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1 / 1）
六、
君晔认识的那个领队果然发了一个活动报名链接给他。中秋节户外长线活动，这次是去长白山。君晔一看目的地就兴奋起来，几乎就要答应了。
可是中秋节要离开三天，也就是要离开周泽三天的，君晔有些犹豫。晚上回家，君晔准备问问周泽愿不愿意一起去。周泽正在炒菜，冷不防君晔从背后贴了过来。“周泽，中秋节你有空吗？”
“没空。”周泽淡淡地说道，“走开，你不觉得热啊？”
“中秋节假期和国庆节假期就差了两天。你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君晔有些失望。周泽停下手上的动作，低头想了想，回头说道：“十月一号前有一场发布会，之后应该空了。”
“哦……”君晔松开他，满脸失落。周泽转身搭住他的肩膀，问道：“中秋你想去哪里玩吗？十一以后我陪你去，行吗？”
君晔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没关系，你忙你的。”说完他就出去了。
开饭的时候，却响起了敲门声，君晔正摆着碗筷，不由愣道：“这个点还有人来？”
“去开门吧，是洛丹。”周泽拉长了脸，以前洛丹这个家伙也经常在饭点的时候上门，周泽都习惯了。
门外果然是洛丹，提了一个大西瓜，笑嘻嘻地招手：“君晔，晚上好啊。”
“呵呵，晚上好。”君晔接过西瓜，分量还不轻。
洛丹一看今天的菜色就知道自己来对了。“君晔，你中秋节要去长白山吗？”洛丹兴冲冲地问道。
“呃，你怎么知道？”君晔愣住了。“我看到你在论坛的回复了。要不要一起？我和我闺密也要去。你去，我们也好多一个照应啊。对了，哥，你也一起去嘛。你都多久没出门玩了？”洛丹自顾自说着，君晔却移了视线去看周泽。
周泽终于明白君晔方才问他中秋节有没有空的原因了，感受到君晔的视线，只好说道：“君晔你去吧，帮我照顾下这个丫头。”周泽看了一眼君晔，笑道：“玩得开心些。”
君晔眉角动了动，埋头吃饭：“好啊。”
餐桌上最高兴的人唯有洛丹，叽叽喳喳地说着长白山有多美，要带什么东西去，竟全然没注意到周泽和君晔之间有些不对劲。
吃过饭，洛丹又留下来边看电视边吃水果，时不时向周泽撒个娇，最后被忍无可忍的周泽扔了出去。君晔卷了袖子去洗碗，周泽也跟了进来。
“君晔……”
“周泽，我说过的话，你当耳旁风是不是？”君晔努力压着火气，低声地说道。
周泽拿了一块水果切片递到君晔嘴边：“生气了？”
君晔瞪了他一眼，张口咬下那块水果。“洛丹她们两个女孩子去，我不放心，你帮我照顾一下她。”周泽继续拿了一块水果，递过去。
君晔定了他好一会儿，问道：“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君晔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低头继续洗碗。
周泽拿了第三块水果过来，君晔张口就要咬住，不想目标突然在眼前消失，迎上一片温热。君晔只觉心脏跳得快炸了，不由得伸手绕过周泽的脖子，整个人贴了上去。
这是至今为止二人间最亲密的举动。两个人几乎都沉浸在其中，唇齿纠缠得越发热烈。忽然间，周泽松开了君晔，皱了皱眉头，说道：“你手上都是泡沫。”
君晔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周泽的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周泽无奈地把泡沫擦了，在君晔侧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好好洗碗。”说罢，仍旧去书房工作了。
君晔一晚上都忍不住地在笑，笑得周泽也恼了，骂道：“笑够了没有？你图纸画得完吗？”“老子中秋节之前画完交上去就行。”君晔理直气壮地说道，“时间还早。”
是还早，还有两个星期。
周泽摇摇头，低头继续做自己的程序。
君晔完成了一部分，甩了甩发酸的手臂，收拾好东西，走到周泽身边，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轻声说：“早点睡。”
“嗯。”周泽并没有抬头，只应了一声。君晔也不多话，出了房间，洗澡睡觉。
两个星期，在君晔眼里也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就过去了。
周泽要准备发布会的事，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可不管周泽回来得多晚，君晔都会等着他。这种感觉，仿佛是有了一个家，永远有一个人，会在家里等着他回来。
临行前一天，君晔要准备中秋节假期出发的行李，周泽终于回来得早了些，两个人便一同去超市。君晔趁机将手放在周泽推车的手上，拉了他往食品区去。
现在正是顾客最多的时候，似乎哪里都有人。君晔和周泽推着一辆车，在每个货架间转过去，故作不经意地私下里牵手。
——简直就像是回到了高中时候。
重温这些熟悉的小动作，周泽一时间也恍惚了，扭头一看，君晔就在他身边，好像这十年来，一直如此。
周泽抿嘴笑了起来，君晔捕捉他这一点小动作，问道：“你笑什么？”
周泽索性笑着摇了摇头，将车推进结账通道，让君晔去超市外等他。回到停在超市外的车上，周泽揽过君晔的脖子，冲着君晔的双唇吻了下去。
这次比上次还缠绵，吻得君晔整个人都快酥倒在座位上。身上渐渐热起来，呼吸也越发粗重起来，这样下去，周泽是打算在车里就地解决了吗？
终于，周泽放开了君晔，两个人呼吸相闻，喘息交错。君晔咽了口唾沫，轻声道：“你，你大爷的，要来也等回家好不好？”
“来什么？”周泽反问道。
君晔愣了一会儿，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没什么，回家吧。”周泽一时没明白他怎么就改了态度，只好发动车子先回家去。
一到家，君晔只顾着收拾自己的东西，装好了旅游包，就直接洗澡睡觉，一句话也没跟周泽说。周泽被他这态度弄得莫名其妙，去书房做了一会儿程序，最后又丢开工作，靠在椅背上瞪着天花板。
君晔他，会不会还在意着十年前的事？周泽不知道。而周泽他自己却有些在意，他在意这十年君晔经历了什么事，什么人，他们在君晔的心里，会不会比周泽更重要？被莫名地分了手，周泽不在乎，至少现在，君晔回到他身边了，带着和以前一样的笑容，眼睛只看得到周泽一个人。
周泽从书柜最底层拉出一个纸箱，纸箱里满满都是书，是他大学时的课本，他从最底下抽出一本活页笔记本。打开封面，入目是两个花体字：“君晔”。
再往后翻，是圆珠笔画的两个小人，一个笑得见牙不见眼，另一个却侧头亲吻着对方的脸颊。这是君晔画的，酷爱打游戏的他，连绘画都不是一般的好。君晔从高二起就信誓旦旦地说要去学游戏设计，在游戏和绘画上狠下了一番功夫。这本活页里的每一张画都是君晔画的，画好了然后送给周泽。高三那年周泽转校，两人很难见面，君晔便画完一张就给周泽寄过去。每两个星期，周泽就能收到一张画，然后珍而重之地收进活页本里。
这画上的两个人，君晔没有明说，可周泽知道，一个是君晔，而另一个就是周泽。
周泽没有往后翻，君晔这家伙胆子忒大，什么都敢往上画，有些画得颇为露骨，曾看得少年时候的周泽脸红心跳。
周泽合上活页本，拂过封面，心内千回百折，不是滋味。
等君晔从长白山回来，周泽对自己说，他要和君晔说个明白。
这次论坛组织的长白山之行，行程安排得刚刚好，看到了雪山和云海，每个人更是留了不少照片。一同去的驴友人也不错，这三天下来相处得十分融洽。洛丹和闺密也玩得特别开心，认识了不少朋友。
但似乎只有洛丹注意到，君晔其实并不开心。虽然这一路上他处处照顾两个姑娘，和驴友相处也很正常。可独处的时候，洛丹悄悄留心，君晔他总是一副发呆的模样。
难道是和女朋友吵架了？洛丹心想。现在洛丹已经没了当初追君晔的念头，毕竟被发了好人卡，她虽然有点怨恨，但到底还是识趣的。不论如何，君晔是她同事，是她哥的老同学兼室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还不如收拾好自己的心态，和他像朋友一样交往。
回程比预计早了一些。因为这次活动十分圆满，领队提议一起去聚餐。君晔本想拒绝，却被洛丹抢先帮他应了。
聚餐就聚餐吧，君晔心想，正巧他也想喝点酒，消消愁。
周泽这个家伙，听不懂话就算了，这三天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上次还会发条消息问他玩得开不开心。这次居然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正当他君晔被周泽吃得死死的了吗？
聚餐时他们觉得还不尽兴，便转移阵地去了酒吧。十几个人一部分在大包厢里喝酒唱歌，还有一部分在外面打台球。君晔见洛丹二人喝了些酒，怕她喝多了，就一直帮她挡酒。没想到又被人当成洛丹的男朋友拉进游戏里。
君晔和洛丹哭笑不得，洛丹只好偷偷出去给周泽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君晔。游戏玩的是最简单也最直接的真心话大冒险。君晔喝得多了有些犯晕，冷不防被抽到问真心话。立刻有个女孩子扬声问道：“君晔，你有没有女朋友？”“没有。”君晔答道。
众人看了看洛丹，洛丹苦笑着：“都说了不是。”又看了看君晔，君晔低着头，一副喝醉了的样子。在场的女孩子目光都亮了起来。很快，君晔又被问到真心话：“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有……”
“是谁是谁？”这回是洛丹的闺密替洛丹问的。不想君晔摆了摆手，说道：“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众人嘘声一片。
君晔不敢再玩下去了，万一他要说出周泽来，不知道回去会不会被周泽打死。君晔是这么想的，可大脑实在不听使唤，脑袋越来越沉，听身边的人说话只觉得嗡嗡作响。
“君晔，你喜欢的人是谁？”
终于有人问到这个关键的问题。君晔心想着，他喜欢的人，他喜欢的人，还不就是那个一天到晚板着脸听不懂人话的周泽！
“周泽……”君晔勉强抬起头，嘴角溢出这两个字，一旁的洛丹听得最清楚，不由愣住了。
“叫我吗？”
众人回头看去，一个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的年轻人站在灯光下，就是表情有些冷。
君晔看到周泽就笑了起来。洛丹松了口气，说道：“哥，你来了！”
周泽皱着眉头看着君晔，问洛丹：“你怎么又让他喝这么多酒？”
洛丹呵呵笑了两声，对其他人说道：“我哥来接我们了，我们先走了哈。”领队挽留了一会儿，周泽却二话不说，架了君晔就往外走。洛丹和闺密二人一一道别，赶紧跟了上去。
洛丹认得周泽的车子，就见周泽和君晔两个人站在车边，周泽似乎想让他坐进车子里，可君晔却抱着周泽不撒手。
“君晔，君晔！”周泽连声喊道，可君晔却一点反应都不给他。
好不容易把君晔摇得清醒了些，君晔睁开眼睛，发现抱着自己的人是周泽。“泽……”
“嗯，是我。”周泽说道。君晔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周泽的脸，然后把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洛丹和闺密二人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番场景，都愣住了。闺密捅了捅洛丹：“你说君晔喜欢的人难道是……”
“这太特么的刺激了点吧。”洛丹接口道。
周泽松开君晔，轻声问道：“回家好不好？”
“嗯……”
这回总算乖乖地坐进了副驾驶座。
周泽回头看到洛丹二人，冲她们招了招手。闺密拉了拉洛丹，给了她一个眼神，意思是：不要给你哥和他室友当电灯泡了吧？洛丹也正是这么想的。
然而周泽已经将车子开了过来，说道：“愣着干什么？上车。”
“哦。”二人忙不迭开门坐进去。
车子里的气氛压抑得很，唯有君晔靠着椅背睡得正香。洛丹纠结了半天，终于在快到家的时候，问道：“哥，你，你高中时候的初恋……不会就是……”
“就是君晔。”周泽轻声而肯定地说道。
洛丹简直如五雷轰顶一般，她这个一表人才的表哥，居然是个GAY？这消息实在太令人惊讶了，洛丹恍恍惚惚地，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等到洛丹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到家了。
周泽送走了洛丹和她的闺密，这才驱车回家。君晔简直跟睡死了一般，周泽把他架回家也半点反应也没有，嘟嘟囔囔地只会要水喝。
周泽给他倒了水，送到他嘴边。君晔抬了抬眼皮，轻笑道：“泽。”周泽吻了吻他，柔声道：“乖，好好睡一觉。”
君晔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等到君晔再次睁开眼睛，外面一片漆黑。看看时间，快十二点了。他什么时候回到家的？君晔记不清了，他虽然清醒了些，但仍觉得醉意深沉，尤其是口干得厉害，摇摇晃晃地起身去喝水。
周泽坐在客厅阳台的地上抽烟，看着君晔摇摇摆摆地从房间里走出来，进了厨房，又摇摇摆摆地往回走。走了一半，君晔向周泽看了过来。
君晔走到周泽身边坐下，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子烟味，见他手上夹着一根抽了一半的烟，顺手就拿过来，凑着他的手吸了一口，再吐出一袭烟雾，转头看着周泽，问道：“心情不好。”周泽摇摇头。
“明天发布会？紧张了？”
周泽点了点头。
君晔笑了起来，亲了周泽的侧脸一下，说道：“别紧张，肯定会顺利的。”周泽温柔地看着君晔，笑着点了点头。“我去睡觉了。”君晔站起身。
“晚安。”周泽轻声道。
君晔挠着头，走到房门前，却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周泽终于抽完了烟，在烟灰缸里按灭，站了起来，靠在栏杆上伸了个懒腰。君晔看得出了神，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又走回周泽身边。
“怎么了？”周泽以为他还有什么事，迎面轻声问道。
君晔不说话，只是一路向周泽走去。直到近得不能再近，两个人彻底地贴在一起，君晔伸手抱住周泽的腰，将自己送到周泽的唇边。
四片唇一触及，心底的火种便熊熊燃烧起来。手臂紧紧搂着对方，生怕对方会消失不见。唇齿间的缠绵仿佛没有止尽，辗转着，摩挲着，交融着，追逐着。
终于有了稍许的分离，周泽看着君晔的眼睛，柔声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嗯……”君晔含含糊糊地应道，“泽……”
有这个字就足够了。
君晔仿佛被推进深渊，不住地下坠，身体好热，好难受。头为什么那么昏沉？眼前到底有几个周泽？肌肤间的摩擦带来丝丝酥麻，真是舒服，可酥麻之后却希求更多，更多，他要一点一点汇总到心底去。他紧紧抱住周泽，双手在他的背上胡乱摸着，他想抱得更紧一点，两个人贴得更近一点，最好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会分开。
奇异的快感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昏天黑地地，君晔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循着本能去做，去爱抚，去迎合，去□□。
为着这快感沉入地狱又如何？君晔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有液体滑过他的脸，清凉的触感。耳边有个声音在问：“晔，我弄疼你了？”
是啊，很疼，君晔想着，又疼又难受，可他还想要，想要更多。
“别停下，”君晔咽了咽唾沫，舔了舔周泽的嘴角，说道，“别停下，泽。”
这一夜，如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