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诋毁清白3(1 / 1)
这般情景,远赴南夷自是不能,众人商议后,一致决定折回将军府救治。
浣盈在半晕厥中清醒得意识到自己的苦肉计已经成功。
待重回将军府,朱衡看到自己伤痕遍布的模样,他绝对不会再将自己赶走。
她一向知道他是个肯为自己心软的人。
倘若换成别人,譬如杜若,纵然杜若在朱衡面前施苦肉计,他也未必肯心软。
至少从前杜若在他面前施苦肉计,他就从未心软过一次。
她早就知道他唯独肯对自己心软,朱衡待自己,到底与别人不同。
随行的军医先为浣盈做了简单的处理,一行人又到镇上雇了马车。从将军府来松阴岭,众人快马加鞭,不过也就用了半日多的行程,可从松阴岭回将军府,因为马车行走迟缓,倒花费了有整整一日。
如她所料,回至将军府后,朱衡再未提过送她回南夷之事。
他非但不再提及回南夷,自她受伤之后,他还时常来探望她。
可是自松阴岭受伤之后,浣盈久卧病榻,也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往常她也曾因重病而大肆服用贵重药材,但将军与六伯等人无话可说,底下之人除了抱怨麻烦的一两个,余者皆保持事不关己的态度。
如今她不过养了不到一月的伤,就有许多人在私下指指点点,这其中必然有个缘故。
她命夏茁暗中查探,其中缘故听来惊心。
原来押解元溪回潮打城的前一夜,容和曾暗中潜到她帐外代元溪传信,叮嘱她一些留得青山在并保重自身等话语……
回潮打城的前一夜的确有些古怪。
她素日里睡眠轻浅,那一夜却觉睡意沉沉。她原以为是日夜赶路,过于疲惫之故,如今想来,只怕是容和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夏茁又告诉她,当日之事,仅有肖将军几人知晓,将军严令不得外传。但后来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到底还是传出,众人听后增删添减,越传越不成模样。
浣盈听罢,紧锁双眉,她深知肖将军与其手下忠心耿耿,向来唯朱衡之命是从,朱衡既不许他们外传,那必然是不曾外传。他们不曾外传而仍有不堪流言,罪魁祸首是何人也就一目了然。
她原本就是以细作的身份将郑襄王骗至北国,而细作总归为人所不耻,如今郑襄王污蔑她是双面细作,令北国人将她怀疑诋毁,那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心中暗恨不已,哪里想到郑襄王身处绝境,却仍能够兴风作浪,害她不浅。
她取出一颗糖丸,在口中慢慢化着,又问夏茁:"那么将军就是因为这个缘故,非将我送回北国不可?"
夏茁摇头,又告诉浣盈旁人都不晓得的隐情。
"那日肖将军抓住容和之后,我的心腹也即刻得知,因为事关姐姐,所以他始终躲在暗处窥探。他告诉我将军处置完容之后,遂独身一人去见郑王。"
浣盈心中一紧,不曾化尽的糖丸也不防滑入喉咙里。
"他们说了什么?"
"我那心腹先听将军和郑王谈及杜若翁主,因为是不相关的人,他并没有细听,后来听郑王提及姐姐,他才屏气凝神起来。郑王说当年在郑京时他曾饶过将军一命,今日将军也该饶还姐姐你一命。”
浣盈心下疑惑,不信郑襄王会有如此好心。
"我活的安然无恙,将军又不可能伤我分毫,何必他来装模做样,为我求情?他让将军饶我一命,必定是存有什么阴谋!"
夏茁观察着浣盈的脸色,见她并没有发作的预兆,就小心翼翼道:“他不是为姐姐求情,他说他是为姐姐腹中的骨肉求情。”
浣盈立时发作,跳起身道:“他居然拿这样的话来污蔑我!难怪将军他……”她忽而苦笑,“这样的谎言,将军居然也肯相信?他为什么宁肯相信他,也不来问一问我呢?”
夏茁轻声道:"非但将军相信,后来我那心腹告诉我时,连我亦相信,若非姐姐敢谋划坠马的苦肉计,我也一度以为……"
浣盈倏然打断夏茁。
"你也相信?你为什么会相信?就因为我做过一回细作,从此以后我的一言一行就一概不值得信任吗?"
夏茁忙向她解释缘由。
"我误信郑王的谎言,并非因为姐姐曾经做过细作,而是因为姐姐分明有无数机会刺杀郑王,而郑王今日犹存活于世。”
浣盈脸上一惊,夏茁继续道:“将军原是郑国人,将军的夫人又是郑王幼妹,将军忌惮天下人的口舌和杜若翁主,不立刻下手杀郑王亦属有情可原,可姐姐呢?姐姐口口声声说最在意将军,你出手将郑王杀死,既保全将军声名,又为将军报得血海深仇,从此在将军府中立稳根基,你迟迟不肯,究竟是因何故?我虽然不知姐姐心中到底如何作想,可是我会如此猜度,就难保旁人不如此想,将军不如此想,以至于他不加质疑,相信郑王的谎言。”
夏茁观察着浣盈,见她面色难看,一言不发,原本暂且按下的疑心,再度浮出水面。
夜里下起大雨,看守元溪之人偷懒,纷纷躲在屋内饮酒吃肉,并没有发现暗夜上山之人。
浣盈上山之时,在身上藏了一柄再锐利不过的匕首。
雨声哗哗,她站在夏夜的暴风骤雨里,用力敲响石屋的木门。
石屋铸造坚固,连木门也是如山般的风雨不动。
一阵阵惊雷遮住敲门的响度,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这一次与其说是敲门,倒不如是拿石头砸门。
坚固的木门被她的猛力砸得摇晃,门扉轻开,黑夜里透出幽幽的光亮。
借着油灯豆大的光芒,浣盈认出开门者正是元溪。
没有任何错处,她要找的人就是元溪。
风雨从开启的木门扑入石室内,油灯的小光晃了两晃,熄灭不见。
就在那片刻的光亮之间,元溪也认出来者是浣盈。尽管她身披蓑衣,头上的雨帽也戴的极低。
元溪借着闪电的紫色光芒,退开一步,让她入内。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