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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s lonely road I am walking on
Where did it begin? Where will it end?
And when the dark night comes
Who will save my soul?
On my lonely road will I walk alone?
I never feared darkness coming near
Now I don't know why I behold the sky
To find the brightest star
With it's brilliant light
So I pray to thee, will you shine on me?
This dusty road where I walk alone
With my restless heart and my tired bones
It's going on and on
But I know for sure
That it's leading me to the world of dreams
This lonely road you are not alone.
-Night Prayer-Iridio
“妹妹你猜我现在在哪儿？”
“年还没过完，你肯定在家里啊。”
“错了，我现在在贵阳。”
“鸽子你又出来旅行了？”
“不是，我跟我爸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
“哎哟，你怎么老长不大呢？怎么又跟爸爸吵架了啊？”
“别说‘又’啊，我跟我爸平时相处非常和谐。不过我不是说了我跟他在对待人生的问题上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嘛，所以冲突是在所难免的。”
“你们究竟因为什么吵起来的啊？”
“起因很小，就是我想把我穿过的袜子攒上两三双再洗，我爸却非让我换完袜子立马就洗了……”
“这就是你们关于‘人生’的问题啊？”
“这只是起因，然后我爸就说到我听不进别人意见、想法幼稚，说我只认为自己是对的、只会说同事领导不好，越说越大，我实在受不了了就说‘这家我没法儿待了，我明天就走’，我爸就说‘要走你现在就走’——当时我都洗完脚准备睡觉了，便又重新把鞋袜穿上，收拾好行李就走了。我妈一直哭——但没办法啊，必须走啊。”
“哎呀，鸽子你真是的，再怎么着你也不能离家出走啊。”
“没有办法啊，其实这背后还有好多观念的碰撞呢，避免不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回。我爸有时候也确实太固执、太自以为是了，到后来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就只会在那儿放狠话，完全没法儿交流，我走了让他静静也好。刚才我妈还打电话说我爸今天早上问她‘儿子真的就这么走了？’——我也很难过，但没办法，避免不了的。”
“那鸽子你一个人在贵阳要小心哦。”
“放心吧，我一个人在外面走的经验这么丰富，没什么问题——而且我本来因为工作的事心里其实挺压抑的，出来走这么一下心里舒服多了”
“那你也别忘了给爸爸打个电话道歉。”
“额——再说吧。”
敛之去看了一下思帆。思帆初五就开始上班了，没法儿陪敛之，敛之便一个人在贵阳逛。
贵阳虽然也是省会，但发展却相当落后，街上随处可见卖艺乞讨的人，也随处可见就地生火的人。敛之在贵阳逛得漫无目的，坐在双层的环线巴士上面，路过黔灵山了便进去逛逛，路过贵州师范大学了便也进去逛逛，路过人才中心还是进去逛了逛。
走过喷水池边上的一个天桥时，敛之见有一对小姐妹蹲在天桥上跟着伴唱机在唱SHE的歌，唱得很不错。羽慧非常喜欢SHE，敛之便站在两姐妹的斜对面听她们唱歌。歌曲一切，敛之一听前奏。
“《远方》。”敛之之所以对这首歌能这么熟悉，是因为这首歌翻唱自他最喜欢的后街男孩。
于是，敛之冲小姐妹笑笑便跟着她们一起唱这首歌。当然，小姐妹唱的是《远方》，敛之唱的是《How Did I Fall In Love With You》；小姐妹唱的是“北方南方某个远方”，敛之唱的是“What can I do to make you mine”。歌刚唱完，敛之看到小姐妹在抹眼泪，当然不是歌曲感动了她们，也不是敛之唱得太感人，而是因为有人陪她们一起唱歌。敛之看了一下兜里只有五十块的零钱，便都给了这对小姐妹。
离开贵阳的时候敛之给郭总和宋代表一人捎了一瓶赖茅。但敛之并没有直接回山西，而是先回了四川，去了天硕那里。
祥子也到了天硕他们单位，他俩便合租了一套房子。敛之把自己和爸爸吵架的事给他们说了一下，被两人骂了个体无完肤。敛之又把自己工作的情形给他们讲了一遍，把两人乐得前仰后合。
祥子买了一个Xbox，吃完晚饭后就回自己房间玩《生化危机》，敛之和天硕就在客厅聊天。
“我算是想明白了，我爸错了我都敢顶撞，领导错了我干嘛还要害怕啊？我又不指望得到什么我不应得的利益，干嘛要济济营营苟苟的啊。”
“敛之你也别，领导毕竟是领导，跟家人不一样。”天硕忙劝敛之。
“我明白，我就那么个意思。”敛之挤挤眼。
“哦，对了，力哥可能今年也要来我们单位。”
“力哥也要来？他不是在什么通航嘛，前几个月还给我打电话问我知不知道怎么修机场，把我吓了一跳。”
“他在通航干了两个月就把那家公司看透了，根本不是想搞航空的，只是搭个架子来骗国家的钱的。”
“国家的钱就那么好骗？”敛之不解。
“呵呵，当然得有相关人员和有关部门配合啊。”
“行，也好，力哥来了，你们这儿就仨人了，队伍越来越壮大了。还是搞点实质性的研究有意思。”
天硕叹了口气：“其实也没啥意思，什么都没搞出来。待遇也不行，‘搞发动机的不如养老母鸡的，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没这么惨吧，你们现在一年也得有七八万吧，这个水平在四川这边也还是不错了。”
“唉，反正是买不起车买不起房的。”
“哦，对了”敛之冲天硕一笑，“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别提了，什么条件都不具备，结什么婚啊？”
“这有啥啊，房子车子必须有吗？——反正我是觉得结婚跟这些没关系的。你跟周绮这么多年了，感情这么稳定。你算算，咱们差不多都24岁了，11年毕业，现在13年，毕业都快两年了，你就早点儿把人家给娶了呗，然后是在兰州还是在成都你们再商量呗。”
天硕叹口气，摇摇头，也不说话。
“好吧，看来还是单身好，不用考虑房子车子的问题。”
天硕看看敛之，笑笑：“我不是班长嘛，等咱班人都结婚了我再结婚。”
“你要等我结婚了你才结婚？”
“我擦，还有你，你这个怪胎除外。”
两人一块儿哈哈大笑。
“那你明天是从成都出发回单位？”天硕问到。
“明天绵阳的中小学开学，我爸妈一定回学校去了，我先回趟家，再从绵阳上车。”
“你爸妈都不在家你回去干嘛，洗袜子啊？”
“什么都不干，但还是要回去看一眼。”
“唉，你真是个怪胎。”
回到单位后，敛之把赖茅给郭总送了过去。
“小张啊，这么客气，你上回回家给我带的那个丰谷酒王不错，我都没舍得喝。”
“没事儿，郭总，这个是我前几天去贵阳的时候买的当地的酒，便宜，三十八块钱一瓶，您就随便尝个味儿。”
“哦，这样啊——小张你家里人都还好吧。”
“家里人都还好，谢谢郭总，我爸妈也让我向郭总您问好。”
“哦，我让你捎回家的核桃和骏枣家里人还喜欢吧。”
“喜欢喜欢，郭总您家乡那核桃和骏枣真是又大又好，谢谢郭总。”
“小张啊，新年要有新气象。去年呢，你的表现不尽如人意，希望今年你能再接再厉。你也看到了，小朴走后呢，代表室的工作主要都落到了小宋的身上，你要有压力啊，不能别的同志在大踏步地前进你却在原地踏步啊。你这样是会被淘汰的，代表室离了谁都行，代表室没有你也照样工作干得好好的。但你离了代表室你还能干什么？是不是？要是看你不行我就不用你，一天管你三顿饭，什么工作都不给你安排，过两年你不就废了吗？”
“嗯，郭总说得是。工作上我是会努力的。”
“你看你还没来报到我就怕你冻着了，特意跑到城里去给你买了新的被子、新的床单、新的枕头，别的单位谁会这么对待新员工？谁会给新员工买这么好的被子？是不是？这都是对你的关心啊。”
“嗯，对，谢谢郭总。”
“嗯，好好干吧，小伙子。等你当上领导了你也能出头，也能有好车开。”
“明白，谢谢郭总——郭总，还有个事儿……就是我去读研究生的事儿……这事儿现在说确实很尴尬，但因为时间在那儿卡着，现在都3月份了，我肯定也不能到了9月份再向您汇报。这事儿您肯定也要向局里面汇报，局里也还需要进行协调，人员调派什么的都需要时间，所以……”
郭总沉默了一下：“小张啊，不是我说你，你的态度一直就有问题，一直就不安心。你看代表室辛辛苦苦把你盼来了，我又这么辛苦地培养你，手把手地带教你，现在小朴走了，代表室人手这么紧，你要学会感恩，多为集体想想，不能太自私。”
敛之深吸一口气：“郭总，我并没有不安心，工作我都是踏踏实实干好了的，我也没有想要这么快就离开，实在是因为时间卡着了，今年不能回去读研的话入学资格就作废了。”
郭总咋咋嘴：“小张啊，我觉得你缺少一种我们航空人应该有的奉献精神。”
敛之微微一笑：“郭总，这您还真是看错了，您要是知道我大学期间参加了多少公益活动您就不会这么说了。我要是缺乏奉献精神的话我压根儿就不会来这儿了。”
郭总有点儿生气了：“你别跟我提你大学，就看这眼下。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我一步一步走过来容易吗？我在这山沟里呆了整整十年了，我说什么了吗？你再想想小宋，我们离乡在外干什么事都应该小心翼翼的，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你们年轻人都把事情想得简单。这大环境是你改变不了的，你只能去适应啊。”
敛之微微点头：“郭总，您的想法和难处我其实能理解，但如果我是您的话我的做法一定和您不一样。这半年来我们一直在沟通，但我觉得您一直没有办法理解我的想法，您始终带着您的经验和成见来看我，但实际上我跟您经验中的那些人根本不是一类人。适应是一定的，改变也是一定的，一个人的力量可能会被淹没，但趋势的力量是不可阻挡的。”
郭总看着敛之冷笑了一下：“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就是这么幼稚，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找人办个事有多难。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安安心心上班，把工作做好这是前提。这个事你先别操心了，我会向局里反映的。”
“好的，谢谢郭总——郭总，我把当时我们签的《定向生协议》带来了，您要看看吗？”
“不用了，你留着吧。”
“那需要我给局里写一个书面的申请吗？”
“也不用了，你就不要管这件事了。”
“那就麻烦郭总了。”
过了几天，敛之给朴代表打了个电话，相互问候了一下最近的情况。朴代表也问到了敛之上研究生的事：“敛之你应该去找找人，该送点就送点，毕竟上研这是件大事。”
“谢谢朴哥，我不太喜欢为关乎利益的事去找人送礼。这事儿都是政策规定范围内的，我就按规定的来就好了，成就成，不成也就算了，太费心我就不弄了。”
“这是你自己的事儿，你自己不上心谁给你上心啊？”
“自己上心也有限度啊，我都已经给郭总说了，他跟局领导交涉我插什么手啊？”
“前两天我也跟郭总打电话了，郭总的意思是你这事儿吧他就按正常的程序往上报，顺其自然，也不会去费多大劲儿。你要不给郭总送点，让他帮你使把劲儿。”
“再说吧，能正常上报应该问题就不大。”
“我说你怎么在这节骨眼儿上这么抠啊？”朴代表笑了，“平时见你挺大方的啊，也不是没给我们送过东西，怎么现在扭扭捏捏的啊？”
敛之也笑笑：“这哪能一样啊，平时大家互相送个礼，无论贵贱都是心意，挺好的。但这种时候送礼就是别有目的了，我有点接受不了。”
“呵呵，那你自己考虑好吧，我的话也就是个建议。”
“行，谢谢朴哥。给嫂子孩子带个好！”
“好嘞，常联系。”
接下来的几个月，敛之跟郭总谁都没有再提关于研究生的事儿。
敛之还是一边学着ISO9001的质量管理体系，一边负责着代表室和厂里大大小小的事务。毕竟代表室只有3个人，敛之即使再不去和宋代表竞争，也没有哪项工作是他可以完全不碰的。翻过年来各项业务敛之都熟练了，开展工作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游刃有余。郭总也不再挑敛之的刺儿，再也不在敛之的面前说“代表室没你也行”这样的话了。
敛之从家里把足球和轮滑都带到了单位，周末时便一个人找块空地自己玩儿玩儿，他还在网上买了个MIDI键盘，晚上得空的时候便练练最基础的《车尔尼599》。在山沟里的日子过得也还算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