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疯癫痴狂1(1 / 1)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报应,她用了浣盈的脸,浣盈就永远也不肯放过她。
殿中有一面铜镜,分明是绝色的容貌落在她眼中却分外恐怖。
她随便摸起什么东西,冲那青铜的镜子扔过去。
铜镜倒地,她冲了出去。
向前,向后,向左,向右,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有明确的方向,都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唯有她的世界一片空洞。
她该想什么?
她什么也不敢想。
她该做什么?
她什么也不能做。
胸疼欲裂,那感觉就像自己立刻就会死去。
死去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孩子,她在世上唯有血肉相连的人。
她哄了一晚上、抱了一晚上的孩子绝对不是她的孩子,她有强烈的预感,她的孩子已经不在人世。
分明无法拥有健康的孩子却以健康的姿态降临人世,自他出世那日起,她就日日夜夜为他悬心。可是她没想到这么快,噩梦就变作现实,她痛得几乎不能呼吸,她甚至还没有见过孩子一眼,他就彻底地理她远去。
她没有哭,只是喃喃地说着“不是、不是”,不肯承认现实的一切。
现实之中的人忽而挡住她的去路,她用力去反抗阻碍她之人,让他滚开,让他不许碰自己。
元溪既没有滚开,更不肯松手。察觉到真相的浣盈反应情绪激动,他怕自己一松手,就会发生难以预测的事情。
他吩咐人去寻找一个健康的孩子,却没想到他们做事太过认真,非但在一两日间寻到一个年纪相仿的孩子,甚至还是一个肖似浣盈的年纪相仿的孩子。
失去共同的孩子,元溪的痛苦或许比浣盈的痛苦更甚,他抱得她又紧又疼。
“你讨厌我,你恨我,你不想听我讲话,你不想见到我,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不能再放开你。”
浣盈从神志不明中惊醒,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对话,她分明早就预感过。
那么这一切竟然是真的,她的孩子真的已经不在人世。
她的双手垂落下来,声音轻微地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他死了吗?”
她的身体在颤抖,凝望着元溪的眼神,完全是一个母亲的无助,没有平常的一丝仇恨。
她清晰可见的悲痛欲绝令元溪说不出一句话。
自从孩子离世,他的选择就一直是谎言,可是她的眼神除了表示脆弱无助,也在立场坚定地告诉元溪,他绝不能欺骗她,否则她永远也不可能原谅他,她永远不可能再给他任何退路。
她望他望久了,他终是不能不坦诚,强压着心中悲痛,捧着她的脸说:“我们还会有许多孩子,会有儿子,会有女儿。”
她一动不动,过了许久还是一动不动,像个泥人,像个活死人。
她的反应令他忧心如焚,他晃着她道:“你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倾诉?为什么不发泄?你说你恨我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仍然一动不动,像是痴了杀了呆了。
他的忧心被她的反应酝酿成恐惧,他已经后悔自己对她的坦诚。
他替她捂住耳朵,将她整个人埋入自己怀中。
“你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能想。快点忘记,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的话通通是在骗你的,我只是将孩子藏起来而已,等你一觉睡醒后就会见到他,我一定让你见到他。”
一切世上之事,走到极端,都是伤人的,伤人,更伤己。
她感觉自己被莫名其妙的人扶着躺下,哄着睡下。她闭上眼睛,知道自己并没有睡,而是疲累到极点。
旁人无法打扰的空间里,她将孩子抱在怀中,轻轻拍抚着她,给他讲自己听过的故事。
可是怀中的孩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任她怎样逗哄都不给她一个回应。
为什么?
谁能告诉她一切是为什么?
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真的。
她不要。
她不接受。。
她相信孩子一定还藏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只是元溪太过可恨,那孩子来挟制她,折磨她。
或者只是她做了一场可怕的梦,等天亮了梦就会醒。等她一觉醒来,她还在牢中受刑,没有人将她放出牢狱,也没有人将别人的孩子送到她面前。
耳边似乎有个声音在劝她,可她什么都听不见。心脏是从身体里割裂般的痛楚,她气息□□,再也无力面对残忍而真实的世界。
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的她还是个小女孩,独自在春天的田野里戏耍玩乐,后来因为追逐一个模糊的背影,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在即将追上的时候,一脚踩空,跌入未知的地方。
她醒来的时候,最先冲入眼帘的是个一脸欣喜的陌生人。
“醒了,醒了。”
她被陌生人小心扶着,从榻上缓缓坐起。
陌生人道:“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三天两夜,你若再不醒,只怕你醒来时我都已急死。”
她在布置精致的房间里左右观望,没有一望无尽的田野,没有啃青草的老牛,没有弯弯曲曲的小道,没有路边的野花……该有的都没有,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推开陌生人自己起身,可惜因为躺太久的缘故,周身酸麻,第一步方才踏出去,整个人就跌倒在地。
又是陌生人将她扶起来。
她坐在榻上,防备地上下打量陌生人,陌生人看了看自己,怪异地对着她问:“小若,你在找什么?”
奇怪,谁是小若?
她还是盯着陌生的元溪看,希望他能明白她的意思。
元溪神色忽而焦灼起来:“小若,你说话啊。”
杜若盯着元溪的唇,模仿着元溪说话的模样,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小——若——你——说——话——啊——。”
杜若对自己也能够说话这件事情很是欣慰,看样子她和陌生人是属于同类的。
她遥对着远处昏黄的铜镜照一照,铜镜里面的她似乎还比他好看一些。
元溪听完她的话,映入镜中的面容还没有方才好看,他拉过杜若眼中的陌生人二号,看杜若像看鬼。
“逄太医,她为什么在胡言乱语?”
陌生人二号像抓羊一样抓过杜若,重新把脉诊治,然后摇头叹气:“回禀大王,浣夫人乃是邪陷心包之症。”
陌生人一号比陌生人二号更不正常,扑上来抓住杜若,脸上的着急像是被谁点了火。
“小若,你别吓我,你怎么了?你还认得我是谁吗?你好好看看我。”
真是哪个空间里都有怪人,她分明一直在看着他,他还打算要她怎么看。
杜若又问他:“谁是小若?”
她发现他居然对她的问题十分气恼:“小若就是你啊,我知道你一定不肯承认,但你也不能拿你自己来戏耍我。”
他的表现充分证明她的问题太过简单,也证明她不能再问这么低级的问题。
她是不低级,他又低级起来。
“你好好想想,我到底是谁。就算是浣盈,也该记得我是谁。”
他的问题她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答案,哎呀,什么欢迎不欢迎,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她回答不对估计他又该长难看了。
不给一号鄙视的机会,她起身欲走,因为歇息了一会儿,已经可以扶着身边的器具缓慢移动。
他跟在后面主动将答案透露给她:“我是王兄,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杜若可以确定这厮脑袋有毛病,不仅一会儿叫大王,一会儿叫王兄,而且自己知道答案还问别人。
杜若不理他,元溪就在前面拦住她:“你要去哪里?”
杜若道:“我回家啊,我记得我出来很久了,我家里人一定都等着急了。”
他立刻抱住她。
“不行,你不能再离开,永远都不能再离开。”
别的事情杜若记不太清,可这方面她还是很懂规矩的。
她立刻伸手摸自己的衣服,可惜白色的衣服上既没有口袋,也没有荷包。
她有点不好意思,摊摊手:“我没有房钱。”
元溪又长得比刚才难看了,而且还着急。
她偷眼看他,一个人在心里惴惴,完蛋了,没有银子,她必定得给他扣下了,没准还得在眼睛上蒙一块黑布,给人当牛做驴地还债。
苍天啊,有没有哪路神仙来救救她啊?
杜若没想到一号说的却是:“你想回家,这里就是你的家。”
这里是她的家?哪条律法规定的?她怎么不记得?
她用脑袋想一想,脑袋发疼,就懒得再想。
“那你是谁啊?”
他再次强调:“我是你的王兄!”
王兄是个什么词汇?
大概是个代号吧?
理它是个什么词汇,既然是她家,她就不必当牛做驴了,也挺不错。
她又问:“那我也姓王啊?”
元溪没回答我,一回身,又将逄太医捉过来。
“你有什么救治的办法赶快想来,她居然连人都认不得了。”
杜若暗中撇嘴,胡说八道九道,她明明认得一号二号,出门之后她还可以认得许多许多号,怎么就人都不认得了,他居然质疑她的学习能力。
二号又摇头晃脑,啰啰嗦嗦说一大堆,她假装拿个拨浪鼓在手里摇着玩,最后却听见二号说:“……普通药石恐怕难以奏效……”
这下她听明白了,他们是打算合伙对她下药。
原来是个犯罪团伙。
剑呢?
好像没带。
没剑也不能任由他们为所欲为,她表示抗议的法子是向一号二号扔拨浪鼓。
可惜一号不准她反抗,他将她两只手都控制住,耐心地和二号商量如何对付她。
二号说:“心病治心,须得打开夫人的心结……”
什么?打开心结?
她挣扎出一只手捂着胸口,打开她的心结做什么?切成片爆炒着吃吗?他们一个个唇红齿白,很有要吃她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