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提供援手(1 / 1)
临走时,将军不放心,又回身去仔细检查了瓦拉纳的尸体一遍。不出意外,在萨莱因那件已经被黑色血液浸透的长袍内,将军找出了一个几乎被萨莱因的黑色血液浸透的羊皮纸折起来的信封。打开信封,薄薄的羊皮背面就是一排排形状奇怪的文字。对于将军来说,他看到的既是一个希望,也是一个棘手的麻烦。
说它是希望,是因为羊皮纸信封只被浸湿了外层,距离文字所在的内层大约还差那么一点点,所以上面的文字虽然沾上了血迹,但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出原本写在上面的内容。说它是个棘手的麻烦,则是由于羊皮纸上的内容除了从格式上大抵能看出是信件或命令,但陌生的文字却阻碍了他进一步了解内容的企图。将军擦了擦羊皮纸上的黑色血迹,将信封重新折好,方才与卡伦德尔和维茜娅一同下去。
回到营地,天色已经蒙蒙发亮。见他们平安无事,留守营地的两个士兵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等阿洛斯将军从雷象背上下来时,两个士兵已经惊讶得眼睛都直了。
“将……将军,我们,我们都不知道原来您……”其中一个士兵在敬礼之余,不忘结结巴巴想说明自己的震惊。
将军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但他还是很快地定了定神,挥挥手示意暂时不讨论这个问题:“拔营,先回要塞。”
在雪地中跋涉了大约5天之后,一行七人勉强算是平安地回到了无畏要塞中。一到要塞,将军来不及休息,直接带着萨萨里安、维茜娅和卡伦德尔进了那间秘密会议室。
“这个应该是天灾军团内部通信或者军令,不知二位是否能够帮忙解读。”一边说着,将军顺手就将那张沾着血迹的羊皮纸递给维茜娅。后者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摇摇头把信递给了萨萨里安。萨萨里安拿着信,上下左右转来转去看了好一会儿,才把信折好重新交给将军。
“很抱歉。这封信想必经过了天灾军团的高级密码加密,我也只接触过部分中级密码,无法为您解读这封信。”萨萨里安说着,摘下挂在胸前的联盟士兵标识牌递了过去。
“萨萨里安,你这是……?”
“我已经尽了对联盟的职责,将军。”
沉默片刻后,将军还是接过萨萨里安的标识牌,一字一顿地说:“联盟将永远感激你们的帮助,死亡骑士。”萨萨里安对此只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拉开小房间的门径自走了出去。将军转过头,预备着维茜娅做出同样的举动,但她只是行了一个军礼:“听候您的命令。”
将军点点头:“我现在就去找要塞的情报员解码这封信,请你们先在要塞内待命,等查清这封信的底细之后我会派人来找你们。”维茜娅点点头,卡伦德尔向将军行了个礼,跟在维茜娅的身后离开了小会议室。
“回去,莉蕾萨,战争不是闹着玩儿的!”离得老远,萨萨里安劝说妹妹的声音就已经清晰可闻。
“我不干,萨沙!你上次也是这样要我待在家里,可是你呢?”莉蕾萨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抛弃了似的。萨萨里安顿时被妹妹的眼泪软化了半截,呆愣愣地杵在那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萨沙,我可以留在要塞,打打杂什么的,反正我就算回到米奈希尔港也是做这些。”
萨萨里安迟疑了一会儿,才坚定地摇摇头:“不行,绝对不行,不管怎么说诺森德都是面对巫妖王的第一线,明天‘无畏号’启程返回米奈希尔港的时候你必须呆在船上跟着他们回去。莉萨,你的好心我知道,可是我不能现在就跟你一起回去。有些事情如果不彻底做个了结的话,我不会安心的。”
莉蕾萨垂下眼睛,做出一副弦然欲泣的表情:“那,我明天出发之前,你都陪着我可以吗?”
萨萨里安长叹一声,答应了这个要求。几秒钟前还在莉蕾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顿时消失不见,她欢呼雀跃地给自己的兄长来了个热情洋溢的拥抱。当她一扭头看见从要塞堡垒里朝酒馆方向走来的维茜娅和卡伦德尔时,立即兴奋不已地向他们打招呼,又强拉着这三个人一同坐进酒馆去。
“你还要继续为他们卖命?”萨萨里安从鼻子里冷笑一声,问坐在他对面的维茜娅,后者没答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以什么身份?联盟士兵,前英雄,投诚的敌人,还是来自黑锋骑士团的盟友?”萨萨里安的声音里充满了玩味和冷漠,莉蕾萨下意识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维茜娅本想说点什么,然而一段似乎已经被埋葬在重重冰雪之下的记忆却不期然地冒了出来,把她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我会在这个周日在大教堂为你授封,埃斯特利尔小姐。这样应该勉强来得及——我还来得及安排这些事情。看在圣光的份上,如果你要继承这把剑,要到洛丹伦的战场上去使用它,你应当以白银之手圣骑士的身份去配它,就像你父亲安杰罗·埃斯特利尔那样。”沙东布瑞克公爵有些激动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双手快速地在空中比划着。
“您……认识我父亲?”她有些疑惑地问,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父亲的名字能跨过大半个大陆,为一位暴风王国的贵族认识。
“认识?小姐,岂止是认识,你连我给你讲的那些历史课都忘记了吗?看看这把剑,”公爵快步走回来,屈起食指,轻轻敲着剑柄和护手,“看看这徽记,你难道忘了七大王国的历史了吗?”
“激流堡、达拉然、吉尔尼斯……”她喃喃自语,一边回忆有关这些人类王国的历史,一边来回检视重剑的每一个细节,“……暴风王国、洛丹伦——洛丹伦?!”
“你总算是想起来了,”公爵赞许地指指重剑护手中央蚀刻的“L“形徽记,“这就是洛丹伦王室的徽记。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剑,这是当年洛丹伦王国建国时,国王赠送给支持他建国的诸位贵族的礼物之一。白银之手骑士团初成立的时候,你的父亲曾经那么骄傲地向我讲述过这把剑的历史。埃斯特利尔小姐,你难道还不明白么?若不是这把剑,你们以战争孤儿的身份,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能够在暴风城大教堂继续圣骑士见习生的学习;若不是这把剑,我又怎么会在没有任何人提出任何要求的时候就主动愿意做你们的监护人呢?”
她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在过去的那些岁月里,在父亲还与他们同在的岁月里,她对这把剑仅有的知识就只有“剑在则灵魂在”而已。当那些白银之手的圣骑士帮助他们将父亲埋葬在塔伦米尔镇外的墓地里时,她凭着这个信念坚决地拒绝了将剑与父亲一同埋葬的建议。在她看来,只要这把重剑还在身边,就像父亲还在身边一样。而她断然没有想到的是,这把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剑,竟然还有着这样不同寻常的来历。更令她惊讶的是,正如她期待的那样,这把剑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保护着她继续走在追寻圣光的道路上——就像父亲拉着她的手在带领她一样。
公爵稍微放松了脸上的表情,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别担心,你可以继续平时的训练——到周五之前。我会为你安排妥当所有需要准备的事情,你只需要按着我给你的指示来做就可以了。要记住,你是以白银之手圣骑士的身份回去洛丹伦的,不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营地里,你的一举一动都要配得上你手中的这把剑——和你的姓氏!”
莉蕾萨娇嗔着埋怨萨萨里安突然提出这么令人难堪的问题,萨萨里安被妹妹说得有些尴尬,正想说让这个问题就此略过不必认真回答时,维茜娅却从咬紧的牙关里挤出一句不成形的话来:“我不在乎——我不在乎联盟军队里的人以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我……”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是为了尽到我作为联盟士兵的义务,你又为了什么?”莉蕾萨一脚踢在了萨萨里安的胫甲上,发出“铛”的一声。
维茜娅再次陷入了沉默,然而在她的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却在回响。那声音是如此的洪亮,即使时隔多年,依然如同刚刚听过一样。
“白银之手的圣骑士们,我们正面临着这片土地最危急的时刻!四年来,亡灵天灾的袭击和骑士团遭遇的一系列不幸将我们分散在各地,但我们依然坚守着白银之手的信念;对亡灵的恐惧、对战友牺牲的悲伤和对复仇的执着已经毁灭了我们中的很多人,而我们仍然在不懈地战斗。我们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是时候重新团结起来,重新组成抗击天灾军团的白银之手了。
“如今,克尔苏加德正坐镇在纳克萨玛斯中央,指挥着天灾军团向这片土地散播死亡与恐惧的阴云。天灾军团已经向我们吹响了全面进攻的号角,我们必将以手中的利剑和战锤对他们做出回应!我,提里奥·弗丁,以新白银之手骑士团团长之名向诸位发出号令:跟着我,以圣光之力,支援在圣光之愿礼拜堂的银色黎明兄弟,与他们共同抵抗来自纳克萨玛斯的攻击!”
她怎么可能忘记!他们的人数并不多,但那一片银色的海洋,那些举起的握着战锤、长剑、重剑和巨剑的手臂,回应弗丁大人号令时震天的喊声……如果说她曾经有什么时候真切地感受到圣光与她同在的话,那个时候一定是其中之一!
她咬住嘴唇,极力地压抑着那几乎要从她冰冷的心脏深处迸发出来的火焰,隔了很久才勉强低声回答了一句:“他们需要支援。”
这话令萨萨里安莫名地觉得有些气结,他只能摆摆手,撂下一句:“随便你。”卡伦德尔冲莉蕾萨耸耸肩,赶紧为桌边的四个人要了饭菜。在莉蕾萨和卡伦德尔的共同努力下,萨萨里安制造出的冷场气氛很快被消解于无形,说说笑笑的气氛让维茜娅恍然忘了自己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第二天一早,萨萨里安先把妹妹赶上了即将启程返回米奈希尔港的“无畏号”,接着掉头就出了要塞。萨萨里安前脚刚走,卡伦德尔的早点还噎在喉咙里,将军就派人来找他们了。
“我需要你们尽快赶到暮冬要塞一趟,给维姆班恩送个信。”一见面,将军直接就把任命书和一封已经封好的信递了过去,“要快,我们很可能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维茜娅接过信和任命书,将军又把其中一封盖着银白十字军戳记的任命书递给卡伦德尔。阿洛斯看他们收好了信和任命书,又把另一封没有封口只是盖了将军印章的信递给维茜娅:“带着这封信去找托马斯·瑞文维尔,两个有经验的狮鹫骑士会以最快速度把你们送过去。”
从无畏要塞到暮冬要塞,这是一段横跨大半个诺森德南部的路程。尽管托马斯声称派给他们的两头狮鹫已经是所有狮鹫当中最快的,但是这段路程还是花费了他们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
“圣光啊,”等卡伦德尔远远地看见暮冬要塞立在山上的城墙时,一贯以耐心著称的德莱尼也不禁大发感叹,“我真希望我们没有来迟。”
“不会迟的,德莱尼老兄,”脸上有着蓝色纹身的矮人狮鹫骑士嘟囔了一句,“你不可能更快了。”狮鹫骑士话还没说完,就勒住狮鹫的缰绳轻轻一转,将卡伦德尔倒了下去。德莱尼守备官一通手忙脚乱,勉强拉开了背在背后的降落伞包,带着满脸菜色和控制不住的干呕落进了暮冬要塞的城墙里。维茜娅紧随其后,同样以不算优美的姿势落了下来。
“从无畏要塞来的急件,长官。”当高级指挥官哈弗尔·维姆班恩大步流星地朝这两个还在忙着解开身上降落伞的“空降兵”走来时,维茜娅立即在第一时间立正敬礼,迅速地掏出怀里的信件递了过去。维姆班恩看了一眼镴封上印戳,从鼻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迅速地浏览了一遍信件内容后,他毫不在意地把信纸揉做一团扔进火盆。
“不出我所料,又一封来迟的通知。”卡伦德尔顿时泄了半边气,将军看看这个有些沮丧的银白十字军圣骑士,朝要塞堡垒方向指了指,“埃里戈尔·黎明使者在堡垒的院子里,圣骑士,你应当先去找他报到。我可不希望你们对纳克萨玛斯一无所知就上战场。”
“您是说——纳克萨玛斯?”维茜娅怀疑地盯着维姆班恩,想从他的脸上挖出更多的潜台词。
高级指挥官被盯得一阵别扭,不耐烦地往城墙外的空中挥了挥手:“阿尔萨斯的心腹智囊,克尔苏加德就坐在那儿,不然你以为暮冬要塞面对的是什么敌人,死亡骑士?”
“克尔苏加德?”死亡骑士瞥了一眼空中那座熟悉的浮空要塞,她的声音立即变得如钢针一般尖锐, “他还没死?!”
哈弗尔正准备找人给她解说要塞现状,突然,一个从要塞附近发出的,似乎刻意经过了魔法扩音的声音响了起来:“就是现在,进攻!纳克萨玛斯的联军很快就会攻破这座可怜的要塞,你们都会成为克尔苏加德忠心的仆人!”
高级指挥官立即丢下这个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死亡骑士,转头调集军队:“军团,上前线!决不能让天灾军团通过防线!”
维茜娅退让开道路好让第七军团的士兵通过,转身冲上坡道,闯进堡垒的庭院:“埃里戈尔,为什么克尔苏加德还活着?联军将士的血白白流在病木林上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