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生命之诺（1 / 1）

胡音昏沉着醒来，又沉沉的睡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才逐渐恢复一点清明。

胸口剧烈的疼痛像是内脏都全部被打碎一般，轻微的呼吸都疼的她微微颤抖，只是撑着想从地上爬起来，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平常稍微撑地就能起身的动作，她现在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胸口不住的起伏。地上还有着他已经干涸的血迹，与地面上的泥土融为一体。

昏沉的这段时间，身体一阵冷一阵热，有时口干舌燥，有时又觉得冷的浑身都结了层霜。胡音蜷缩着，双手抱紧，脑中不断闪现着清衍替她挡那一下时的表情。

释然，不舍。她清楚的看见他的眼中有对她承认感情的释然，还有不舍。他大概也知道长水的那一击是必死无疑，所以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来。

他口中不住念叨的那句：若有来生……若有来生。那是他许给她的下辈子，是他用生命所做的承诺。哪怕是等他十年二十年，便是两百年她也等得，可他被长水带走，生死未卜。

短暂的清明消失，黑暗又像潮水般袭来。重伤无法动弹的胡音毫无招架的又沉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看见的不是满天星河，也不是烈日中天。而是微弱的烛火和茅草整齐的屋顶。灯影摇曳模糊，桌椅在墙上投出一点阴影。窗子没关紧，夜风呼啦呼啦的砸着窗棂。

胡音恍惚良久，直到床前的灯火啪的一声炸出一朵灯花才把她惊醒。连带着惊醒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女子。

她才一抬起头，胡音便认出她，那是她和清衍借宿那个农家的姐姐。走的时候她突然变回原形，没有来得及跟她道别，没想到再见却是这样的境况。

“姐姐。”一开口，她便被自己吓一跳。沙哑至极的喉咙像是被砂砾划伤一般粗哑。她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唇：“姐姐，有水吗？我想喝水。”

女子立即倒了杯水过来，慢慢扶起她在床沿坐好，才递到她手上。一边看着她，一边担忧的问：“你昏迷两天了，我可担心死了。你怎么会躺在那里？看上去还伤的不轻，要不是我采药路过，你这小命估计就没了。”

胡音接过去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了，顾不上解释又举着杯子朝她：“再来一杯。”

女子索性把茶壶都拎过来，给她添了一杯之后，放在一边的椅子上。胡音喝完了水，这才缓过劲，将那天的事情娓娓道出。

女子长大嘴巴，下意识从床沿边跳起来，抓了把椅子挡在面前：“你……你你你，你说你是狐狸？”

胡音看着她的反应，心口一沉。清衍说的对，人果然都是怕妖的，不管他们是不是坏人，有没有害过人。妖就是妖，总归不能和他们人做朋友的。

她从不敢要求能和人类做朋友，也不想吓坏他们。闭上双眼，浅浅的吸了口气。发现身上的伤已经不太疼了，掀开衣襟一看，伤口上还包着些新鲜草药。

“姐姐，我不会伤害你，也从未伤害过任何人。你若真怕我，我现在便走。”说着便掀开腿上的被子，双脚还未着地就听见砰地一声，她把手里的椅子扔了。

“坐下！我……虽然是有点怕，可是你现在这样，要是非赶你走那你就死定了。再说了上次你跟我住也没伤害我。妖也有好妖嘛，就像白娘娘那样的，对吧。”

她的话像是一个闷声的雷，一瞬间，感动的情绪在胡音的胸口翻腾着，几乎要满涨出来。她不认识什么人，也从来不敢想会有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会不嫌弃她是妖。在她受伤时真心真意的救她。

“姐姐……”眼眶酸呛，胡音的声音微微透着哽咽。

“哭什么，有姐姐在，别说你这点小伤了，就是小师父那样的伤，也不在话下。不过你说他替你挡的那一下，听上去倒是真的很严重。”她若有所思的撑着下巴，喃喃道。

胡音想到他吐血的那一瞬间，心又不自觉的揪紧了。抿着唇看她，半天突然想起来，撸开袖子就看见手腕上的那道盈绿的丝线还在，只是光芒稍微弱了些。他没死，起码现在他还好。

胡音转过身，握住女子的手，郑重其事的问：“这里离伽蓝寺有多远？”

女子想了一下：“倒不是很远，大概五日就能到。你去那里做什么？”

胡音捏着手腕：“我要去找清衍，先打一顿，问他为什么这么傻。再带他回来，永远不分开。我才不要什么来生，我只要今世。”

女子啊了一声，把胡音吓了一跳。

“那个伽蓝寺里有很多都是得道高僧，传说菩萨还曾驾临过，所以佛光普照，四周莫说是妖魔鬼怪了，就是连奸恶之人都不敢靠近。你真的要去冒这个险吗？万一……”她顿了顿，担忧的看着胡音半晌，又道：“万一你还没见着他，就被……”

胡音低下头，认真的想了她的话，女子道：“还有个办法，伽蓝寺我去过一回，在后山有一株枇杷树，那上头的叶子会落到后院，那里平时都有人打扫，如果你能找到人帮忙的话，说不定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