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昨夜天寒不曾眠(1 / 1)
其实当我听到啊影这番话的时候,我并不诧异他会记得这么清楚——毕竟他是凤家的未来的当家人,如果这么一点小事儿也做不成,又谈何独霸朝纲,与陆昭明旗鼓相当?
他的记恨我一点儿也不吃惊,即便是我,当年早就知道命运的齿轮该如何转动,却也还不是恨他陆昭明入骨深髓?这是人的常性,与理性无关。但即便如此,阿影说这话的时候,我依旧不解。募然里想起,当日祖父将自己嫁给韩回的时候,他也是同样神情。
昔日故我我已不再想追究,只愿她似那尘埃里默默绽放的花,独自开放,独自枯萎。昔日种种像一盘下的零零碎碎的棋,只是被不同的人用不同的理解、不同的手法干扰的看不清原来模样,既然看不出,那便不要看了。我素来懒惰,连猜人心思这样简单的活计,也从来不肯一试的,如今任务,也不过如今,既然如此,我再为此耗费心力,岂不荒唐?
窗外的雨下得连绵不断,恍然里响起半句不相干的旧词,喃喃出声:“断送一生憔悴,只消几个黄昏?”
阿影听了,直叫人抹了脸,倚着栏杆,从下面望去,“三千士兵严阵以待,阿姐倒是好心思,坐怀不乱!”
我未将话接过,只闲闲将榻边摆放的古琴拿来,悠闲的拂过精致的凤凰柱,欲弹一曲《凤求凰》,稍稍舒缓一下情思,但又想起阿影在这儿,他从来不爱这丝竹靡靡,纵要听,也只要一曲琵琶《十面埋伏》,那怕是《梁州》,也从不肯将就。故将琴放下,拿了琵琶来,欲换他片刻开心。不论如何,那年他的确是为我好,其中或许真的馋了我太多杂质,也无法磨灭。我这一生所受到的关爱实在太少,哪怕是虚假,亦屈指可数。
他垂头看着自己的手,半响不语,只静静听琵琶,许久,才道:“阿姐是在用‘缓兵之策’吗?可惜,这一招,对我无用。”
他说的轻巧,好似一片鹅羽,扎在我心里头,除了微微的涩,便再无其他。莫要说我为人无所在乎,实在是受的伤太多,早已习惯。但却又不知为何,轻笑出声:“德华十二年,七月九日,卯时。”
我清楚的看到他身子一僵,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整个人都被我打击的一动不动,仿佛灵魂都已游弋已远。许久才听他用沙哑的声音轻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怔住:原来他们当初一直都没有发觉吗?此间心思转换,不弱枯槁。
他轻笑,也不再看我,只压低了声音,好似吓跑谁是的问我:“还有谁知道?”
在那一刻我亦笑了,小的是从未有过的灿烂明媚,好像是要把当初所有的苦痛统统吞噬,只留下今日这个刀枪不入的自己。“我还能告诉谁?”是啊,对于自己同胞亲弟弟与恩爱郎君的合谋算计,除了自己,我还能告诉谁?除了亲耳听到的我,又有谁,能够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