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流年一去不复返（1 / 1）

陆斐然微微一怔，似是诧异于这个小小女童的话语，一时之间眼波流转，琉璃似得眼瞳中终于戴上了几分真正笑意，“你说你要等你阿姐？”

罗衣坚定的点了点头。“我要等她。”

“如果你若执意等他，不仅不会等到她，还会死呢？”

平底里一声惊雷轰开在院落里，悉悉索索想起草木被雨水打湿的声音。室内视线昏暗，因此少年原来坐的椅子周围摆了一张红木桌子那上面凌乱放着许多黑白两色的玉棋子映在罗衣的视线里也不甚清晰。

罗衣紧紧闭上眼，不叫泪水流出来，却怎么也止不住。

那是阿姐最喜欢的冷暖玉棋子，就算是她，也只玩儿过寥寥数次。

八岁的女童已经知道了死是什么，罗衣抬头自己望着漂亮哥哥美丽的脸，知道他是说真的，心里不禁慌了神，却还是咬着牙道：“不怕。就算死……就算死，我也要等她。”

“为什么？”

“我不走会死，阿姐不走也一定会死，我就算死，也要和阿姐死在一起。”罗衣终于忍不住哭着道。

陆斐然修长的左手拂过她滑嫩的脸颊，“我的名是陆明铮，你且记住了。若以后你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带着这个来找我。”说完伸手递给罗衣一枚方才他手上带着的扳指。罗衣看着他不知他要干什么，却好像受了蛊惑一样将手伸过去，冷不防陆明铮一记手刀将自己批昏过去。

四更将阑的天里阴雨不停，雨水拍击着地面的声音回荡在院落，一声声传进室内。

“咚咚”，梨花木制成的门被人强行撞开，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世子——不好了。”妖艳如彼岸花的鲜血在地板上大片大片浑染开来，随即又被门外的雨水冲走，呼啸的风声四处游荡，上京连绵不懈的雨水再度降临，这么大的雨，于双生峡附近的青州、禹州，恐怕难以收成。

门外开的正艳的金合欢树满树繁花红红白白，粘稠的鲜血从她柔弱的花枝滴落在地面上。滴答，滴答，被压低的枝蔓弯腰垂下就仿佛一个遇到难以伤心事的绝色佳人奔跑到雨中，下意识紧紧抱住自己的香肩，鲜红的血泪夺眶而出。

雨中有人孤身站立在合欢树下，被雨水打落的合欢花沾满他身上衣裳。他弹了弹他被雨水浸湿的衣裳，神情平静疏离，“世子。”

陆明铮脸色一变，直直注视他的面孔，秀丽的面孔因为太过惊骇而有些扭曲，好像他此刻面对这的不是一张宜喜宜嗔美人面，而是鬼夜叉，“李亦！竟然是你！”

“世子果然好眼力，怎么认出我来的？”李亦左手下意识握紧自己手上的宝剑，长三尺二寸的剑身由精钢所制，细密的流水纹上残留的鲜血已被雨水冲尽。李亦小心地握着剑把——此剑乃人间凶器，吹毛断发，削铁如泥，饮过不知多少人的鲜血，取了多少人的性命，纵然是它的主人，也不敢稍触其刃，以恐误伤。

“壁苔剑，长三尺二寸，精钢所制，剑身有流线纹，使剑时光华如明月照雪，镜之新开。因剑鞘为碧色，且三十年来一直放在‘流云小院’装有机关的墙壁，剑身生了苔藓，故换名为‘壁苔’。此剑不详，在被‘浮云小院’发现前共有十八任主人，无一好死。好杀、妨主，实是人间凶器。故虽在兵器谱上排行第七，却一直没有人敢执此宝剑，除了……”

“除了北秦曾经的‘国手’，而今消失多年的天下三大剑客之一的‘冷笑寒’李亦是吗？”李亦举起剑，光滑的剑身波光流动，晶晶然如精致新开而冷光乍出于匣。明若秋水的波光里映出李亦不带丝毫感情的双眸。他身旁是凤家常开常新的缤纷花树，繁花似锦、盛意无限的累累花枝上挂满各式各样的花朵，娇嫩的花瓣上沾上夏日丰盛的雨水，更显娇艳明媚。院落内所植的如樱花、照水梅、吐舌丁香、五色梅等花树各放异彩。清淡自然的馥郁花香凝结在雨中更显清新。此情此景，此等美人，纵是请来绘画名家来细细描绘下，也决不能与此时比之分毫。可惜陆明铮却无一丝闲心可用来欣赏美景。

“陆明铮，你是清王府的世子，身份尊贵。只要你放下你怀中抱着的那个女孩子，今日你可以自由离开这里。”李亦的声音在远处传来，声音飘渺淡漠得好似初晨林间一抹还未散去的云烟，“今日只有我来这里，没有别人知道，我可以帮你瞒下这件事，至于放你进内院的那个细作，我也可以不追究。”

陆明铮不说话，只是死死看着李亦身边大约有三米远的一颗郁郁青树下尸骨累累，脸色一刹那极度可怕。无辜者的鲜血缓缓流进曲折的小道上，空气间清新的花香渐渐遮不住浓郁的血腥味，一刹那，好像整个天空都充满了这种叫人挥之不去的奇异味道。来年今日，有了这些鲜血的浇灌，这些本就开得极尽烂漫的花树，一定会更加艳丽芬芳、明媚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