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一点相思今谁见(1 / 1)
狂风大雨席卷着整个上京,吞天沃日的大雨纷纷扬扬缠绵不绝。一场夏雨如同泼出去的一盆水,不知浇在了谁的身上,惊回了谁的好梦。
夏夜的空气因为那场雨格外冰凉,丝丝缕缕的寒气直窜进人的心底里去,沁入肺腑,无药可救。
低垂的绣户,碧绿的阑干,一道猩红的屏风上绣着折枝花卉,垂下来的绣帘被风吹的左右摇摆,“吱呀”作响。
“姊姊!……阿姐!……你在哪儿?你在哪儿?……我好怕、好怕!”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床上卧起,豆大的汗珠从她欺霜赛雪的脸上滴落下来,胸腔里的心跳声格外剧烈,回荡在这个面积不大的房间里。
她微微探出头,四处搜索者,一个不小心摔下床去。她猛地哭出来,一边揉着自己红肿的关节,一边低声道:“阿姐……呜呜&你在哪儿啊?好疼,我好疼。呜呜……”白嫩的小手五指修长,纵是在如水的夜色里依然散发着乳白的光晕,像是一朵湖上未开的白莲。
“咚咚”她仰身向前,结果不小心勾到了一根红烛。黑暗里光芒一现,晃了人眼。她连忙擦干眼泪,找出蜡烛附近的火折子,擦亮了一片黑暗。泛着金色的烛光流下如同珊瑚的泪珠,顺着柱身直下,凝在她雪白的亵衣上,像是殷虹的血珠,在昏暗的光芒下闪现出幽昧的冷光,她也不在意,只是高兴的向前行走,用力捂住自己现在还发疼的左腿。然后,她停住了。
门前有一条白色的光,细长如绳。
她推开门,一脸无措,小心翼翼道:“阿姐?”
外室放着一盏洛阳宫灯,素净非凡。灯里的火苗因为阵阵刮来的风被吹得明暗交替。灯旁椅上,斜卧着一个不大的少年。
她吓得连退三步,放声高叫,“扑通”摔在地上。
“你可以再往后退几步。”一直沉默的少年突然开口,抬起了他的头。
凤罗衣抓紧了她的衣袖,泪如雨下。
那少年年纪不大,应该在十四、五岁左右。身材挺拔,却偏又极瘦,便显得格外修长,似极了深冬负雪的郁郁青竹。一片清冷,拒人千里。他穿着一身的黑,衣料普通,左手大拇指上却带着一枚羊脂玉的戒指,纹理细腻,一见即知是精品。罗衣一直呆呆看着他的手,不敢再往上看他的容貌。
少年微微嗤笑了一声,低下头对准罗衣的善睐明眸。罗衣痴痴看着他的容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是她……看过最好看的人。
她恍惚想起平安杂记中说:“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集天下之大成,采日月之光辉。”可就算如此,也不足以道尽眼前此人万分之一的美貌绝伦,风采飘逸。她自由所见美人者不知多少,却偏偏没有眼前这人的风姿动人,看一眼就让人神清气爽,恨不能与他长相厮守,日夜相伴。
“你叫什么名字?”她结结巴巴地问。
少年轻轻笑了一声,似是看惯了为他这幅容颜沉沦的人,“我姓陆,名你就不必知道了,只需记得,我草字斐然。”
“陆斐然?”她喃喃重复一遍,“名声斐然的斐然?”
陆斐然颔首微笑,笑意却冰凉不到眼底。室内清风吹开他深黑色的衣袍,像是一面迎风飘展的旗帜,孤独而高傲。
许久,她才听到方才的少年开口,“四更了,”然后又低声叹了一口气,“估计是等不到了。”
这时罗衣才发现少年手上拿着一支银签,刚才他卧躺在这里一定是在听漏断之声了。静默的夜里夜色渐渐淡去,少年沉吟片刻,不知在思考什么。银签在少年满是短小薄茧或伤痕的手上飞舞,道道银光闪现在墙上,映的周围罗衣的面庞上也是道道光芒,分外可怖。“算了,不等她了。”陆斐然说着,一把拉住罗衣,“咱们走。”却不料罗衣一把缩进周围墙角,死命抵抗。
陆斐然加大手上力度,冷冷道:“是你主动出来,还是我抓你出来?”
罗衣摇摇头,“你说的‘她’是谁?是姊姊吗?为什么不等她?我要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