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五十五章(1 / 1)
夏寒洗澡时手上擦开的伤口碰到了水和沐浴液,疼得她龇牙咧嘴的,眉心的“川”字就没消失过,心头又是一阵闷气。
她原以为江亦行只是说说而已,故意磨蹭了半个多小时,还吹了个头发,可出来却看到江亦行还坐在客厅里——玩手机。
“过来。”江亦行听到门开的声音,转身过去,对夏寒招了招手。
他没有听到走路的声音,便知道夏寒又没有穿拖鞋。估计她身体不怎么这好,跟这个原因有很大的关系。
夏寒站在原地看了他几秒,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走了过去。
在沙发上坐下时,她特地用手撑着,慢慢地坐了下去。
江亦行其实期间已经出去过一回,上次在夏寒家附近买过药膏的药店还开着门,他买了云南白药,还有棉花碘酒、创口贴。
“我想不用我提醒你,我们现在是陌生人的关系的事实。”夏寒的模样跟在画廊第一次见她时没多少两样,冷着脸,语气也是冷的,眼神多多少少流露出一点儿别的意思。
只是她现在穿的是运动卫衣,那会穿的是衬衫而已。
“不用你说。”
江寒正在啃夏寒家的木椅,发出喵呜喵呜的声音,江亦行这才注意到它也跟了进来,起身把它揪了过来,略带歉意地说,“应该没咬坏。”
夏寒往那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说,“没关系。”
“你自己身上不处理一下,就想睡觉?”江亦行打开药盒,拿出一瓶云南白药,“还是说明天想去医院?”
江亦行最能捏她的软肋,他走到沙发旁边,靠着夏寒。
夏寒刚刚洗完澡,身上还散发着热气,带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她的头发还是半干的状态,没吹干就出来了。
“我给你涂点。”
夏寒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点,江亦行笑着说,“见外?又不是没见过。”
夏寒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出来,第一次产生想吵架的冲动,“你以为你是什么,想分手就分手,现在想来我家就来我家,我夏寒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我知道你在生气。”江亦行没去看夏寒,低着头自顾自地说了一句。
“我是生气,而且很生气。”夏寒的手上擦破的只是一点小伤,她的怒气和伤心积了多日,在今天见到江亦行后,终于要全部爆发出来。
当年学过一些功夫如今总算能真正派上用场。
“让我出个气。”夏寒说完就将江亦行的双手反剪到身后,一手在他的胸腹处一寸一寸地打下去,每一寸都击中要害。
江亦行疼得脸色有些涨红。
夏寒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一只好欺负的小猫啊,原来是只隐藏了很久的老虎。
到三角地带时,夏寒收住了手,改用膝盖狠狠地在那里顶了一下,江亦行吃痛闷哼出声,一个用力挣脱夏寒的手,一手抓住她身后的衣服,将她整个人翻了下去,一手还不忘顾忌她的伤处,托着她以防着她撞到什么东西。
江亦行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动弹不得,某个地方的感觉真是太尴尬了。
“你要生气我理解,可你真想废了我?”
夏寒那一下不是唬人的,是真用了劲儿。江亦行在她最脆弱的地方捅了一刀,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借着江寒的借口说想她。
她不是被爱盲目遮了眼的傻瓜,她比谁都要懂得自尊自爱,如何保持尊严,而不要像她妈妈。即使她再爱一个人,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行为。
她不懂男人的心理是怎么样的,但至少在生理上她也要让他感到切肤之痛。
尝尝她的滋味,知道她的委屈。
“疼了?”夏寒挣扎着动了动,被江亦行扣着动不了分毫,刚刚那几下都是他让着她,让她打,让她出气的。
她忘了的是,他在西藏当过两年兵,在高原地区生活过几年的人,体力绝对是高于一般人,而且他是男她是女,体力相差本就悬殊。
“疼,真的疼。”此时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说话时都感受得到彼此的热气。
夏寒还能闻到点儿他身上带着的外面的雨水的味道,参杂着点儿冬天遗留下来的寒气。
“你也会疼?”夏寒别开脸,把脸转到另一边,正好对上了江寒坐在茶几边向他们投来的目光。
这个姿势是有点宠物不宜。
“当然会。”
江亦行凑近夏寒,对她耳语一句,仅仅三个字,像是在夏寒心上灌了铅,沉甸甸地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他认真而虔诚地说,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耳后根,那块月牙形的胎记格外明显。
夏寒的眼眶一湿,她一点都不想原谅他。可恨的是,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对不起的原因在哪里。
“为什么?”
江亦行没回答,在夏寒的上眼睑落下极轻的一个吻。
“我帮你擦点药,不然明天你连走路都困难。”
“我自己来。”江亦行松了力气,夏寒趁机脱身,“你先走吧,时间不早了。”
夏寒下了逐客令。
“好,手上记得贴上创可贴,先消毒。”
“嗯。”
江亦行弯腰抱起江寒,江寒又用依依不舍的目光看着夏寒。今天夏寒因为它遭了这么大的罪,不可能再为它轻易打动。
这一招已经不管用了。
江寒见夏寒没反应,有点儿郁闷地钻进了江亦行的臂弯了里。
辛瑜一路都盯着夏寒走路的姿势,怎么感觉这么奇怪,两条腿怎么了这是。
她好奇心很重,在夏寒走进画室后,她也跟了进去。
“你怎么了?”
“昨天摔了一下。”
夏寒整理画具时,辛瑜看到了她手上的创可贴,“摔哪啦?!”
辛瑜拉住夏寒,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发现并没有别的异常。
夏寒沉默了一下,“屁股。”
“摔了个四脚朝天啊?!”辛瑜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想到了那个画面。
夏寒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没有别人看到吧?”辛瑜觉得摔成那样,没人看到还好,要是被人看到,还不得丢死人啊。
“有。”
“天呐,摔得不严重吧,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没事,昨天涂过药了。”夏寒又挪动了一步,收拾颜料,有几盒已经见了底,再留着也是占地方。
“怎么好端端的摔了,下雨天路上滑,你要穿那种鞋底防滑的。”
辛瑜说完,夏寒低头看了一眼辛瑜的鞋子。
天气还没热起来,辛瑜已经穿上了露脚背的高跟鞋,防水台倒是蛮厚的,辛瑜也尴尬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又看了一眼夏寒。
“被江亦行家的猫撞了一下。”夏寒也并没有打算要瞒着辛瑜。
“江亦行?”辛瑜刚刚想问江亦行是谁啊,忽然想到了江亦行就是江淮,眼睛一下子瞪大,“你去他家了?”辛瑜绕到另一边,正对着夏寒。
“他昨天来我家了。”夏寒低头收拾东西,淡淡地回答。
“来你家干嘛啊?”
“我不知道。”夏寒只想把这件事跟辛瑜转述一下,要像写作文一样事无巨细地交代,那真实太难为她了。
“你俩和好了?”
“没有。”夏寒想了想又说,“不会。”
她还喜欢他是没错,但她不想让自己再陷进感情的漩涡。也是昨天摔了一下,好像突然产生了点灵感。
太久没碰画笔,感觉连握笔的姿势都有点不确定是不是正确的。
“要是真的,你可别瞒着我。”辛瑜甚至还想过,夏寒有了江亦行的孩子,于是江亦行去找了夏寒。
但是辛瑜没有问出口,夏寒想说自然会告诉她,她自己脑洞大开的在那瞎猜,结局往往不会好到哪里去。
岑情打了个电话给夏寒。夏寒正在画的一幅画依然延续她以前的风格,但色彩偏暗,以黑色为主。
远处的光亮和暗黑的主色调形成鲜明对比,颜色上给人的视觉冲击强烈,一个男人身着黑衣伏在画布的一角,夏寒在调色盘中蘸了颜料,往上具体地描摹细节。
思路突然被打断,夏寒放下调色盘,在围裙口袋拿出手机,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面无表情地接了起来。
“夏寒。”岑情叫她的名字,语调和从前别无二样。但夏寒知道有些东西在悄然之中已经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从她在梦中看到她的脸的那一刻开始。她什么都明白了。
有些事情,她能够选择刻意的逃避,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她对很多事情都持无所谓的态度。
这段长达几乎和她如今的生命长度相当的友情,她不忍心去亲手毁了它。
人都是有感情的。人心都是肉做的。
但对于有些事情,她不能不求一个真相,哪怕那个真相她可能会承受不了。
在恍惚中的意识中带来的一个错误的想法,那就是她曾经害死了一个人。那段时间别人看不出来,在她冷静的外表之下,历经了多少的噩梦缠身和胆战心惊。
夏寒感激岑情这些年来的陪伴,可是当她有些意识到这些的好是为了掩盖另一个罪责时,她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去承受它。
不知道该如何更好地去面对,在以后的生活中偶尔回忆起来的时候。
她头一次想感叹,命运对她太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