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第一百一十五章 飞鸿过尽字字愁（1 / 1）
“失败了？”
“守卫的人是徐达的侍卫，武功高强，早有准备！”
朱棣听了，剑眉深蹙，负手沉思。忽而眼前一亮，他几乎以为是错觉，明澈光芒穿云破雾，刹那笼罩天宇，稍纵即逝，夜空复又化作一片浩瀚宁静。
朱允炆，你既然这么做，就别怪我了，父皇，接下来无论儿臣做了什么，您都不要怪我，因为这一切都是被逼的！
“张玉，传我军令，整顿兵马，储备军粮，一切暗中进行，不要让人知道。”
“是，末将领命。”朱棣吩咐完，就向着京都的方向走去。
“王爷，你去哪？”藩王若是没有旨意不能随便进城，这点，王爷不会不知道。
“我自有分寸，你回去准备吧，三天时间，我需要十万精兵。”三番两次，这次自己若是孤身一人一定不会让朱允炆把人交出来，唯有用军事实力相抗衡。
她一个人在里面，自己真的不放心，冬夜漫漫，琉璃玉灯映上燕王清冷的面容，那双深海般的眼睛在夜空中变得凌厉而又惶乱。
黎明将至，紫禁城中悄然潜入了一个黑衣人，只见他巧妙地避开了巡逻的侍卫，直奔后宫而去。
进到一处偏僻的宫殿，一方宽畅内堂，两面皆是雕花梨木长窗，窗前点点放了几盆兰芷，阁中四处透着若有若无的兰香，叫人神清气爽。
朱棣推门进入，眼前几幅轻纱随风微微荡漾，将房间一分为二。一面四处点了清透琉璃灯，光彩明亮，成对摆着八张样式朴拙的黄梨木长案。
两边靠花窗的地方，各有一副茶具，小炉烹水，发出轻微的响声，使冬日干燥清冷的空气多了几分温润暖意。
案前的女子很是熟悉，只见她就那么安静地坐着，连头都没有抬，见来人停住了脚步，冷冷地说道：“皇上的病若是好些了是不是就该放我这个大夫回去了？”
来人似乎呼吸一滞，羽瑶感觉不对劲，忙抬眼望去，微黄的灯光下来人却是让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羽瑶，你果真在这里。”
两人眼波流转间全是情意，似乎环绕着他们的都是甜蜜的气息，朱棣快步走到她身前，静身而立，不想打扰眼前这唯美的画面，只是他才站定，羽瑶清浅的声音带着惊喜响起：“好久不见。”
朱棣刚要回答，只看见远远的似有亮光向这边接近，“你快走，他来了。”羽瑶打开了后门的一扇窗，“从这能逃出去。”
“我要带你一起离开。”
“我如果和你一起走，我们谁都走不掉，你快走，只要有机会我就会逃出去的。”
见朱棣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羽瑶看着近在咫尺的朱允炆，“已经来不及了，你在这藏一下吧，等他走了你再离开。”
这边刚刚让朱棣躲在屏风后面，这边朱允炆就推开了房门，“姐姐，朕来看你了。”
朱允炆走进屋子，见羽瑶似乎有些慌乱，平时来的时候都是背对着自己做着，而这一次，似乎刚刚转过身。“姐姐，你在做什么？”
“皇上都好了，是不是也是时候送我离开？”
“朕要把你留在身边，一辈子。说实话，这次并不是朕出手把你接回来的，醒来看到你在朕的身边，你心里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看来爱情真的是良药，短短几天的时间朱允炆就完全恢复了，看羽瑶没有反应说着便走上前来，羽瑶慌乱之中退后一步。
“不要让我更加恨你。”
“让我离开这里，或许我还能记得这些和你一起美好的回忆。如果再继续让我留在这里，我只会越来越恨你，连同这些回忆全部都遗忘……”
朱允炆眸光静静笼着她，渐渐就多了一丝明灭的幽深：“我若是不答应呢？”
羽瑶默默地看了他片刻，忽然抬手抽出马上一柄短剑，剑光一闪，对准自己心口，朱允炆骇然惊喝：“羽瑶！”
屏风后的朱棣亦大惊失色，时刻关注着一切动态，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羽瑶平静地看着朱允炆，一字一句道：“放我走，否则你会永远都得不到我！”
“哈哈哈！”朱允炆忽然大笑，“姐姐，你这把刀落下去，最伤心的人恐怕不会是我吧，我是喜欢你，特别是自从得知你是四叔的女人以后，他所喜欢的，拥有的，我都要摧毁！”
“所以这下你明白了吧，我并不是失手杀死你们的孩子，我知道，若想解毒唯有这一个办法，让他亲手看着自己的女人受苦，亲手杀害自己的孩子，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你！”断然没有想到，朱允炆的内心竟然是这样的冷酷，外表温和的背后竟是这些年被压迫所积攒的满腔怨气。
短短的几句话后，再无声息，四周一阵逼人的死寂。
突然，羽瑶感觉眼前一抹黑影越过自己，一声锐利的清鸣打破了死寂的，突然间冷风卷雪，安静的空间内杀气陡盛，金玉相交之声连串迸射。
羽瑶猛然惊醒，快步上前。
激雪横飞，乱影丛生，白衣青衫交错，剑光笛影纵横凌乱，原本安静的雪幕化做旋风肆虐。
羽瑶一时呆在当场。剑气之间，朱允炆眼中的杀机清晰如冰刃，澹澹冷意，逼人夺命。
“四叔，你终于忍耐不住了！”
“你早就知道我在，你是故意的！”这熟悉的声音温雅，淡若微风，此时却似风中雪冷，萧瑟万分。
“不错！这一次，一定不会让你轻易离开！”朱允炆一招手，四周埋伏许久的侍卫全部冒出头来，羽瑶心下震骇，黑夜的四周被火把点亮。
朱棣丝毫没有恐惧之色，一身白衣飘忽进退，看似洒脱，手中玉笛穿风过雪，攻守从容，面上却如笼严霜。
“你以为靠他们就能拿下我朱棣？皇上未免太会自欺欺人！”
“四叔可以一试！”
大荆宫前火光如昼，密密麻麻的侍卫居高临下张起劲弩，琼玉高阶之上尽是金甲明戈的与连接，排排布列，肃杀阵势逼人生寒。
朱允炆手落之处，明火骤熄，黑暗中，箭如雨下。
烈马如风，惊溅深雪。朱棣身形矫健，龙奔虎骤，来去无踪，如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在密密层层的敌军中飘忽不定，聚散无方，顷刻间冲开敌军阻隔，向着朱允炆的方向飞来。
朱棣手中剑光暴涨，四周冰雪似都化做灼目寒芒，遽然罩向身前。朱允炆面色微变，一声暗哑金鸣，被朱棣的剑指着动弹不得。
身边的侍卫急忙回身来救，朱棣攻势不减，长剑啸吟，如流星飞坠，直袭朱允炆。
羽瑶急喊一声：“四郎不可！”不急细想，人已扑往朱允炆之前。
朱棣剑势何等厉害，风雨雷霆，一发难收。忽然见羽瑶只身扑来，大惊失色！
朱棣剑势急收，飞身错步，但还是不偏不斜击在剑锋之上，一道鲜血飞出，饶是如此，剑气凌厉，仍“哧”的一声利响，将羽瑶半幅衣襟裂开长长的口子。
回剑之势如巨浪反扑，几乎令朱棣踉跄数步方稳住身形，胸中气血翻涌，几难自持。
朱棣手上鲜血长流，滴滴溅落雪中，瞬间便将白雪染红一片。
“羽瑶！你没事吧？”他一把抓住卿尘问道。
惊险过后，羽瑶方知竟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她愣在原处，稍后才微微扭头：“四郎……”
朱棣手中长剑凝结在半空，斜指身前，惊怒万分。那神情便如这千里冰雪都落于眼中，无底的冷厉，铺天盖地的雪在他身后落下，衬着他青衫孤寂，一时天地无声。
许久的沉默，一阵微风起，枝头积雪“啪”地坠落，朱棣剑身一震，冷冷道：“让开。”
语中深寒，透骨生冷，羽瑶知他确实动了真怒，一旦无法阻拦，后果不堪设想，她摇头道：“四郎，你不能……”
若是这个时候让他杀了朱允炆，那么从此，生生世世，他都要背上杀害君主的罪名了，那么这天下，就再难以有他的容身之地！
已经被吓傻了的朱允炆和一众侍卫们都已经认清了，此时的燕王就好像是一匹发怒的狼，多少侍卫都无法阻挡。
“让开。”短短两字自齿缝迸出，朱棣越过她，冷然看着朱允炆。
羽瑶上前一步：“你要杀他，便先杀我！”
朱棣目光猛地扫视过来，冷厉如剑，心痛如霜，直刺她眼底。羽瑶手掌微微颤抖，却没有退让：“你不能杀他。”
朱棣将卿尘拦住，声音同样冰冷：“羽瑶，你让开。”
羽瑶迅速扭头，她一句话不说，只用一种难以名述的目光盯着朱允炆。
朱允炆眼梢傲然一挑，“你已经受伤了，今日念在羽瑶的面子上，我放你一马，四叔，你要记得，我是皇帝，而你永远是我的臣子！”
朱棣待要上前硬抢，忽然见羽瑶清澈的眼底浮起一层若隐若现的雾气，那深处浓重的哀伤几近凄烈，揪的人心头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