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1 / 1）
十二、
晚上回到房间，君晔仰躺在床上，心情着实有些沉重。和沈璐恋爱的那几年，或许根本说不上是恋爱吧？君晔沉痛地想，他本以为对沈璐好，把她放在心上了便算是对她的回报，对她的爱护。但还是不一样啊，爱情和喜欢，这是两种不一样的感情，君晔今天才意识到，当初他是不是直接拒绝了她，反而比较好呢？
君晔抓了抓头发，觉得头都要大了。这时候电话铃突然响起，君晔一个起身坐了起来，不耐烦地拿过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着“周泽”两个字。
“喂，泽。”
“晔，我在你的学校。”周泽开门见山地说。
我的学校？君晔有些懵，方才残留着的沈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见周泽站在学校的操场上，冲他微笑。
“我的学校很烂的。”君晔说，“南方太热了，又潮，虫子又多，你跑那里去干吗？这么闲？闲的话早点回家好不好？我……”
“想我了？”周泽适时地打断了君晔的喋喋不休。
“对啊，老子好想你，想的心肝脾肺肾都痛。”君晔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他是真的想周泽了。
“我也是。”周泽站在篮球场的一侧，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黏糊的风从他身旁刮过，掀起他的大衣一角。
君晔说不出话来，他明明有很多话想对周泽说，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他把手机放在面前，发出了一声“mua”。
周泽听到这一声不由笑了，他笑得实在太好看，本来是围观男生打篮球的女孩子都纷纷看了过来，有的还不自觉地红了脸。
“再等我几天，我就要回去了。”
“嗯，我知道。”
草草挂了电话，君晔看着手机发呆，直到手机自动黑屏，黑亮的面板上印着君晔自己的脸，他忽然脱口而出道：“周泽，我爱你。”
屏幕突然亮了，显示有一条短信进来。君晔打开一看，仍旧是周泽发来的。
“晔，我爱你。”
这一刻君晔几乎泪流满面。
“老子真想现在就上了你。”
“我也想。”
“快点给我滚回来。”
“我尽量快，不然你先去楼下买个电动的？”
“你大爷的！”君晔脱口冲着手机屏幕骂道，骂完了才想到，他丫的是在短信……
君晔手指点得飞快，正要还击，不想又是一条短信。
“乖，亲爱的，早点休息。”
手指再按不下发送键，君晔呆愣愣地看着和周泽的对话，心内越发纠结酸楚起来，古人说“柔肠百结”，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他想周泽，真他妈的想。
三方讨论会原定要开一个星期，结果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才三天就草草结束了。君晔带着一脑门的官司回了院里，才坐下没几分钟又被主任叫去。
君晔的导师这次来真的了，竟然得到了市里的支持，办成了一届青年建筑设计师培训班，为期一周，下星期就开班。
“下星期？”君晔失声道，“这边讨论会才开完，只给我一半时间画初稿，我还要参加培训班，完全来不及啊主任！”
“我知道是急了点，可是现在是市里下的通知，我能有什么办法。培训班还是要去的，设计稿的事我跟甲方那边商量一下，你不要急，总会有办法解决的。”主任赶紧好言安慰。
君晔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重重地叹了口气。入职这么久以来，君晔还是第一次这么忙。
当然工作必须完成，君晔连熬了几个晚上的夜，总算有了大致的框架与设计，第二天就要去培训班了，君晔想了想，还是把设计稿带上吧。
培训班的开设地点在市中心的一家宾馆里，理论上要求每个人入住宾馆，中途回家必须请假。君晔听着那些注意事项就觉得头大。中午的时候，君晔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已经坐了一个男的，年纪似乎比君晔偏大。
两人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便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第一天的课程很简单，听得君晔昏昏欲睡。晚上导师叫上君晔一起吃饭，君晔也只好应了。回到房间已经八点多，君晔匆忙地把图纸和电脑搬出来，结果手机又响了。
“喂，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君晔接电话的口气可不好。
“我明天回来。”电话那头，周泽的声音倒是十分淡定。
“卧槽，真的？”君晔把笔一扔，差点跳起来，想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他只好赶紧坐回椅子上，压低了声音问道：“几点的飞机？我去接你吧！”
“明天下午3点到，你方便吗？不是在培训吗？”
“方便啊，必须方便，我明天下午去接你，就这么决定了。”君晔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周泽的身边去，哪里还在乎明天下午的课程。
和周泽通话结束，君晔立刻给导师发了个短信要求请假。导师连问了好久“为什么”，全被君晔语焉不详地糊弄过去了。最后导师无奈，只好同意了。
君晔这一晚兴奋得，设计稿也画不下去，在被同房的人连催了好久，这才消停了。
第二天君晔特意打扮了一下，上完了上午的课，君晔午饭也没吃，立刻溜走了。本市的交通实在令人不太放心。果不其然，君晔被华丽丽地堵在了路上，甚至还没上高架呢。车子蜗牛似的挪了几十米，然后君晔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璐似乎在等车，脚边放着一个行李箱。然而这路堵得太死，她着急地左看看右看看，可就没一辆出租车挪到她身边。
君晔打了个电话过去：“沈璐，你在等车吗？你要去哪儿？”
沈璐很讶异君晔竟然知道自己在等车，四下里一看，就见君晔在一辆车里冲她招了招手。“我要去机场，去我男朋友家。”
“上来吧，我也要去机场。”
幸好君晔的车离路边不远，沈璐也顾不得交通规定什么的，钻过车龙，直接上了君晔的车。“厉害啊，才来京城半年，居然买上车了。”沈璐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打趣他，“其实你被富婆包养了吧？”
君晔噗的一声笑了：“对啊，其实我是专职小白脸你不知道吗？”
“哈哈哈，那当小白脸好玩吗？”
“好玩啊，”君晔笑着说道，“谁让我爱他呢。”
沈璐嘴角的笑意凝固了一下，转头看向窗外，仿佛在欣赏一眼看不到头的车龙。“是真爱吗？”
“是，我真爱他。”
“真羡慕你。”沈璐笑着说道。
这一路堵了一个多钟头，君晔到机场的时候，正是3点刚过，周泽快要出来了。
“多谢你啦，小白脸。”沈璐看着君晔帮她把行李箱取了出来，拍着他的肩膀谢道。
“客气什么。”君晔笑笑。
沈璐看着君晔的笑容，心中不免有些惆怅，不由问道：“君晔，你还记得你的初恋吗？”君晔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笑道：“我不用记得他，他养着我呢。”
沈璐愣了愣，喃喃了一声“原来……”，忽而笑道：“原来如此。”
君晔正要说话，不想沈璐忽然踮脚搂住了君晔的脖子。“祝你幸福。”说罢，她松开君晔，提了自己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君晔望着她的背影，双臂半张开，许久也不记得收回。
祝你幸福。
这大概是“再也不见”的意思吧。
君晔有些怅然，呆呆地站在原地。这个骄傲的姑娘曾经在他的身上费尽了心思，最后装作潇洒地离开，君晔佩服她，也觉得有愧于她。他口上说着早把初恋忘得一干二净，可若他真的忘了，又为什么在可以转专业的时候想也不想就选择了建筑设计专业？因为周泽说过，他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建筑设计师。
君晔伫立良久，直到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晔”。君晔转头一看，周泽就站在他身后，穿着黑色的长款大衣，脖子上挂着一条围巾，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卧槽。”君晔喃喃了一声，想也不想地走过去，捧着那张思念许久的脸就吻了下去。周泽松了拿着行李箱的手，一手揽住君晔的腰，一手捧着君晔的后脑，用心地回应他。
一吻终了，君晔啄着周泽的嘴角，周泽的脸颊，周泽的下巴，低声说：“老子真的想死你了。”周泽不由得扬了扬眉毛，抵着君晔的额头，浅笑着问：“是吗？”“废话！跟老子回家！”君晔终于霸气了一回，一手拉着周泽的手，一手拿过他的行李箱，向车走去。
然而就在君晔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时，周泽的一只手放在了门把上，说道：“去那边。”“哦。”一点反抗都没有。
回家的路上，君晔絮絮叨叨地把自己这几天都干了什么一五一十地说了个一清二楚，周泽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默默地听着。说到后来，君晔的嘴巴都干了，摸出一瓶水喝了一口，又问道：“泽，你渴不渴？”周泽摇了摇头。
“亲爱的，你肯定累了吧，不如我来开？”君晔跃跃欲试。“不行。”周泽十分坚决地拒绝了他。“对了，没想到今天这么凑巧，我到了你也到了，今天路上堵车堵得好厉害，我都怕赶不及。”君晔继续问道。
“今天飞机早点了，提前了20分钟到的。我在门口等了你10分钟。”周泽淡淡地纠正他，可在君晔耳朵里，这话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你，在门口等了我10分钟？”君晔重复了一遍，有些懵然。
正巧前方有一个红灯，周泽停下了车，终于回过头看向君晔，笑道：“对，我看着你下车的，包括和那个女孩的拥抱，我也看到了。”
君晔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才要说话，周泽也已经转过头去。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变得沉重起来，君晔几次想开口，可看着周泽的脸色，又觉得怎么也开不了口。就这样沉默着，两人一路到了家，停车，上楼。
在电梯里恰巧又见到了对门的住户和那对双胞胎。“周叔叔好，君叔叔好。”双胞胎甜甜地打招呼。双胞胎的父亲也笑着说：“好久不见啊周先生，君先生，怎么最近没见着你们啊？”
“我出差。”
“我培训。”
两个人同时说道，说完了对看一眼，便不再说话。
终于进了家门，周泽关上门，“砰”的一声，君晔的小心脏也跟着抖了一抖。周泽把行李拿回房间，君晔一个人站在客厅里，手足无措。终于，周泽出来了。“那女孩是谁？”周泽轻声问道。
“沈璐，我，我的……”君晔结结巴巴地回答，“前女友”三个字就卡在喉咙里。
“你的前女友。”周泽替他答了，跟着笑了一笑，双臂抱在胸前。“好久不见了吧，是不是很怀念？”君晔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上过你们学校的论坛。”周泽看着君晔，不紧不慢地继续往下说，“你们交往了三年对不对？还被评过土木系的最美情侣？”周泽说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那段时间肯定很开心吧？而不用跟一个男人，总是受人白眼。”
“够了！”君晔大声地打断他，“我开不开心你怎么知道？就凭论坛里的那些八卦？他们知道个屁啊你就信了？”
“我是不知道，所以，你来跟我说说，他们的那些八卦，都有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周泽冷笑了一声，只见君晔憋红了一张脸，半天才一字一顿地反问：“你不相信我？”
“这么久了，你还是不信我？”
周泽看着他，不发一语。
“就算我跟她谈过恋爱又怎么了？我还跟你谈过恋爱呢，你也跟别人谈过，怎么就不许我谈了？”
“至少我不会见到我的前女友还会失态。”
“放你妈的屁！”君晔气急了就爆粗口，“凭什么你做什么都是对的，老子做什么就错了？都是见前女友，有区别吗？说起来那个姑娘还比你强多了，至少她没有一声不吭就离开我，让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没有在我好不容易联系上她的时候，跟我说什么‘已经分手了’的话！”
周泽嗤笑了一声，反问：“你的意思是，怪我当年说‘分手’的话？君晔，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年是你跟我说的分手！”
“操！周泽你他妈的再说一遍！”君晔一把抓住周泽的衣领，怒目瞪着周泽。周泽镇定地回望着他，冷声道：“当年是你跟我说的分手，你给我写的信，你忘了？要不要我翻出来给你看看？”
“胡说！”君晔大声嚷道，“老子没写过！”
“那封信我一直存着，上面写着你要去南方，我不信！所以我在开学那天，在大学门口等了你一天，结果你真的去了南方！”
“那是我爸妈给我改的！”君晔急了，“我他妈的愿意啊！我找了好几个人才问到你的联系方式，结果你他妈的跟我说‘分手’！”
“怎么，你还委屈上了啊？”周泽看着君晔急红了的眼睛，一丝心疼夹着三分酸楚，剩下六分，是深深的无力。
“我不应该吗？”君晔反倒笑了一声，神色渐冷，之前的日思夜想，此刻想来是多么可笑。“你不相信我，当年的事情，沈璐，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但是至少那个女孩，”周泽只觉自己的嘴唇在轻微发抖，“你对她是真心的，是不是？”“是，我对她是真心的。”君晔当即应了下来。
既然从来没有相信过，那么无论他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君晔的眼睛热了，红了，起雾了，眼前有些模糊起来，他松了手。“我回培训班去了。”君晔转身向玄关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没有回头，说道：“如果不想和我过下去，你直接说，我培训结束以后就回来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