不想让你继续再困在这个解不开的圈里,希望你真的能够明白大师兄所说的话。
“你能懂吗?”陵越又问一遍,语气中尽是严厉。芙蕖被这突如其来的责问下了一哆嗦,眼里闪着泪花,却怎么都不肯吭声。
陵越看着芙蕖,不禁内心感叹万千,芙蕖就久久的低着头不肯说话,看这样的情形,多半是不会开口了,也罢,陵越想着,或许该多给她一些时间。
“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对手是多么可怕的人!如果你知道了,大师兄,你还会这么义无反顾的为恒儿拒绝我吗?然而后面这句她却没有说出来,她缓缓的抬起头,
笑容光芒刺眼,乖巧的说了一声:“大师兄,我明白,你是为我好。”虽然说的轻快伶俐,却依旧掩饰不住眼角的那一丝萧瑟之意。
“你明白就好。我只是——”
“哎呀,知道啦知道了,大师兄你太罗嗦了,我耳朵都受不了了,”芙蕖很快找好了自己该有的情绪,换上一幅不耐烦的鄙夷表情,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趴到陵越耳边说道:“大师兄我跟你说个秘闻哦,是关于胡亥公子的哦。”
陵越被她这么一打岔,瞬间也来了兴趣,“哦?什么秘闻?”
“你看胡亥人不大吧,但他就是个小色狼一枚!!”
陵越不以为然,“富家公子这种需要都是在所难免的,很正常啊。”
“那你见过哪个靠谱的公子,出来拯救苍生来了,完成任务了回去还带个女人啊。那是得多不靠谱啊。况且是扶苏公子自己说的,说胡亥新得了一个姬妾放在马车里养着,谁都不让见,就连他这个哥哥都不行。听说那名姬妾身子还娇弱的很,整天喂药呢,这些所有的事都是胡亥亲自做的,宝贝的不行不行的。”
陵越想了想,哂笑道:“我说这阵子怎么总闻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奇怪味道,我还以为是我药吃多了鼻子出问题了呢,原来是这样。”
之后芙蕖又叽叽呱呱说了许多,陵越却都没有听进去,车队马上要继续前行,芙蕖扶着陵越等上末尾的马车。
临上车前陵越最后又望了一眼靠在队列最前方胡亥的马车,那里宁静而又透着神秘,隐隐之间,陵越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一个姬妾无数的皇子突然这么宝贝一个女人,要么是那个女人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以利用,要么就是胡亥爱上了这个女人。
陵越嘴角轻斜,以胡亥的为人,明显不是后者。事情这么快就有了转机,看来得从她下手了。
傍晚,天色渐黑,车队停在野外露宿,陵越也终于有些时间能够由芙蕖搀扶着下来走动,
随行人员训练有素的支起帐篷,现在正搭着篝火和锅炉,准备晚上的食物。
选定扎营的地方相对比较荒芜,两边是崎岖小路,而中间则是一片密林,车队便在这密林之中的较为空旷的地带。
陵越笑了笑,对芙蕖说道,“也真难为他们了,找到这么一块易守难攻的地方,远处的人夜间也不容易接近,地方虽挤却一目了然。对了,你这么万事通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和我分享啊。”
“别提了,闷都闷死了,那些随从就知道干活赶路赶路干活的,都没人陪我说话。大师兄,你到底想让我打听什么呀?我帮你去问。”芙蕖谄媚的说。
陵越摇摇头,心想,你就算再怎么打听也不可能打听出什么的,人家只会戒备更森严。
“咦,大师兄,我觉得你从醒了以后就很奇怪···”芙蕖懊恼道:“不说话只是笑,再不就是摇头,一点都不像你。”
“哦?不像谁啊?”笑声略带调侃,但沉稳有力,陵越与芙蕖齐齐回头,是扶苏。
扶苏仍是一席白衣,看似文弱但脚步沉稳,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发髻高高竖起,风度翩翩。
“扶苏公子,你可真不厚道,竟然偷听别人说话。”芙蕖撅起嘴巴。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看你们师兄妹聊的起兴,便不请自己凑过来了。”说罢看向陵越,“陵越公子不会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