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1 / 1)
“当然不了!”张千户咬牙道,“容我......想想!”
他平日就不善谋,过了一个时辰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听说统帅被诛,他身边的人也要被清洗干净的,这些人都死了,谁来守城?
浅树看看静谧的深宫内院,又看看西边的硝烟,轻声道:“这样的朝廷,这样的皇上,保他做什么。我们逼宫吧。”
一时间鸦雀无声。忽听有人爽朗地笑了:“大明是有诸多弊病,可是鞑子就好么?闯贼就好么?”
白慕宁在一名公公的搀扶下,缓缓走过来。他右边的袖子空垂着,脸色惨白,却还笑着对公公说:“童言无忌,让程指挥使见笑了。”
原来是锦衣卫的程指挥使,脸涂得这么白,咋一看还以为是公公!
“慕宁,你好好养伤,不许说话!”他嗔怒地撅撅嘴,在白慕宁的俊脸上拍了两下。白慕宁没有力气扭头,笑着受了。
“白将军!”张千户忙上前,捏着空空如许的袖子颤抖道,“快请郑医官了!”
“别哭哭啼啼的,我们已经上了药了!慕宁不过断了条胳膊,首辅周大人此时已经......被赐死了。"程指挥使轻轻一戳他,“周大人真是被你害死了,哪能那么巧,他私通李自成的信就能被你截获了。”
“所以不能由我拿出来,要由你们搜出来,皇上才信。”搬倒了周大人,出兵调兵就畅快多了。只是这样英俊的人,没了手臂未免可惜!
等程指挥走了,张千户他们才松了剑柄,围聚在白慕宁身边。
“去府上告诉锦华她们,我没事,”他想了想,又对另一个亲兵说,“也告诉公主一声吧,不过她一定不信,还会对你发脾气,你就说我明日便去请安。她会赏你一角金。”
亲兵目瞪口呆地接了令。
“等等!”白慕宁轻轻解开衣襟,露出结实又苍白的胸膛,血印不多,个个在筋脉上,右臂紧紧绑在腰间,他动了动,斜起嘴角说,“就说什么都没少。她还会多赏你一角金。”
浅树欣喜地说:“白将军,我还以为锦衣禽兽砍了你的胳膊!”
“程哥哥虽然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变态,但是匡扶大明,还政局以清明,也是他的心愿。”白慕宁说着,似不经意地扫视了一圈。浅树突然有些明白了,真心或假意,他都是说给身边的眼线听的。
还没他伤势稍痊愈些,皇上就指了婚,赏了绸缎,珠玉,字画,瓷器,还有一把战国铜剑。过了两日,又封他为右督都,官至总兵。
浅树他们也跟着沾光,正月十五那日,皇上赏了禁军每人一个热馒头,兄弟们都很高兴。记得他们小时候,就有儿歌里唱道:“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糊窗户。二十六,蒸馒头。”家家户户蒸十几锅,能吃到正月十五。皇宫里更多,能吃到正月十七。
这天乾清殿是会烟花的,后宫妃嫔不用上奏就可以去看。白慕宁已经很久不参加宫里的巡视了,但是今天还是来了,右臂伤还没有好,只能左手持剑。浅树他们见总兵大人也在,少不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热馒头揣在怀里,暖烘烘的。只听“轰隆”一声,一只金色的火龙飞上天际,开出万束花雨。好大的烟火啊。一只灭了,一只又飞起来,半个城的人都看得到。浅树看得痴了,右手空握了几下,好希望她就在身边。
二小姐,你也在这里吗?
浅树在人群里寻找了几个来回,还是没有头绪。倒是看见公主春风满面,抱着暖炉与身旁的女眷看烟花。她时不时往禁军的方向瞥,白慕宁自然也瞧见了,吩咐张千户了几句,便往后园走去。没多久,公主也离了乾清殿。
“应该多加些硝石和磷粉,”万虎仰头痴望了一会,“告诉你个秘密。”
“说。”
“我头皮中间少了块头发。”
“不用说了,小时候做烟花烧的吧?啊?嗯?”
问了几遍,万虎也没有回答,浅树忙转身查看,只见他连烟花也不看了,痴痴望着南墙的方向。
“怎么了!”
“好美......她莫非是后宫,不不不,大明朝最美的女子!”
浅树也看过去。满月之下,一个女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她束着领子,狐毛轻飘飘的,一低头便遮住大半张脸,像只娇柔的金丝雀儿。尽管这样,你还是看得到她的眼睛,微微翘起来,脸颊有些圆润,柔和得像珠玉浸没在水中。如果唇是血红色的,微微翘,再往中间聚一些,那真是......恰好。宫中美人众多,千娇百媚各有姿色,但与她一比,都十分干瘪。
有的人你从未见过,也想象不出她的容貌,但是有朝一日,这么个人真的站在你面前,每一个毛孔都会告诉你,就是她,你找到她了。
浅树高声喊道:“二小姐!二小姐!”
“你干什么!”张千户一拳戳到他的肋骨上,还好揣了馒头。
“二小姐!”
佳容似乎听见了什么,停了一下,额上的绒花在风中轻轻颤动。
“二......二......”
张千户一招封喉,掐得他说不出话来:“你咋不数到三呢?回去吃板子罚俸禄!”
浅树满脑子都是烟花“砰砰”的爆响,据万虎事后说,他突然狠咬了张千户一口,嚎叫着挣脱出去了。
“二小姐......”
南墙下没有人,唯有轿撵行去的声音。这不是回锦和宫的路......浅树伏在地上,心如刀割,她又是去“侍寝”了么?
万虎奉命摁住他,心思却都在烟花上:“嗯,这次的不错,加了很多磷,瞧,把你的脸都照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