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一次亲密接触(1 / 1)
明楼和明诚跪了一夜,第二天空着肚子去上班,走进新政府办公楼才觉得职员指指点点。
“听说阿诚先生和北川玉子有一腿啊。”
“难怪三流小明星能代言明家香啊,原来有门路的。”
“听说明长官和汪处长叙旧情了。”
“看来明家少奶奶指日可待了,汪处长也算是熬出头了。”
明楼走进办公室,关上门之后说:“之前是我们太紧张了,都没发觉,我两已经成为风月八卦的中心了。”
明诚抿着嘴不说话,明楼看得出他心情很不好,“汪曼春也是,想用那这样的新闻绑住我,恶心大姐。”
“您的新闻是汪曼春找人发的?”
明楼点头,“很有可能,她是掌控欲极强的女人,在用另一种方式宣誓主权。”
明诚还是不说话,手中动作不停,帮明楼整理文件,倒咖啡。
“那个,阿诚啊......”
“明先生,我下午想请个假。”明诚说。
“去哪儿?”
“去找北川玉子。”
“你气她利用你?”明楼问。
“我只是想问个清楚。”
“阿诚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明诚本来坐在沙发上,这会又站起来,“这样的新闻谁看到不生气。我那天真是好心才送她回家的。”
“真是好心?”明楼眨了眨眼睛。
明诚又软下来,“是,我是想查查她的底细,可我并没有坏心啊。”
“那你们就是互相利用了,谁也不欠谁的。”
明诚听完这句转身走出房间,明楼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摇头。
明诚打听到北川玉子下午要在四川路的公园拍戏,没顾上午休开着车直接就杀了过去。
北川玉子本来在拍一场和男主角亲吻的镜头,男主角原来是唱戏的,见戏园子如今日渐衰落,就改行当了演员。
可是他念词做派什么还是戏曲的调调,抱着北川玉子亲了又亲,拍了七八遍都没过。
正值开春时节,上海这些天阴雨绵绵,好不容易这天雨停了,但还是很阴冷。北川玉子只穿了一件短袖旗袍,男演员倒是穿了一件长衫。几条没过,北川玉子的腿都被冻紫了。她抹了一把嘴,抬头才看到明诚站在人群后面脸色铁青。
她跟导演说了一声,抱着手臂小跑步跑到明诚面前,脸上尽是谄媚的笑容,“阿诚啊,你来看我拍戏吗?”
“我为什么来找你,你该清楚吧”
“啊?”北川玉子装傻充愣,天真地眨着眼睛,上下打量明诚,“我送你的袖扣你没带啊?”
“你还好意思提?”明诚突然发火,“你是明星,是演员,已经习惯了别人的评头论足,你能跟其他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但你能不能稍微照顾一下我的感受。那样的桃色新闻出来,我在新政府怎么混,在明家怎么混?”
要是平常明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北川玉子肯定是要发火了。可现在她确实有错在先,理亏的很,只能强压住自己的脾气。
“袖扣是我特意挑的,”北川玉子捏着衣服,“我知道你会生气。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那天怎么会被人拍到。”
“你不知道?!”明诚冷笑一声,“你是周璇啊还是胡蝶啊,除了代言明家香。我就从来没有在报纸上见过你的新闻。到了我这儿就一次,就被人拍到了。你敢说不是你找人拍的?”
明诚的声音很大,引来很多人围观。北川玉子也不想闹大,上前一步拉着明诚的手说,“阿诚,真不是我做的。我对天发誓。”
明诚瞪了她一眼,甩开手,扭头就走,北川玉子穿着高跟鞋一路跟在明诚的身后,嘴里还不停的念叨,“阿诚,你听我解释,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给你道歉,袖扣不够,我改天给你买套西装怎么样?或者请你吃一顿牛排?”
明诚不愿搭理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北川玉子这还拍着戏,回头望望导演已经是满脸不悦。她没办法,只好任由明诚越走越远,自己往回走。
导演被北川玉子气个半死,一路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我说玉子,谈恋爱回家谈去。你闹出绯闻投资方已经很不满了”
在剧组导演是老大,北川玉子有委屈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面咽,点头哈腰给导演赔不是。
“这戏本来就是要找周璇拍的,是人家没时间才找到你。玉子,你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导演刮了北川玉子一眼,“现在是战时,大家其实都不愿意看到日本女星的,要不是你还有几分姿色,还能陪陪投资公司的老板......”导演伸手要去摸北川玉子的脸,还没摸到就被一只手扼住,生生往后掰,导演咧着呀直喊疼。
北川玉子眼中尽是泪水,直起腰看着眼前出手相救的人捂着嘴惊呼了一声,“阿诚!”
明诚:“导演,玉子是代言明家香的,碰坏了你赔得起吗?”
“哎哟哟”导演的手被明诚掰到背后,都快变形了,嘴里直求饶,“明先生,我错了,我错了。我给您说声对不起”
“跟我说对不起?”明诚一把推开导演,“我不记得你有对不起我!”
导演的手快脱臼了,他扑到北川玉子面前弯腰,“玉子,对不起啊,是我混蛋,是我混蛋......”
北川玉子张嘴刚想说话,明诚拿风衣把人一裹,拥着她的肩头离开,对导演抛下一句:“玉子今天累了,不拍了。”
“诶诶阿诚,我那个,还工作呢”北川玉子小声说。
明诚把北川玉子塞到车里,“不做了。”
“为什么!”北川玉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冲明诚大叫。
“你那是什么工作,跟人亲亲抱抱,还被导演骂,你都哭了。”
“你不也经常被明长官骂吗,”北川玉子弱弱地说,“导演就是这样,剧组他最大,我忍着点就行了,我哭我是哄他的。”她打开车门准备回去。
明诚按住她的手,“不准。”
“阿诚!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被我连累,写到桃色新闻里面,可我也不想啊,我一直在跟你道歉,你又不理我。”说着北川玉子眼泪又下来了,絮絮叨叨地说,“你刚刚那算什么,豪门大少爷吗?我不工作,你养得起我吗?”
北川玉子这边哭哭啼啼,明诚板着一张脸不知道该怎么劝比较好。
“什么叫跟别人搂搂抱抱,我这叫为艺术献身好吗?”说到献身,北川玉子偷瞄了一眼明诚的苦瓜脸,又赶忙摆摆手说,“我说的献身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一个比喻,比喻你懂吗,一种修辞手法......”
北川玉子手舞足蹈正说着,明诚轻叹一口气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北川玉子的脸被明诚挡了一大半,就觉得当时天昏地暗,然后明诚唇上就压了上来。他的唇干干的,像是许久没有喝水一样,周身都是明诚身上的香气,明家香的味道和他身上特殊的味道,让人觉得很安心。北川玉子突然觉得很想哭,她紧紧抓住明诚的衣襟,闭上眼睛一滴泪滑过腮边。
明明只是蜻蜓点水的亲吻,明诚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放开北川玉子,看着她的眼睛中还是泪水涟涟,抚摸着她的脸颊说,“怎么又哭了?”说着又要亲上去。
“你倒是亲上瘾了。”北川玉子赶紧推着明诚的胸膛,“我可是日本人,你大姐知道要打断你的腿。”
“玉子”明诚捏住北川玉子的手腕,“你要只是普通的日本人。我可以去跟大姐说,跟她解释,大姐通情达理能理解我们的。”
她是普通的日本人吗?
北川玉子在心里苦笑,她连日本人都不是,她是个中国人。
但她不是一个普通人,她的身份能在南方局说,能跟董先生说,能跟眼镜蛇说,可就是不能跟明诚说。
北川玉子很痛苦,她不能给明诚承诺,不能告诉他实情,哪怕只是逢场作戏,她都要告诫自己不要陷得太深。
北川玉子心一横,用力推开明诚,娇笑一声,“阿诚,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你是所有追求我的人中,最穷的一个,我不会选择你的。”
明诚坐直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北川玉子,“玉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北川玉子像是小学生作弊被发现一样,头皮发麻,她知道明诚很敏感。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他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蛛丝马迹。但没有上级允许,面对明诚,她打死也不能承认。
“没有”北川玉子说,“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你确定?”明诚又问了一遍。
“阿诚,你究竟想说什么?怎么!你觉得我是中国人?迫不得已才扮成日本人,或者我还是所谓的地下工作者,根正苗红?”
明诚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北川玉子接着说:“可惜让你失望了。我就是一个日本人,地地道道的日本人。我还是一个眼中只有钱的女人。我巴不得多拍一些电影认识富家少爷、财团老板,他们能养我一辈子,你能吗?!”
说完没等明诚有反应,她打开车门,给明诚一个飞吻,扭着腰走下车去。转过街道的时候北川玉子戴上了墨镜,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在流泪。
明诚看着北川玉子的背影,疯狂地砸着汽车方向盘,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生谁的气。
明楼那天晚上接到一个电话,头一个响了三声没有接到,第二个桂姨要去接,被明楼拦住了。
“喂。哪位?”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只有滴滴答答敲击桌面的声音。
“啊这样啊,我知道了。”明楼听完敲击声,挂了电话。
“什么事啊?”明镜坐在一旁从报纸里探出头来问道。
“明家公司打来了,说明家香推出了新款式,明天送样品过来给大姐看看。”
明镜在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又低头看报纸。明楼瞅了瞅坐在一旁的明诚和明台,讨好地说:“大姐,还生气呢?我们三个都知道错了。”
“明台”他指了指蹲在一边的明台,“他在学校里读的不顺心,同学们参军的参军,退学的退学,大家说他是汉奸家属,他是为了家人才跟打架的。”
“大姐”明台赶紧跪在明镜的脚边,“大姐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啊。”
明镜眼中含泪,对明楼说:“那他是为了你才打架的,都是你的错。”
“是是,都是我的错。”明楼说。
明台嗷一声扑在明镜怀里,“大姐,我饿。”
“怎么!”明镜喊起来,“你们还真没有给他吃饭啊?!”
下人们低着头,不敢说话。明楼说:“没有你的命令,谁敢给他吃饭啊”
“诶不对啊”明镜站起来,“我记得是你们三个都不准吃饭。怎么合着只有明台听我的话啊!”
明楼和明诚对视一眼,“新政府办公厅有工作餐嘛”
“我说你这个大哥啊,可真会疼弟弟啊。”明镜拥着明台站起来往饭厅走,“桂姨赶紧把昨天剩下的乳鸽给明台热一热,阿香啊,百合莲子粥还有吧,赶紧给小少爷端过来。”
一家人又开始围着小少爷忙活起来。
明台悄悄对明楼眨眨眼,转而又可怜巴巴地跟着明镜去饭厅,明镜说:“明楼和阿诚也给我过来,我有事情要说。”
一家人围在饭桌前,看着明台呼啦啦的吃肉喝粥,明镜还一个劲儿叫明台多吃一些。
明楼说:“明台,虽然书不读了,但也要学一些本事。明家名下有个面粉厂”他看了一眼明镜,明镜冲他点头,明楼又接着说:“你学着做生意,自负盈亏”
“好啊”明台放下碗筷,摇头晃脑,“但我说好了,我不跟日本人做生意。”
明诚拍拍他的头,“还没开始盈利,就挑三拣四了。”
“本来就是嘛”明台抱着头说,“我才不像你,跟日本人谈恋爱。”
明诚一听到这儿,脸色一变,明镜咳嗽一声说:“对了,说道阿诚,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什么?”明诚叫了一声。
“下周六去相亲。”
桌上没有人说话,明台和明楼都看向明诚。明台原本只是开玩笑的,哪知道明镜一直把这事放在心上,“大姐,现在都将自由恋爱了”
“小孩子懂什么!自由也是有限度的。你们大哥我是指望不上了,你们两个总得给我生个一儿半女吧,先是阿诚,然后就是你。”
这下明台闭嘴了,明楼看着明诚,说:“大姐,现在工作比较忙,要不再放放?”
“放什么放,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就是要先成家后立业”
“大姐......”明楼还要说什么,被明诚打断。
“我去!”明诚一石激起千层浪,明楼和明台都惊呆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倒是明镜喜出望外,“你看看,还是阿诚最听话。我跟你说啊,这位程小姐是个护士,在苏太太那儿看到的,很清秀的。”
明诚点点头,“大姐,我去相亲,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去就好了,家长就不要跟着去了。”
“你说我啊,我肯定是要去的呀,你们第一次见面会尴尬的呀......”
“大姐”明楼截住明镜的话,“现在年轻人聊会天就熟络了,真不用你在旁边。”
“我也是好心的呀,我也想给阿诚把把关啊”明镜说
“大姐,阿诚哥害羞呢。”明台推攘着明镜说。
“好吧,好吧,你们这些小孩子啊”
第二天下午,夕阳挂在远处的山头,公园里三三两两,有人在散步,有人在运动,好不悠闲。北川玉子裹着风衣穿过林荫小道来到湖边,长椅上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坐着,手上有一些面包屑,时不时地丢到湖面上,水鸭就扑扇着翅膀游过来。
北川玉子看着男人的背影深吸一口气,良久开口道:“先生,我来晚了。”
男人拍拍手,站起来,转过身,是明楼。
“不晚。”明楼抬手指了指手表,“我们约的就是五点半,现在刚好。”
北川玉子说:“明先生,到上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私下见您。”
明楼笑了,“那应该正式自我介绍一下。”他礼貌地伸出手,“你好,我是明楼”
北川玉子愣住了,犹豫地伸出手与明楼相握,他的手宽厚而有力,她开口说:“你好,我是邹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