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完结倒计时之一(1 / 1)
秦皇陵的最深处有这样一座殿堂,星云浩瀚,妙音流转,花草树木平地而生,秋兰素华争相开放,数不尽的盎然生机,却始终驱散不了此地弥漫着的重重死气。
若放在以前,羲和夫人定然不愿意待在这种地方,可搁到现在,她却无心去计较,也没办法去计较。
她已经死了,死去很久了。
“您早就知道了吧,我并非姜妘转世这件事……”
面前的女孩蛾眉皓齿,一改之前的温顺之色,泛着冷光的眸中带着倔强与质问,令毫无防备的羲和夫人有片刻失神。
谁能知道,在近一千年前,她也曾被人这样质问,当初那个女孩便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令她无处遁形,昔日曾有多少恩,在谎言被戳破的那一刻,便会产生多少恨。
那时候,被那样一双眼睛注视着的时候,羲和夫人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一切,她不想再让那个自己倾注了满腔心血的孩子痛苦,便索性亲自动手,将一切恩怨彻底结束。
在意识逐渐模糊的那一刻,她不后悔,只觉得惋惜,自己恨了一辈子,错了一辈子,却不曾想过,该来的终究会来,她想要的,终究永远得不到。
看着淼那张与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脸,羲和夫人缓缓闭上了眼睛,朱唇轻启:“淼,你对妘儿的事,了解多少?”
“不多……”
即便羲和夫人不提,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她也是要问清楚的,不过对方竟会主动提起,这让淼多少有些意外,“我曾经以为姜妘是我的前世,可渐渐地,我发现我们两个根本是不同的人,但若说没关系,我又无法解释,为何会对她生出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那是因为你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不顾淼惊讶的神情,羲和夫人继续道:“确切的说,你们曾经是一个人,只不过后来,变成了拥有相同魂魄和不同身体的两个人……”
“这不可能!”淼下意识反驳道:“我感觉得到,姜妘的魂魄就在这里,我们两个若是拥有一模一样的魂魄,怎么可能同时存在于这个世间,这违背了常理!”
羲和夫人不在意道:“常理只能用来约束常人,对于一些超越天人极限的大能者来说,世间所谓的规则不过是个摆设,又有什么不可能做到的。”
“可是……”淼尚有些疑虑,羲和夫人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其实最初,我也同你一样,觉得这种事过于匪夷所思,不敢轻易相信,可结果摆在眼前,又有葛玄的话为证,若不这样解释,你和妘儿之间的关系就实在令人费解。”
“葛玄?”淼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是不是汉朝那个被称为‘葛仙翁’的葛玄?”
“他算什么仙翁……”羲和夫人不屑道:“不过是一个叛入道家的叛徒,机缘巧合之下服食了洞明桃,这才能够长生不老,同那些童男童女一样,不过是徐福搞出来的怪物!”
淼眉头微皱,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道:“那我和姜妘之事,与葛玄有什么关联?”
羲和夫人道:“正是葛玄,在秦陵中发现了妘儿的踪迹。”她的神色逐渐转冷,整个人却显得有些倦怠,眸光迷离间,思绪仿佛一下子飞出去好远,“千年前,阴阳家组织了‘蜃楼’计划,受当时阴阳家掌门东皇太一之命,我与妘儿先后登上了‘蜃楼’,可惜中途发生变故……我不幸身死,却因早年修习禁术之故,魂魄并未失去意识,而是依附在一块玉璧上,沉睡了近千年之久。”
“玉璧?”
“没错……”羲和夫人的目光慢慢移到了淼的身上,“就是你身上携带的那枚鸟纹玉璧,那本来是我从祖父手里得到的东西,在我身死后,便由骊山子姓一族的族长世代相传,因缺少契机,在近千年里我一直处于沉睡,直到十几年前,你这具身体的生母自尽而亡,鲜血洒在了玉璧上,这才将我的意识唤醒。”
淼蹙眉道:“就是在那个时候,您夺取了姜槐序的身体?”
羲和夫人意味不明的笑了:“不错,不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妘儿的存在,只觉得你有可能是她的转世,便想试试看,能不能令你恢复前世的记忆。直到后来碰到了葛玄,多番威逼,这才知道他几百年前曾潜入过秦陵,并在机缘巧合之下闯入了这里,见到了身体尚未死去的妘儿!”
淼突然道:“我能问一个问题吗?您为何如此执着的想要姜妘的意识苏醒,我在她的梦里感觉得到,她似乎并不是太喜欢您。”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淼直白的话似乎对羲和夫人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导致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并微微发白。
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气息变得不稳,额上竟冒出了些微冷汗。她看了淼一眼,脸色变得有些阴郁,“淼,你对妘儿的记忆,到底知道多少?”
淼想了想,道:“并不算多,只知道在‘蜃楼’上杀您的人,似乎正是姜妘。”她说的云淡风轻,却再次戳中了羲和夫人的心窝子,如果说羲和夫人的脸色刚才只是苍白,那么现在已经变成了惨白。
而淼就像没注意到羲和夫人的脸色一样,继续道:“姜妘留下的记忆不多,不过我知道,你们看上去感情虽然不怎么好,却一直还算相安无事,我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下杀手?”
羲和夫人因淼的话,思绪控制不住的回到了千年前,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的神色,却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一抹怨毒,“你说的不错,我与妘儿之间确实存在着诸多隔阂,但那都是谁害的?若不是他,我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淼道:“您说的这个‘他’,指的可是父亲?”
“父亲?”羲和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里还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恶意,“若你口中的父亲指的是姜启,那我只能说,这还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他算你哪门子的父亲,名不正言不顺,以为将你抢去做了女儿,就能弥补自己往昔的遗憾?真是可笑至极!”
羲和夫人的笑声回荡在淼的耳边,可出人意料的是,她的表情出奇的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如果他不是我的父亲,那他是谁呢?”
羲和夫人愣住,淼直视着她,面色很平静:“他是不是我的生父,我并不在乎,我只知道,自我有意识开始,就是他陪在我身边,照顾我长大,对我关怀备至……于我而言,他就是我的父亲。”
淼说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羲和夫人却忍不住道:“那你可知道,是他害死了你的生身父母,让你小小年纪就成了一个孤儿!还害得你承受了巨大风险,使得魂魄离体来到大唐,你如今所受的所有灾难,可都是拜他所赐!”
羲和夫人以为淼听了这些话,多少会受到触动,却不料淼只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一脸认真的问道:“孤儿,也就是说,您也并非我的生母?”
羲和夫人:“……”
看着淼写满无辜的脸,羲和夫人的喉咙里如同卡进了什么东西,憋得难受,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殿内一时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里,显得尴尬万分,还是淼主动打破了死寂,重新找到了话题:“您能不能跟我说说,关于我生身父母的事?他们与父亲之间,到底有过什么纠葛?”
羲和夫人闻言面色有些阴沉,眸底浮现出的一抹厌恶,似乎表明了她并不太喜欢这个话题,可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她还是开口了。
“你的父母与我同族,皆属于阴阳家。而你的亲生母亲,正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她叫常仪……”
羲和夫人的神色突然和缓下来,细细看去,竟能从她的脸上寻到一丝温柔,“常仪的年纪比我小很多,在她十四岁那年,我的阴阳术正好修炼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无法再陪在她身边,也正是那一年,她遇见了你的生父。”
“常仪与你的生父皆属阴阳家的‘五灵玄同’,只不过常仪属水,你的父亲属木,他们二人虽然平日里并无交集,却是神交已久……那个男人也是个坏丕,竟趁着我不在的功夫,勾搭上了我的常仪,甚至在三年后常仪的阴阳术还没有稳固之时,他们就成亲了,第二年便生下了你……”
羲和夫人的脸色看似平静,可她紧紧攥起的右手,却泄露了她真正的心情,尤其是提到妹妹成亲的时候,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明显的恼怒和愤懑,“那个混账,不知用什么花言巧语哄骗了常仪,等我闭关出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已经走在了一起!我曾劝过常仪,让她不要耽于情爱,可惜她为了那个男人,竟是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还试图让我接受他……”
“那后来呢?这些与父亲有什么关系?”眼见羲和夫人有偏题的迹象,淼不得不打断一下把话题拉回来,毕竟她一点也不想听羲和夫人站在家长的立场上声讨她亲生父母当年的情史。
果然,听淼提到启,羲和夫人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再顾不上那个把自己妹妹抢走的混账,冷声道:“其实,启最开始并非是阴阳家的人,他是由东皇阁下引荐,半路加入阴阳家的怪胎……”她这话说的颇不客气,毫不意外的引起了淼的不赞同,她却没怎么放在心上,仿佛通过这样的诋毁,便可以狠狠的踩下那个男人,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她慢慢地说着,从启入阴阳家,一直说到启神秘的身世,“不可否认,这个男人很有才华,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更是凭一己之力轻松击退阴阳家两位护法,从那以后,虽然他依旧来历不明,可因有掌门的庇护,他自身实力又强,于是当时的阴阳家众人,便渐渐默认了他的存在,到得最后,更是传出了东君的名号……”
最后一句,羲和夫人说的有些咬牙切齿,但还没等淼感到奇怪,她便道出了前因后果,“阴阳家内部的排行,皆是以神号为名,自掌门东皇太一往下,有左右护法,五部长老,下辖五部中的精英弟子,即‘五灵玄同’,最下面的,便是一般的弟子。”
“而东君这个名号,在阴阳家立派的几百年以来,用过的人屈指可数,最近的一个,便是我的祖父苍梧先生,他是周王朝末年在位的阴阳家掌门,修为高深,德高望重……姜启何德何能,竟能在祖父故去几十年后,与他老人家尊享一样的名号!”
淼不解道:“这就是您为什么讨厌父亲的原因?”
“当然不止这些……”羲和夫人的眸光泛冷,话语中杀意横生,“他若安分守己便罢,我自然不会无事找他麻烦,可偏偏他招惹了最不该招惹的人,竟然不知死活的喜欢上了我的妹妹!可惜造化弄人,他喜欢常仪,偏偏常仪另有意中人,不管他如何殷勤,都丝毫不为所动,最后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嫁与他人,也算是他的报应!”
淼的眼睛因太过惊讶而微微睁大,迎上羲和夫人冰冷的双眼,她心里突然觉得,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羲和夫人冷笑一声,丢下一个重磅炸弹,“常仪成亲后,我以为他会放弃,却不想这个卑劣的男人,竟使一些旁门左道的手段,先是害死了常仪的丈夫,后来更是害死了常仪,只留下一个尚在襁褓中的你……”
羲和夫人意有所指的话,令淼心里一个咯噔,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在下一刻,她听见羲和夫人说:“在你四岁的时候,你以为那个男人为何会把你从我身边抢走,还不是因为你长得越来越像你的母亲!难道你没有发觉,他看你的眼神,仿佛在透过你,看着另外一个人吗?”
羲和夫人的话,令淼一瞬间仿佛坠入了冰窟,凉意从脚底冒出,一路直传大脑,却让她觉得思维更加混乱。
平心而论,她是不相信羲和夫人所言的,因为无论是长大后姜妘的记忆,还是小时候属于她自己的记忆,启一直都是温和而慈爱的,她甚至感觉不到对方有任何一丝一毫的邪念,他总是对她很好,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照顾。
可是,在相信着启的为人的同时,羲和夫人的一句话却让她无法反驳——无论是淼,还是姜妘,启看着她们的眼神,确实像是在透过她们,看着另外一个人。
难道羲和夫人所言,竟是真的……
看着淼恍惚的样子,羲和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淼,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话,因为当初妘儿也没有相信,可你看看,妘儿她如今在哪?她被关在冰冷的玉棺里,陪着秦陵中这堆早已腐朽的白骨度过了千年的光阴,甚至永世不得自由,这就是她信了姜启的下场!难道你也想像她一样?”
“您还没有说清楚,我和姜妘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人意料的,淼在短暂的愣神过后,又把话题扯回了老问题上,似乎根本不关心自己一向敬爱的父亲,是否真的对她另有所图。
羲和夫人也颇觉意外,但见淼这样追根究底,却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我说过,你与妘儿本是同一个人,只不过你并非她的转世,而是她的过去。”
“她的过去?”淼微微皱起眉头,面上有些疑惑,心里一个猜测却在渐渐成型。
“不错,若单论形态而言,‘淼’是姜妘的过去,‘唐渺渺’却是姜妘的另一个未来……”
羲和夫人不顾淼吃惊的目光,细细解释道:“我们生活的这个大千世界,并非只有一面,它其实呈现出纵横的形态。纵向是时间,一直前后传承,若将古往今来都连在一起,便成了历史;而横向是空间,与我们身处的世界平行,彼此互不相通,沿着各自的轨迹演变,本质却始终一模一样……”
淼有点接受不能的打断道:“您的意思是,我与姜妘,并非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她曾经有过无数种猜测,可真的得到一个答案以后,她却只觉得荒谬。
“你们若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那就好办了,我也不会如此为难,非要在你们两个之中选择一个!”羲和夫人眉头紧皱,脸色阴沉的不行,“坏就坏在,你和妘儿是同一个‘横向’里不同的‘纵向’点,哪怕一开始不会相交,可长期沿着同一条时间轴向前,总有一天会撞在一起,到时候天罚之下,焉能容忍两个一模一样的‘点’存在!”
淼不解道:“那之前的十几年,我和姜妘同处一个地方,为何会相安无事?”
羲和夫人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淼想了想,道:“虚岁二十有二。”
羲和夫人道:“这便对了,妘儿死时年纪与你一般大。”
羲和夫人的话看似没头没尾,淼却听懂了。
这意思是说,之前她与姜妘之所以“相安无事”,不过是因为两人的魂魄年龄不同,姜妘死时二十二岁,而淼初到大唐之时只有八岁,不尽相同的两个人同时存在,自然不能算违背了常理,可一旦淼慢慢长大,这种平衡就会被打破,两个人的魂魄越来越相似,等到变成一模一样的那天时,就是其中一个该消失的时候。
羲和夫人看着陷入沉思的淼,眼底浮现出一抹怜爱之色,缓缓道:“其实,你和妘儿的问题,并非没有其他解决的方法……”
淼眸光一动,问道:“什么方法?”
羲和夫人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问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块刻着鸟纹的玉璧?可有带在身上?”
虽不知羲和夫人用意,但淼还是点点头,从衣襟里拿出了那块从不离身的玉璧,“是不是这个?”
羲和夫人看清淼手里的东西,漆黑的眸中闪过一抹精光,面上却越加温柔了,“就是这个,淼,可否拿过来让我一观?”
“可是……呃……!”
淼正犹豫间,一道白练突然从羲和夫人的袖口飞出,不偏不倚的打在了淼托着玉璧的手腕上,玉璧应声落地,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随后在淼还未反应之际,被白练的一端迅速卷起,顷刻间便落到了羲和夫人的手里。
淼被这一番变故弄得惊住,还不待出声喝问,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周身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想离开原地,却又发现身体软绵绵的,一个不小心,竟重重的栽倒在地。
羲和夫人看着倒在地上的淼,见她明明虚弱的不行,却还挣扎着要爬起来的模样,低低的笑出了声,“淼,你的心思还真是单纯到愚蠢!只因为记忆里微不足道的眷恋,就错误的对我失去了防备,不过哄你两句话,就乖乖地把‘护身符’都送到我的手上!”说着,她攥着玉璧的手狠狠合起,一阵碎裂声传来,原本光滑莹亮的玉璧,顷刻间被捏成了碎片,最后化为粉末消散在空中。
“你……”
随着玉璧的破碎,淼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她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试图保持清醒,却在下一秒一阵令人窒息的压迫中,终于失去了意识。
在淼昏过去的那一刻,她的身下突然光芒大盛,一个流转着紫色咒文的法阵瞬时将她笼罩其中,两条阴阳鱼借力跃出,在她身边游来游去,浮空带起了一黑一白两条线,仿佛把她的魂魄都禁锢其中。
不远处的羲和夫人小心的控制着法阵,直到阵中的光芒越来越强,陷入昏迷的淼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一缕白光从她身上逐渐被剥离出来,浮上半空,尔后在法阵的作用下慢慢消散。
这时,羲和夫人才终于停下了施咒的手。
随着仪式结束,原本笼罩着淼的法阵逐渐消散,她却一动不动的躺在那,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尤其是脸上,紫色的印记已经掩住了原本美丽的容颜,使她整个人看上去诡异而丑陋。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没了呼吸。
羲和夫人拭去额上的冷汗,她看上去很累,累到无法挪动一步。
完成这个法阵似乎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但她看上去很满足,脸上甚至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咔嚓……”
这时,玉棺内突然发出一声响动,令羲和夫人的脸色微变,直到她看了一眼不远处尸体渐冷的淼,这才重新放下心来,转过身看着玉棺,带着死气的脸上露出一个慈爱的笑。
笼罩在一片绿光中的玉棺很快停止了晃动,可覆在上面的棺盖,却开始发出一下高过一下的拍打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
而羲和夫人只是含笑看着这一切,不仅不阻止,脸上甚至很有些期待的模样。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随着棺盖逐渐被打开,里面露出来的东西,与她预想中的并不一样。
只见一只裹着红袖的纤纤玉手正扶在棺椁的边缘,玉石制成的盖子被很随意的挥到了一侧,发出巨大的声响,而玉棺内的人,也已经露出了她的全貌——却并非姜妘,而是一个身穿红衣的美貌女子。
那女子肤如凝脂,黑色的长发如绸缎一般披散在肩头,一袭血红色的长裙裹在身上,更是为其增添了几分妩媚之色,可惜由于这女子的脸色过于苍白,又是出现在棺材里,远远看上去,天仙倒是变成了女鬼。
羲和夫人脸色大变,却来不及反应,便被玉棺内飞出的两道红绸死死地困在了原地,那红衣女子衣袖一甩,手腕一翻,缠在羲和夫人身上的绸缎越加紧实,与此同时,一道淡红色的光从羲和夫人身上涌出,竟顺着红绸一直流入那红衣女子体内。
羲和夫人感觉着体内逐渐流失的内力,又看了一眼吸取她内力后模样明显变得更加美丽的红衣女子,脸色越发难看。
她对这红衣女子的模样虽然眼生的紧,却不妨碍她辨认出,这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一个受阴阳术控制的人偶。
她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虽然心里觉得不可能,可她还是回过头朝着淼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之下,她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只见原本淼倒下的地方,此刻已经空无一物,周围弥漫着的淡淡月色,更是无比刺眼的告诉了羲和夫人一个事实——这不过是一场幻境。
——她竟是是被人给耍了!
当羲和夫人的脑中刚闪现出这个念头时,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一个人影从大殿的最深处缓缓出现,正是之前本该已经死去的淼!
她看上去状态不错,虽然模样有些狼狈,裙摆上也沾了许多血迹,可脸上却十分干净,既没有伤痕,也没有咒文,看上去软软的,十分可爱。
她冲着羲和夫人笑了一下,似乎带着点羞涩,如水的眸中闪过一抹清亮的光,声音轻缓却意味深长:“小雨总说我缺心眼,真想让他瞧瞧,其实我也会骗人,只不过从来不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