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第一百一十九章 御驾亲征生死断（1 / 1）
郭英着眼于一方之民，朱棣看的是天下之国，沉吟良久，郭英第一次主动问道：“王爷为何要出兵攻打京都？真的不顾及先皇遗命了吗？”
“先皇把皇位传给允炆，不是让他听小人，远贤臣，杀戮他的叔叔们。”
郭英一时无语，再扭头看沈洲城中，昨夜一场混战之后，现在各处仍透着些紧张气氛。
几处大火虽烧的是军营，但依然波及了附近民居，燕军将士除了肃清各处防务，已经开始着手帮受累的百姓修整房屋，或暂且安排他们到别处避寒。
阳光之下，有个年轻士兵抱起一个正在无助哭啼的孩子，不知说了什么，竟逗的那孩子破涕为笑。
郭英看着这一幕，而朱棣的目光却投向内城之中，再一抬，与渐盛的日光融为一体，灼然耀目。
朱棣转身道：“沈洲城毕竟临近北疆，此时亦要防范着蒙古军才是。”
郭英道：“北疆冰雪封地，蒙古人主要靠骑兵，冰雪之上行军艰难，所以很少在冬天兴起战事，应该不会趁机侵扰。”
朱棣微微点头：“非常之时，还是小心为上。昨夜沈洲城战死两名副将，军中我会亲自安排，府衙之中官员哪些能留哪些不能留，你要谨慎处置。”
郭英心中滋味翻腾，这话是示意要他继续镇守沈洲，并且予以了极大的信任，他目光在沈洲城和眼前之人之间迟疑，胸口起伏不定。
郭英突然长叹，后退一步拜倒：“王爷，我郭英败的心服口服，愿意效命身前！”
朱棣并不意外他的决定：“你去吧，城内事务维持原样，安置妥当，其他事宜我们稍后再议。”
“王爷，皇上派长兴侯耿炳文率领三十万大军前来评判，预计后天就要到了，你还是早作堤防。”
郭英再拜了一拜，转身退下，直觉现在烽火四起的北疆早晚会在燕王的神出鬼没的用兵之道和深威难测的驭人之术前尽数落入其掌控，或者整个大明朝都将不外如是。
长兴侯耿炳文，此人不容小觑，朱棣略一沉思，眉心微锁。
“王爷，如今我们一路势如破竹，士气正胜，管他什么耿炳文，我们就应该直捣黄龙！”张玉见朱棣似乎在发愁，劝说道。
“此战至关重要，也是我们出兵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劲敌。不容大意！”
“我们今夜刚刚攻下沈洲城，耿炳文应该还没得到消息，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张玉眼睛一转，如此这般说道，朱棣心下了然，“好计策，就依你！”
黎明时分，朱棣大军全部撤出沈洲城外，张玉留在城内埋伏，只等耿炳文大军一到，来一个里应外合！
奉天殿，两日后，苦苦等待前方战报的皇帝朱允炆得到了耿炳文大军全部阵亡的消息，沈洲城两面夹击，一败涂地，看到紧急奏报的瞬间，朱允炆感觉胸口剧烈地疼，血气上涌，另一只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碎得惨烈。
飞雪静谧，飘落人间，朱允炆眼前出现了连绵数十里的硝烟战火，血流成河的影像，又瞬间被悄然降临的白雪无声覆盖。
广袤大地白茫茫一片，静悄悄，连风声也无，只是无穷无尽的白。这一切似乎都是匆匆一梦，空惹啼笑，
眼前挥之不去浓稠的血的感觉，纠缠凝滞在胸间，他缓缓抬手压上心口，仰头任冷雪落了满身。
“皇上，我们还没有败，臣手中还有四十万精兵可供差遣！”
“皇上，臣愿意带兵去与那燕贼决一死战！”
面前的两个人黄子澄和齐泰满脸坚毅，虽然悲痛万分，但是仍旧振作着，没有放弃。
“不，朕要亲自来。”
御驾亲征！面前两人乍一听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看到朱允炆认真的模样方知这位年轻的帝王铁了心，“皇上不可！”
“朕心意已决，谁都不需要阻拦，这是最后的机会，朕想知道到底是不是不如他，永远都比不上他！”
还想再继续劝，朱允炆望着大殿之中昏暗的灯光，“你们去准备吧，明日我们就起程！”
“皇上，太急了，四十万大军，就光粮草都需要调动三天，明天出兵，这根本不可能！”齐泰也据理力争，他心知肚明，这样仓促上阵，只会被对方捉住把柄，粮草不足，若是打持久战，必败无疑！
“最迟后天早上，再不出兵，人家就打到我的门口了！”
知道多说无益，齐泰和黄子澄道：“臣尽力！”
傍晚，羽瑶感觉自己到了一座似曾相识的城池，脑海之中依稀记得，这不是沈洲城吗？
只见断剑残矢，横尸遍地，整个城池仿佛成了一座死城，没有一个人影，没有一丝动静。
“朱棣，你在吗？你在哪儿？”羽瑶放声大喊，空旷的场地没有人回应，就连自己的声音都被吞噬在寒风之中。
眼角滑过一滴泪，“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了吧。”那种孤独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了，痛入骨髓！
突然之间，感觉自己的手被针扎似的疼，猛然惊醒，床前坐着一个熟悉而又不愿意见到的身影，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心。
“你干什么？”迅速地抽回自己的手，朱允炆却没有任何反抗。
“你马上就要见到他了。”
羽瑶神情微有愣愕，随即再道：“你要放我回去？”
摇摇头，朱允炆眼前的精光一闪：“我要带你上战场，看看是他的箭能不能准到射中你这个活靶子！”
朱允炆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将她震动的神情看得分明，显然地难以置信：“我要让你知道，天下任何人的生死，都掌握在朕的手里，看看到时候他还不束手就擒！”
“朱允炆，你卑鄙！”
“对，我就是卑鄙，不过那也是被你们逼的！”朱允炆狠狠地撂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你好好准备准备吧，别想着逃跑，明天早上会有人来带你走！”
弹指间，今非昨，人空去，血如花。
眼前再也不会有人回头一笑，连万里阳光都压下，空茫处，只见雪影连天。
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在这里空等，可以见到他！
第二天，出征的号角吹响，大明皇帝亲自出兵，朱允炆年仅五岁的儿子留守京都，皇后马可卿协助治理朝政，文武百官夹道相送，这一站，关乎大明未来的帝国走向，关乎所有人的生死。
一大早，几个侍卫来到大荆宫，“娘娘，皇上派我们来接你，和我们走吧。”
羽瑶出门，看见几个侍卫手中都拿着佩剑，“快走吧，皇上有命，娘娘若是有任何想要逃跑的心思，可以当场杀无赦！”
羽瑶冷笑，竟然这么吩咐这些侍卫，他当真舍得自己这个威胁吗？
“你们放心，我不会逃跑的。走吧！”
“娘娘，你们要把娘娘带到哪里去？”银钏儿正赶来给羽瑶送饭，看到了这一幕，阻拦道。
“银钏儿，好好活下去，无论遇到任何困难，都不要放弃！我可能以后不会再回来了，我会记得你的！”
“走吧，娘娘。”侍卫催促道。
“娘娘，你放心，我会按时收拾房间，等你回来。”
想不到在这还会遇到真心待自己的人，羽瑶感觉自己不枉此生！
朱棣早就知道朱允炆亲征的消息，丝毫没有露出惊慌的神色，但心里早就已经波涛汹涌。
他，绝对不会一个人来，一定会带着羽瑶！
“王爷，我们要往前行军吗？”
“不走了，决战就在沈洲城吧，此次他倾国之兵来攻打，只要这一战胜了，京都便再没有能力回天！”
朱允炆行军速度很快，从京都到兵临城下，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皇上，我们先落脚，把整个城围起来，城内粮食必然不多，然后把燕王困死在城里。”
齐泰说的是一个很妙的建议，城内有近四十万大军，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粮食，如果朱允炆他们围而不攻，很快城内的士兵就会失去战斗力，到时候不攻自破。
这么精妙的计策，齐泰能想到，朱棣自然早就想到了，在张玉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朱棣笑笑，只用了一句话作为回答。
“他，朱允炆，不会这么做，他不会放弃这个能够亲自打败我的机会！”
张玉半信半疑，但他的话很快就被验证，果然，齐泰建议完，朱允炆摆摆手，“传我军令，抓紧时间休息，入夜以后，攻城！”
居高处黢黑的原野尽收眼底，朱允炆目光始终注视着面前高高的城池，不过多时，透过冷风纷飞，战场远处突然升腾起一股浓烈的黑烟。
朱允炆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微微翘起，守城将士已然杀红了眼，有你无我。
朱棣站在墙头，脚下城墙每一次震动都代表着一波硬撼交锋，朱允炆在四十万大军的配合之下，
又因是主动出击，诱敌却敌都都落在他的掌握中，分毫不乱地按着某种既定的痕迹进行。
但是，燕军平日非人的训练此时发挥出不可思议的韧性，朱允炆大军攻守之间处处掣肘，似乎极为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