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父父,子子(1 / 1)
天色微明,万籁俱静。
背上的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于天祈不敢大意,背负行囊时是少有的小心翼翼,虽然还是拉扯到了部分肌肉但尚在承受范围内,可他还没松下这口气,鲁伯就已经牵着高大的战马走了过来。
直到马匹停在自己面前,于天祈的四肢还是没有多少知觉,他僵硬的抬起胳膊拉住缰绳,抬起一只脚踩进马蹬里,半饷没有下一步动作。
鲁伯自然是知道缘由的,他凑到于天祈身边,小声询问道:“少爷,需要我去拿凳子吗?”
“不用。”忍不住对鲁伯翻了个白眼,于天祈深吸一口气紧咬住牙关,脚下一个用力就翻身上了马,“母亲睡前不喝热牛奶会失眠,一定叮嘱小芸别忘记了。”
没有给自己更多的缓冲时间,于天祈就在鲁伯担忧的呼喊中狠狠一磕马肚冲出了大门。
待于天祈赶到集合地点,先头部队已经提前出发了,他四下搜寻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父亲的身影,想必又是在前边带头行军了。
压下心中的失落,于天祈策马走向前行中的绵长队伍,于正威麾下三营基本都已经认识了他这个在军营十二年依旧还是个小兵的将军独子,所以在他靠过来的时候默契的为他让出了一个位子让他走到队伍里。
军队的行进速度很快,经常是连夜跋涉,几千公里的路程,休整次数屈指可数,于天祈根本记不清他们走了多久,后背已经痛到麻木,四肢僵硬冰凉的仿佛不属于自己,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但他还是拉住了身旁想去报告的士兵。
“我没事。”
“这种时候就别和将军怄气了吧,你背上现在已经和女人来月事一样了。”又一匹马靠近了于天祈身侧,马上人叼着根草叶,说话的语调就像在谈论天气一样平常。
“闭嘴,展栎阳。”不想再给对方一点机会奚落自己,于天祈扬鞭准备催促战马加速,不想胳膊刚抬起背后就传来了一阵剧痛,他下意识伸手去捂,却瞬间失了平衡从马背一侧翻落。
“于天祈!”
于天祈,于天祈,天祈…
“母亲…”于天祈缓缓睁开眼,视界尚未清晰就被冰凉的毛巾糊了一脸。
展栎阳眯着眼将嘴边最后一截草叶咽下,用手中的毛巾在于天祈脸上一通乱抹,然后啪的把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放在了他枕头旁,“药别停。”
“我们现在在哪?”自动忽视展栎阳的不快,于天祈活动着酸痛的脖子,发现自己正趴在军帐中的行军床上,帐外尚是白日,人来人往颇有些嘈杂。
“高娄极北之地,边城要塞,惊门。”说话间,展栎阳已走到军帐口,侧身拉开了厚重的布幔。
一股森冷之气随着展栎阳的动作扑进帐内,于天祈条件反射向被中瑟缩了一下,随即他便看见了,一座高耸入云的皑皑雪山,纯净无垠直绵延至视线不及之处,那远超于一般山岳的宏伟让于天祈久久无法回神。
“很壮观吧。”展栎阳突然放下布幔,回头对上于天祈的视线,“我们要攻打的,就是那座雪山。”
北邙是有名的雪山民族,城池部落依山而建,自身农业条件极差,但是用雪山动物的毛皮和雪山深层特有的矿物却也能从周边国家换来大量物资,又因为地处连接五大国的交通枢纽地区,也是颇为有恃无恐。
北邙南部和东部皆与高娄接壤,在两国的战争史中,南部曾不止一次以百人牵制高娄万人军队,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南部有一座天赐之城——渊极。
于天祈站在哨岗上遥望着远处那座灯火通明的城池长长的呼出一口白气,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父亲一定要攻打这座在岩壁上挖凿出的铜墙铁壁,而不选择防守相对薄弱的东部平原。
“渊极是北邙南部防线的终点,从那里一路向西,就是与高娄北邙同为五大国之一的锡安,你母亲最喜欢的茶叶溪齐就产于那里。”
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直叫于天祈有些措不及防,但他还是选择保持安静继续坚守他的岗位,对方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完全不想去思考,反正他们父子的想法从来没有一致过。
于正威丝毫不介意儿子的沉默,他双手负在身后,踱步到于天祈身旁与其比肩而立,视线飘向了远方。
“听闻溪齐生长缓慢,一年一收,成熟时是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红有如人间仙境,只可惜我一直没有机会带你母亲亲自去看一看。”
于天祈握紧了手中的□□固执的保持着沉默,父亲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只有在谈到母亲时才会这么和颜悦色,至于他,除了吵架好像已经没有别的相处模式了。
看着于天祈已经覆上一层薄霜的侧颜,于正威突然伸手在他背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于天祈立马将腰杆挺的更直,他要证明给父亲看,自己不是那么轻易就被打趴下的人。
“天要亮了。”兀自点了点头,于正威转身走到城墙另一侧,俯视着沉睡的惊门,“全军集合!准备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