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所谓幸福（1 / 1）
客厅的气氛已经沉寂的让人感到窒息，我、闫烯铭、中年男人，分别占据了三面沙发的各一面，我静静的观察着两个身在对立面的人，一个严肃挑衅，一个羞愧尴尬。
“叔叔，您喝水。”我把水杯向中年男人跟前推了推。换来的却是被闫烯铭狠狠地瞪了一眼。我安静，没有再说话。
“烯，烯铭。”一个本来可以很熟悉的名字，被叔叔叫起来却显得那样的陌生。烯铭，看来他们的关系很不一般。
“我……”
“靠！他妈这都第几回了，老娘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顿时的踢门声弄的在场的三个人都为之一震，叔叔的话很巧妙的被打断了。我们三个惊讶的看着楼上发飙的像一头豹子的谢泽睿，还有一地的破烂衣服。谢泽睿满脸怒气的看了看楼下的我们，眼睛在叔叔的身上停留了几秒钟，就傲傲的回了房间，关门声又把我吓了一跳。
“你来干什么。”闫烯铭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过口气却像是在审问犯人。
“过年了，来拜拜年嘛。”叔叔尴尬的笑了。
闫烯铭不再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叔叔。他到底在想什么，那种眼神里透露出的神情是在表现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吗？我看不懂。这样的一个人，怎么有资格用这般姿态来显示自己的高高在上。
“你妈呢。”叔叔开了口。闫烯铭没有作答。
“姑姑去公司了。”我有点可怜这个男人。
“小多。”闫烯铭的眼神仍然没有离开那个男人：“上楼去吧。”
我看了看闫烯铭，他的脸上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这让我一度怀疑刚才是不是他在说话。
“我让你上楼去。”闫烯铭转过头来，很认真的重复到。我承认，我有点畏惧他现在的眼神。
我乖乖的上了楼，我不知道下面将要发生什么，我突然好害怕，就像以前和妈妈逛街走丢了一样，面对来来回回的人群，我却始终找不到那个熟悉的面孔。闫烯哲！我拿出手机开始给他发短信。
‘恩，知道了，你呆在屋里不要出来，知道吗？’
我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闫烯哲像一个救世主一样把我从火海旁从新拉回了天堂。对了，谢泽睿是怎么回事。我偷偷的打开门，透过细细的门缝，看到了那一地被剪的不成样子的衣服。出气也不用这样吧，好好的衣服就这样没了，可惜。突然，她说：“他妈这都第几回了，老娘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也就是说，这不是第一次并且也不是她剪的。那会是谁？
这时，我听到楼下的门开了。我很欢快的笑了，好像闫烯哲一来，这世界上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会消失。我兴奋的跑到二楼的栏杆旁，可是，是苏其妍。我想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蹲在了栏杆旁。闫烯哲，你快点回来吧。我祈祷着。
“小多？你在这干什么。”不知是什么时候，苏其妍已经上了楼。我无奈的指了指楼下，苏其妍顺势看去，又回过头来叹了口气：“小孩子不要插手大人的事。”她刚要回屋就踩到了地上破烂的衣服，之后像是认命一般蹲下来收拾衣服。
“那是怎么回事。”我蹲在原地问到。
“没什么，一点小事。”苏其妍顺口答道。
“哦。”我没趣的起身准备回屋。
“小多！”苏其妍叫住了我：“我还跟你说一下吧，以免以后这种事情出现在你身上。”
我眨了眨眼，出现在我身上？
苏其妍进了我的屋，环视了一圈坐在了床上：“你最近没丢什么东西吧，或者有什么东西被破坏了？”
我摇了摇头。
“那就好。”苏其妍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不管你信不信，在这个家里面其实是有一个灵魂存在，他会定期的给我们一些小报复，以警告我们要反省过去做过的错事。”
这一刻，我突然感觉苏其妍像是一个老者，又或者说，她像一位禅人，这么年轻的女生就这么的迷信，也太给她如花的年龄添加污点了吧。
“你信佛？不对，是基督教。”我想起了她说的灵魂。其实我对教派一点也不熟悉，只知道佛教和基督教。灵魂？应该是外国的吧。
苏其妍一下就笑了，摸了摸我的头发：“有时候有信仰要比没信仰好得多。”我没听懂。
“那……大家都有被报复过吗？”我问。
“恩，时不时的都会出现。”苏其妍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因为自从你来了这种行为还没有出现过，所以就忘记了提醒你这些了。”
“时不时的？”我惊讶，不会真的让我相信有灵魂这种东西吧：“那你们都有过怎样的报复？”我开始有点害怕。
“像这个，就是常有的。”苏其妍抬了抬手中的烂衣服。
这么幼稚！
“那还有别的吗？”
“有！每个人都不一样。像谢泽睿，这些衣服就是她很宝贝的东西。闫烯铭，女人就是他比较在乎的。我……”苏其妍突然停住了。
“那你呢？”我迫不及待的问。
“其实我只被报复过三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异常了。可能是因为我有信仰的缘故吧。”苏其妍抿着嘴笑了笑。
“信仰？你信仰什么？”我斜着眼看着她。
“小孩子，说了你也不知道。”苏其妍摸了摸我的头发。
“那闫烯哲呢？”我突然好想知道他最宝贵的是什么。
“不知道，可能他的性格比较内向，被报复了也不会像谢泽睿和闫烯铭那样大声的骂出来。”
“哦，这样啊。”想想也是。
“小多！”苏其妍突然有些气愤：“你怎么可以直呼你四哥的名字呢？你要有礼貌，知道吗？”
“你不也直呼大姐和二哥的名字吗？”我反驳到。
苏其妍哑口无言了。可看着有些沉默的苏其妍，我感觉好像真的说错话了，她怎么说也是我三姐吧，而且对我也不错，我这样反驳她确实不是很地道。一片的沉寂。
“对了，下面的那个叔叔是谁啊，闫烯铭哥哥好像不太喜欢他。”我找着话题解开尴尬。
“那是他爸爸。”苏其妍回答到。
“爸爸？”我惊讶。自从来到这个家里，除了爸爸我就没有在见过其他人的父亲了，我记得苏其妍曾经和我说过，‘爸爸，那是唯一我们每个人都特有的东西。’特有的。
“那他为什么不喜欢他的爸爸。”我问。
“小孩子知道这些干什么？”苏其妍皱着眉头。
“告诉我啦，告诉我啦，快点快点嘛。”我撒着娇。
“好吧。”苏其妍母性的笑容：“我也是听说的，你不允许出去乱说哦。”苏其妍警告着。
“好！”我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的爸爸以前好像是开公司的，可是公司破产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东山再起，反而用其他不正当的手段去弄到钱，之后再去花天酒地。他还想要把闫烯铭卖给那个女人，闫烯铭也因为这件事决定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可是他却死皮烂脸的赖着。那个女人可能是念在旧情谊的份上，每一次他来要钱她都照给。哎，也不知道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苏其妍的语气有点无奈。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我愤愤的想到。
“那闫烯哲也被抛弃了吗？”我突然想到他们是兄弟。
“闫烯哲？对啊，他是个孤儿。”
“孤儿！”我惊讶的喊了出来。
“怎么了？”苏其妍好像被我吓到了。
“他怎么是孤儿？”我努力的平静下来：“我以为他和闫烯铭是兄弟呢。”
“呵呵。”苏其妍笑了出来：“怎么可能啊，只不过名字有点像而已啊，就他们两个差距那么大的性格也不可能是兄弟啊。”
“这样啊。”我想着，也对，如果他们两个是兄弟的话，那中间就不会有个苏其妍了，哎呀，我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那……”苏其妍的爸爸是谁。
“啪！”我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外面的声音打断了，苏其妍连忙站起来，外面的声音突然越来越大了。苏其妍赶快推门出去下了楼，我也跟了出去，但只不过是站在二楼仔细的看着。
“你他妈不要脸我还要呢！我他妈怎么就是你生的！”闫烯铭大声的指着叔叔骂着。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再说了，你妈那么多钱，分我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困难。”叔叔厚颜无耻的辩解着。
“你他妈给我滚！这不是你来的地方！你不配来这！”
苏其妍在中间说着维和的话，好像一点作用也没起。
“我不配？你配吗？你就是老子扔掉不要的垃圾，你有什么资格说老子，我告诉你，我今天拿不到钱是不会走的！”叔叔生气的坐在了沙发上。
“你！”
“啊！”
“闫烯铭！”
闫烯铭粗鲁的把苏其妍推倒在了一边，上手冲着叔叔就要开打，却被一声喝令止住了。是姑姑。叔叔也突然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
“小环啊，你回来啦，你看看这儿子，一点也不听我话。”叔叔一下就带上了谄媚的笑容，这脸可是换的够快的。
“还是钱吗？”姑姑面无表情。
“哎呀，你也知道，我最近手气不好，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啊可是福星高照，一定能把输的钱赢回来的，反正你现在手头也比较宽裕，就先借我点，我以后肯定还！”叔叔的脸上一直露着那种讨好的笑容，像一只哈巴狗一样，卑微的讨好着主人。
“这个卡里有10万！密码是烯铭的生日，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姑姑把卡扔在地上。
“是是是，最后一次。”叔叔高兴的捡起了地上的卡：“恩，小环啊，我都离开你们这么久了，烯铭的生日我有印象，可是不太确定，你能不能……”姑姑一眼瞪了回去，叔叔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我记得了，我记得了，那我就先走啦。”叔叔拿着卡走了，我看他那副神情，如果现在没人，他指不定会一蹦一跳的出去。
楼下又一片沉默，闫烯铭看着姑姑，那种眼神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你能不能像你做生意一样对他狠一点！他已经不爱你了！你明不明白！”闫烯铭冲姑姑大声的喊着。
“我明白！可那是你爸爸，就凭这一点，我就不应该对他狠。”姑姑很认真的看了回去。这样的一个女人，才能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很好的让自己、让别人都活下去。
“哼。”闫烯铭冷笑着，上了楼。姑姑突然就这么哭了，不知是为了叔叔，还是因为儿子的不理解。
又平息了一场战争，我靠在栏杆上，看着天花板。这个家庭里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为什么它会是用这么多的故事垒盖成的家，这还是家吗？
对了，闫烯哲怎么还没回来？从我给他发短信到现在，也应该有一个小时了吧。我拿出手机。
‘你在哪？’
‘外面。’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会儿。家里情况怎么样了。’
‘姑姑回来了，已经没事了。’
‘哦。’
我没再回复，看来他根本就没有想要回来，这么冷淡的性格，难道是我看错了他，况且我只是靠外表来判断一个人，这根本就不存在真实的基础。闫烯哲，一个孤儿，他又有哪些秘密。我的脑袋乱的很，我用力的摇了摇头，算了，不想了。
这次倒是很准时，一会儿的时间，闫烯哲真的回来了。
我听到了开门声，知道进屋的人就是他，可我的精气神早已被那场战争带走了，我没有开门出去，甚至都没有起身，就这样坐在屋里，开始回想家里的每个人。谢泽睿，在别人看来很放荡的一个女人，其实在我面前，或者说是没有被污染的心面前，她才会流露出软弱。闫烯铭，自大、自傲，花花公子一个，不过是个很有自尊的人。苏其妍，一个快乐且容易接触的姐姐，她应该是这个家庭里生活最简单的人了吧。闫烯哲……我不知道如何评价他，以前的我认为他是一个单纯且阳光的大哥哥，但是他面对家里战争近似冷漠、逃避的态度，让我对他的看法产生了一定的质疑，孤儿，可能身份就注定了他的某些做事方法吧。
“咚咚咚”敲门声，应该是闫烯哲。一开门，却出乎意料的出现了那张有些消瘦的脸庞。
“姑姑。”我开门让姑姑进来。
“小多啊，刚刚，没有吓到你吧。”姑姑的眼神很温柔。
我摇了摇头。姑姑揽过我的头，让我扎进了她的怀里，一股暖流慢慢的顺着衣领流进了我的脖子里，痒痒的。
“小多，你要好好的成长，千万要好好的。”姑姑抽泣着。我点了点头，姑姑把我抱得更紧了。
姑姑，哭吧，你应该好久都没有这样哭过了吧，小多在身旁呢，不用那样强势啦。我也紧紧的抱住了姑姑，突然就好想保护她。
门外的闫烯哲是我和姑姑都没有注意到的，也不知道他看到这一幕会怎样想。
第二天，姑姑找我谈了心，说了一大堆让我好好学习的话，本来很烦学习的我这一次却真的听进了心里，好像我那些对于学习的厌恶都被昨天姑姑的眼泪洗刷的一点都不剩一样。我看出了姑姑凄凉的处境，作为一个寄宿者，我也应该为这里的主人做点什么。我答应姑姑要好好学习，不知道这是我一时的冲动还是真的是发自内心，不过看着姑姑欣慰的笑容，就知道我这次的回答也算是没错了。可是，承诺对于一个仅八岁的孩子来说，应该去执行吗？或者说，我真的懂得承诺对于一个人来说的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吗？
可是不管怎样，我还是想试一试，姑姑的那种笑容总会时不时的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忘不了那是因为我随口而出的承诺所得来的，所以，我决定去试一试，试着用自己的力量，让姑姑，多笑一点。
我用一个寒假猛补了自己的文化课，这不仅让爸爸和姑姑都为之高兴，也同样让那些哥哥姐姐们都吃了一惊。看着他们不理解的神情，我不屑一顾，我有我自己的目的，也就不再去在乎他们的眼神，当然，苏其妍和闫烯哲很支持我的学习，每当我有不懂的问题时他们都会主动地帮助我，尤其是苏其妍，虽然我至今也没有问过她到底是学什么专业的，不过她的脑子真的是转的相当的快，那些难得我睡不着觉的题目一到她手里就简单的像是她出的题一样。每当我夸她的时候，她都会把眼睛笑得弯成一对漂亮的月牙，拍着我的头宠溺的说，‘小学的题嘛，谁都会啊。’我发现我开始慢慢的喜欢上她了。
一开学的考试，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漂亮的全班第五，当我看着姑姑拿着我的成绩单和爸爸笑成一团时，我突然就感到好幸福，是一种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冲着我微笑的感觉，这应该就是幸福了吧。原来让爱我的人幸福是这样让自己幸福的事，八岁的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伟大。
可就在我准备让所有的人都因我而幸福的时候，那个女生又来惹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