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章(1 / 1)
沉默地将手中的橙汁喝完,太过甜的滋味,一分没有章嘉翊鲜榨的果汁可口,太过甜,掩盖了慢慢涌上来的一丝很微很淡的酸意,慢慢变得平和。
听着苏然的应答,张尧只是笑笑。
其实,也许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这样的对话,这样的说辞,一瞬间,室内似乎安静了下来,沉默桌椅上二人静坐着,抱歉,安静的环境中,仿佛二人之间只剩下了抱歉。
抱歉。
安静的环境,只有咖啡厅内,那一把略带空灵的声音在诉说那个过去的故事。
王菲空灵的声音细细地倾诉着:“匆匆那年我们究竟说了几遍再见之后再拖延”
说了几遍,再见之后再拖延。
拖延啊,而他们之间的“再见”似乎太过干脆。
不过是他牵着钱清的手走到了她面前,她淡然的一句,“你们好上了?”再然后他的一个点头,她的一个点头后的转身离去,二人之间五年的相伴,到此便终了。
那时候的张尧直到分手前的一天,在思考着的其实并不是如果她不愿意放手自己怎么办,而是,如果她太过干脆,自己该怎么办。
她太过干脆,一如那年的她答应了他的追求一般,干脆利落,转身,便终了。
“可惜谁有没有爱过不是一场七情上面的雄辩”,那时候的爱恋,谁有没有爱过,真无法再争辩。
然而,此时此刻,他突然想要问一句,当年的分手,她有没有很难过。
钱清说,回到寝室,他抱着自己寝室的老大哭了整整一个下午。
那时候的自己直到他干脆地转身离去都不曾有心痛的感觉,只是带着慌乱,听到这个,反而意外地松了口气。一如不曾有她闹的印象,她哭的印象,犹如海市蜃楼,更属罕见。
那时候,他松了口气,意外地,心却痛了起来。心痛,难受得无法发泄,却没有流泪。而她流泪,是不是因为心痛,他不清楚。
然而,此刻,过去多年,他突然想要知道,当年,她有没有很难过,当年她是不是很受伤,可惜,出口的话却成了,“他对你好吗?”
手指慢慢地敲击着桌面,张尧突然而起的问话让敲击的手指停顿了慢慢收了起来,抬起头看着仿佛已经有几分恢复了自己曾经熟悉的模样的人,苏然笑了笑,“好。”
“嗯。”
“你身体还好吗?”
“小手术,休息几周就可以了。”
“嗯。”
短暂的话语,结束后同样是长久的沉默。
沉默,除此以外,他们之间,似乎再也找不到了任何的话题。
直到被电话的铃声打断,苏然才察觉,二人这样坐着已经过去挺长的一段时间。
章嘉翊。
电话震动着,那个长时间不曾响起的名字。
“在家?”
在家?苏然听着微微勾起了笑容,“章总,你老人家这是想……”
未完的语句在接触到桌面时曳然而止,在抬头接触到张尧的笑容时,难得地苏然有些尴尬,掩饰性太过强地轻咳两声,“不在,在外面。”
“嗯。”
张尧放在大腿上的手慢慢地收紧,最终还是无力地张开。苏然此刻的脸带着几分狡黠,这样的表情自己似乎接触得并不多,这样的记忆……
慢慢地撇过头,与窗外车流中已经降下了车窗门的那张脸碰个正着,笑笑地向那个打着电话的人点了点头,转过头来,已经闭上了眼睛,耳旁,除了苏然带笑地小声说着话,只剩下那一把空灵的声音。
“匆匆那年我们见过太少世面只爱看同一张脸那么莫名其妙那么讨人欢喜闹起来又太讨厌”
匆匆那年,他们之间也有属于他们的“匆匆那年”,只是,闹起来太讨厌,记忆中的她似乎总是会笑会闹,闹起来会不会太过讨厌,张尧想想,印象已经模糊。
也许她会笑会闹,却并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一如她说的,她已经记不得他初初的模样,他的回忆中似乎也从来没有她无理取闹的回忆。她的闹似乎总是在适当的度上,在自己才出声阻止时,她已经恢复了正常。
那时候的苏然会调侃,会取笑,会开不着边际的玩笑,却很少无理取闹,这种仿佛永远控制在自己的度里面的玩笑,一如自己隐约感到的距离,带着亲和感却同样带着淡淡的疏离。即便自己是他的男朋友。
“嘻嘻。”这样略带淘气的声线,张尧抬头,对上那张仿若恶作剧得逞一般的笑容,突然一愣,有什么记忆仿若冲开了记忆的闸,一瞬间将自己淹没。
“张尧,你还真是个傻子,这都相信,哈哈哈……”这样笑闹着跑开身影就这样闯入了眼帘,而那时候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似乎是皱紧了眉头让她正经点。
正经点啊。
那时候,那样的笑容,那样的语气,又怎会是不闹的?只是为什么记忆中她闹的记忆总是寥落?
究竟是初初相见时她那张太过冷傲的脸才会让自己不自觉地认为她本就应该是一个安静到甚至有些冷的人,不然,为何在那个本应该很闹的年纪中,他却没有任何有关于她对自己无理取闹甚至于撒娇无赖的记忆。
他没有任何属于两人间无理取闹的记忆,记忆中,太多时候,她只是安静地坐着,安静地走着,安静地看书,安静地干着自己的事情,会笑会闹,这样的情况,在自己与她的相处中其实真的不多。
最多的是她的安静,最多的是她骄傲的张扬。他的记忆里,最多的不是她的闹,是她骄傲的张扬,是她静默的安静。
安静、骄傲,一瞬间,那张记忆中的脸似乎换了一个主角,心脏不经意地一缩,放在大腿上的手却不可抑止地带上了颤抖。
对上那头对自己含笑点头的脸,章嘉翊点头回应,只是握住手机的手不经意地收紧,看着车窗外那张慢慢带上笑容的脸才按上了车窗,“在哪里,我去接你。”
“哦,三医院附近的那家咖啡馆。”
“嗯,我过半小时过去。”
“好。”
挂上电话,前面的司机很适时地询问,“章总,我们还回公司吗?”
“不了,你靠边停下,然后下班吧。”
“好。”
待司机离去,章嘉翊才靠着后面的椅背,深深出了一口气,眼睛带着长期熬夜的血红血丝,眼底下一片乌黑。
“他过来接你?”
“嗯。”
“现在走吗?”
“再过半个小时。”
再过半个小时?张尧笑了笑很自然地关闭了有关章嘉翊的话题。
将已经冷了的红茶端起来,喝了一口,搁下手中的杯子,他才继续,“我过了年后调回家或者调到B市去。”
“嗯。”
“到时候还能联系吗?”
茶杯被端起又搁下,张尧笑了笑,“就只是朋友或者只是同学之间的平常联系。”
“嗯,好。”对面,苏然举手再叫了一杯白开水,换了一壶热茶,在服务员离去后才握着已经空了的杯子,沉默半晌后出声。
“你回国后联系过钱清吗?”
苏然觉得自己有神技能,会让人手抖的技能,一如那天对章嘉翊说出的话,此刻话语出来,张尧的手同样抑制不住的颤抖了片刻。
“没有。”明显压制着的声线,手中的颤抖却已经镇定了下来,声音略带艰涩,“她过得好吗?”
“我不知道。”
“是啊。”
“钱清她……”服务员的茶水过来,打断了苏然想要继续的话语。握着尚带着暖意的白开水,盯着那头已经续完的杯,她才缓缓出声,“你知道钱清毕业的时候申请了支教吗?”
“支教?”猛地一抬头,苍白的脸有着几分急迫,“她不是签了S市的一个附中吗?”
“是签了,但是最后她参加了西部的支教。”
“为什么,她家里明明……”
她家里明明什么,张尧没有说出来,苏然亦不清楚,一如明明是同寝室混了四年,最终连她去参加支教,她们也是最后一天才知道一样,她家里的情况,她们,没有一个会清楚,但是,张尧明白。
“我不知道,这个你得去问她。”
苏然转着手中的玻璃杯,安静地看着对面的张尧在自己的话后有些失神地坐着。
“她……”等他再次抬起头,出口的时候,声音中已经带上了沙哑。
“她去了七年,没有联系过任何人。”
“是啊。”握住茶杯的手缓缓的松开又再握紧。
“前一段……”苏然的话让握住茶杯的手一顿,抬头,只见对面的苏然笑了笑,“我们宿舍的老大说在S大遇到了她,她现在跟以前教我们教育学的教授在读研。”
握住茶杯的手终于松了开了,摆在桌子上,修长但却泛着不太健康的淡黄。
“张尧。”
“嗯。”
“当年……”苏然缓缓地抿了一口白开水,才终于开口,“我们对她冷暴力了两年。”
在对方有些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苏然的嘴角微微地扯了扯开,“所以,我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还有……”
停顿了半刻,苏然的双手轻轻握了起来,“如果遇到她,帮我跟她说一句:对不起。”
一股淡淡的心痛随着苏然的话慢慢地涌上了他的心尖,一如当年,他听到钱清对自己说,苏然在宿舍里哭了一个下午一样。只是此刻,不像上次,那份心痛来得轻易,去得也快。此刻淡淡的心痛一分分加大,萦绕不断。
电话铃起,张尧抬头看着点头应答的人,压下那一阵莫名挥之不去的心痛,微微转过头,方才那辆车子已经又再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章嘉翊。
“苏然。”
叫停了跟自己道别后站了起来准备离去的人,待对方终于将视线投放到自己身上,张尧才笑了笑,出口的声音却意外地带上了一丝释然,“苏然,当年我曾经妒忌过章嘉翊。”
对上苏然疑惑的目光,他笑了笑,对着她挥了挥手,“别让他等久了。”
苏然当时其实并不清楚,张尧这句话,一语双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