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行刑前夜（1 / 1）
就算再不想承认，被称为检察院的神话的狩魔豪也必须承认，他失眠了。而失眠的原因自不用说，当然是因为那个让他恨到咬牙切齿又让他现在牵肠挂肚（？）的御剑怜侍。
“汝究竟欲折磨吾到何时！”
半夜翻身起床，拿出了那几张对辩方有利的照片和那封信，将打火机对准，手却在发抖，迟迟下不了手。隐藏证物，教证人说话什么的，从来就是小事一桩。都干了几十年了，更何况眼前的证物，尤其是那封信，是无论如何也该毁掉的！
“汝……汝……究竟……怜侍！！！！”
熄了火的打火机和地毯亲密接触，若火星晚一秒熄灭恐怕就要引起火灾了。照片掉在桌上，最上面的一张照片，带领巾的黑影跪着，双手抱着头——这是御剑即将被狩魔豪教育时的习惯性表现，也下意识的体现在照片中了。
“如此……如此懦弱……”
不知是说御剑还是说他自己抑或是两者都是。作为检事，他“履行责任”给御剑怜侍下了死刑判决，作为DL-6的犯人，他丝毫没悔改还再次教唆杀人，只为断根。还对看似是被告实则是被害人的御剑伤口撒盐，炫耀自己曾经的罪恶。如此不知悔改的犯人该是重判的，若那个罪犯和责任检事不是同一个人，他一定会申请对那个人的死刑。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背叛死刑的居然是被害人！
“老师，您还没休息吗？”
只差明天了，所以狩魔建议让牙琉响也住了进来。他家里实在不怎么样，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教出那样的女儿来。一边说自己的坏话一边妒忌自己，一边叫儿子不要接近自己一边又希望自己这边主动，狩魔本着宠女儿好父亲的本能心甘情愿的钻进了这个套。
“汝睡吧，明日好好温习。”
他点点头：“是。我明白了。那老师您也早些休息。祝您晚安，好梦。”
表面上都是贵族，但他和御剑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该说果然血统因素很关键吗？御剑的贵族看上去多少有些模仿的成分，而牙琉雾人的却浑然天成仿佛出生时就带到人间一样。那些照片，牙琉当然是知道的，但他不会那么白痴为那个败诉了的二流检事说情。
绫里千寻案件败诉那天的傍晚。
“御剑君是来找老师的吗？”
御剑睁大了眼睛回过头去，严重充满了惊讶和……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住的悲伤。
“我是要成为你后继人的新弟子，牙琉雾人，同时也是老师的亲孙子。虽然志向是律师但老师还是破格同意教我了。所以你若要去找老师的话能不能长话短说呢？我明天有预定项目的，所以为了老师着想我也希望他早点睡觉呢。御剑君也一定和我一样不想为难老师吧？他还没吃晚饭哦。”
“志向……律师……研修生？”
他点点头：“是的。我是法律研修生，还没任何徽章呢。”
御剑愣了好一会：“我……其实没什么事。”
然后他就走开了，就回家了，就收拾东西打包走人了。浮萍就该有浮萍的样子四海为家，不该有根的。走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住了15年的家，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最后，他对着房子认认真真的鞠了一躬，就打车走开了。当然，并不是什么东西都带走了。最重要的某件东西，他留在了屋子里。不是因为现在带走不方便，而是更单纯的理由——妒忌。他打从心底里妒忌那个牙琉雾人，老师新收的学生。他是真正的贵族，举手投足中有着自己也模仿不来的和冥一样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而他，本以为自己性别上占了优势是狩魔家唯一的希望，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个过渡罢了。自己是为他的到来而准备的前奏，是个到了某个时间点就该自动消失的存在。本以为这个家将是自己永远的归宿，但最后的最后……原来一切只是梦一场。
那天牙琉还没住进来，狩魔根本还没让他住进来的念头。一如往常回到家，习惯性的打了蛋。他本身不爱吃蛋，但御剑是个蛋祖宗一天三顿少不了蛋。做好晚饭后叫了两声怜侍，没人答。
“兴许尚在怄气。”
狩魔觉得既然时间不早了还是把他叫下来吃饭比较好。安慰人不是他的个性，但他可以用命令的口吻来缓解气氛。但来到他房间时，他傻眼了。整个房间空空如也，根本没人。并不是没回来，因为写字台上空空如也，连最基本的笔筒之类的东西都没了。电脑也不见了。打开灯迫不及待的打开衣橱，打开抽屉，空的，全是空的！床单一丝不苟，被子，平时他的铺在床上的，但此时此刻就像迎接新的主人一样被子被叠成了豆腐块。狩魔不是没礼貌的人，但他却顾不得理智查找每一个抽屉，全都空了。
“究竟……何事……”
他像分析案情一样开启了推理模式。离开自己办公室是4点，而现在是7点，也就是说产生“作案”动机及布置“罪案现场”是在3小时内。接下来的线索呢？有没有更确切的线索呢？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现场如果有具尸体至少可以断定死亡时间，但什么都没！什么线索都没留给自己。犯人的动向他也一概不明。怒气上冲的他虽然觉得自尊心放不下但还是处于担心打了电话去，结果，关机。或者，被拉进了黑名单也有可能。短信，没回。心里莫名其妙的痛，为什么会痛？他是仇人的孩子，难道自己动了感情了？怎么可能！别发笑了！那是仇人的孩子！是再过几个月就要被自己夺去生命的对象！连教唆信也写好了！事到如今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孩子有了感情？！这简直比肥皂剧还三流！完美如他怎么会计算失误呢？但如若不是这样心底的痛楚又如何解释？为了弥补心头的痛楚，他开始频繁的接触牙琉雾人，似乎这样注意力就可以分散，就不会那么痛。他逼迫自己不再去想那被自己赶出门的丧家犬。对，每一个弟子都是这么过来的。至今为止好几十名弟子被逐出师门后不都是弃之不顾的吗？御剑怜侍当然也不能例外！他一再的对自己说这是规矩！一再的对自己说信已经寄出，覆水难收了！再这样下去就是自讨苦吃！
“区区仇人之子……连新人律师都不敌之废物……竟要……竟胆敢让吾如此揪心……还有……还有那孩子……居然如此不知好歹……”
小孙子响也爱摇滚，开了音乐会，就在绫里千寻案后不久。但他在欢乐的摇滚乐最后却留给了大家一个最悲伤的结局。来生缘。他唱这首歌是什么意思？打算为谁求情吗？是可怜谁吗？是希望自己难过吗？
“吾居然会……居然会想起那首歌……”
狩魔也在现场，听到这首歌他一刹那有些感动，眼前浮现出了御剑前所未有的放下一切尊严恳求的场景。那场景，说没半分动心是假的。这孩子天资很高，但性格却有些怪癖。有时很容易失落，有时又特别高傲，有时还会在很莫名的点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反应过激。怕冥的鞭子，每次对妹妹道歉总是找不到窍门，还会欠抽的提到鞭子，结果是每次吵架都是被抽2顿才算结束。案件顺利他会尾巴翘的比天高，案件不顺利他会咬牙切齿，败诉的话……唯有一次的败诉……他会怕的脸色惨白，会从头到尾真心的恳求，恳求那万分之一的奇迹。甚至只要有一丝希望，就将自己降格到底线之下，任凭处分。
寻寻觅觅，在无声无息中消逝。总是找不到回忆，找不到曾被遗忘的真实。一生一世的过去，你一点一滴的遗弃。痛苦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一段一段的回忆，回忆却已经没有意义。情深缘浅不得意，你，我也知道去珍惜。只好等在来生里，再踏上彼此故事的开始。
不得不说短短几句话将御剑的心情描写的淋漓尽致。但最后的话更让他吃惊，这首歌的歌词是前几天某个已经走投无路失去了一切的检事自己写的。自己的孩子会写歌词？会唱歌？这简直不敢想像。但牙琉响也不像是骗人。
现在御剑的房间里睡着牙琉，地上的血迹，想来该是赎罪时留下的。耶稣式的赎罪，肉体的苦行，所以鞭子抽的时候手感不对。但这种不痛不痒的赎罪他绝对不承认！更何况承认了他原谅了他自己就必须接受败诉来搭救他。区区一个御剑，区区一个仇人的儿子，这也太看高自己了！别以为这些雕虫小技会打动自己！一如……一如不知为何，夜深人静之时他脑中不断回放的一首歌——团子大家族。小时候的御剑和冥似乎唱过，但后来不唱了。他想起原因了，是因为年幼的冥听了这首歌说长大后要和他结婚，要给他生100个孩子，生个狩魔大家族出来，结果狩魔豪打了御剑，骂了冥一句不知廉耻。还命令不准再唱。结果他们就真没再唱。为何现在会想起来这首歌呢？
回到自己房间里，他将照片和信整理进包里，还有那把夺走他父亲性命的枪。
“明天吾终于……”将心中的伤感压下去，却只是暂时压制无法消灭，所以面部表情也是皮笑肉不笑的，“最后的最后，得知那信也无法打动吾时，深知自己的赎罪只是白费功夫时，汝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