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1 / 1）
他剑眉紧蹙：“羽瑶……”
朱棣冷冷注视着这一切，面若寒霜，“我即使杀不了你，也要把她带走！”他面对羽瑶，深黑的眸底是怒，更是滔天的伤痛。
你刚才不该拦着我，否则，此刻他早就命丧我的剑下！
“别妄自尊大了，这个时候朕让你离开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还要得寸进尺吗？”
朱棣听了这话，抬起剑，指着朱允炆，“我不需要你的怜悯，要打要杀冲我来！”
抬起剑，胳膊上的血迹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羽瑶道：“四郎，你快走吧……”
“你快走，然后等待时机再回来救我，我等着你！”
朱棣反手狠狠一掷，三尺长剑没柄而入，深深掼入雪地。他再看了羽瑶一眼，绝然而去，顷刻之间，身影便消失在茫茫雪中。
飞雪静谧，飘落人间，广袤大地白茫茫一片，静悄悄，连风声也无，只是无穷无尽的白，让百姓们以为宁静而祥和。
“你们都退下吧，今晚的事任何人不许透露分毫，否则，朕要他的命！”朱允炆眼中阴鸷的目光骤闪。
“是，皇上！”所有人都就此退回，朱允炆到底是一国之君，虽然朱棣的逃脱在他意料之外，但是还是没有趁人之危，在朱棣放弃杀他的瞬间也给了彼此一个机会。
“想不到皇上你竟然布置这么周密。”羽瑶目光微寒。
“不然，现在你就能应该陪在他身边了吧。”朱允炆心中暗怒，冷哼一声道。
“你不怕他卷土重来？”
“他若敢兵戈相向，朕，也没什么好顾忌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朕也想看看，到底他强在哪里？”
“你回去吧，回到这大荆宫里面，只要你不跑，朕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毕竟，只要有你在，朕就有了胜利的筹码！”
默默无声的雪帘，长垂于天地。羽瑶望着朱允炆离开的背影，轻轻迈入雪中，漠然望着地上的一个个参差不齐的脚印，苍白的容颜似比这雪色更淡。
一夜冷雨成冰，早已回暖的日子居然又纷纷扬扬落雪满天。
眼前挥之不去浓稠的血的感觉，纠缠凝滞在胸间，羽瑶缓缓抬手压上心口，仰头任冷雪落了满身。
轻雪散落肩头，羽瑶站了许久，慢慢向前走去，眼前的景象似已模糊一片，她黯然垂眸，驻足不前。
他是受了伤离开的，最后的那一个眼神，他读懂了自己的意思，若是因为自己让朱棣背负上千古骂名，那么，她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来交换。
痴立在原地，冰冷的雪坠落满襟，她似浑然不觉。
这一夜，羽瑶没有丝毫睡意，第二天醒来，望向门外这一望无际的白，琼枝瑶林，美奂绝伦，然而有什么东西永远失去了，再也寻不回来。
眼前再也不会有人回头一笑，再也不会有人跟着自己的后面叫：“姐姐”！连万里阳光都压下，空茫处，只见雪影连天。
“妹妹好兴致，昨夜刚刚弄得整个皇宫鸡飞狗跳，今天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赏雪景吗？”
羽瑶轻轻转身，目光落在她脸上，忽而一笑，像是明白了些什么，那笑如飞雪，极轻又极暗。
“皇后娘娘是来教训我的吗？那你可能就会扫兴了，我今天没心情听您说教！” 羽瑶眸色渐渐暗下，一抹幽凉如残秋月影，悄然浮上。
“大胆，你怎么可以这么和皇后娘娘说话？不想活了吗？”马暖见自家主子受了委屈，便马上跳出来大喝一声。
羽瑶轻轻地笑笑，曾几何时，影儿也是如此地护着自己，到头来又怎么样呢？
皇后摆摆手，“无妨。”忽然又见她面色分外苍白，蹙眉问道：“你怎么了？”
羽瑶微微摇了摇头，眸中是难言的寂寞：“你爱他吗？”
在奉天殿的种种，羽瑶早就看得分明，这样为自己的男人牺牲，宁愿把自己的情敌接回宫里来，不是真的喜欢，那就是太有心机了！
“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我们的身份，还能更改吗？”
“若是爱，何必要这样放弃，不再最后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一次吗？”
如此平缓的语气，如此清冷的神情，马可卿却如遭雷殛，身形微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似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支撑着自己，许久，自己确实被动地嫁给了这个未来的皇上，被动地喜欢
上了她，但是在知道得不到幸福的时候，自己妥协了，所谓幸福，并没有自己争取过。
听着羽瑶的话，忽然觉得字字如针，冷风刺骨，凉透身心。
马
可卿幽幽地看着她：“我自己的事，即使孤独一生，我谁也不怨，既是自己的选择，便怨不得别人。”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马可卿望向她的目光渐渐泛起柔和的暖意，她唇角淡淡勾起，无声地一笑，再也未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自己的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不知道皇后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羽瑶此时已经顾不上许多，自己身在偏僻的后宫，朱允炆虽然没有软禁自己，但是要想再次逃出去，已然是绝不可能的事。
朱棣，你千万不要做糊涂事，不要为了我，走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薄薄急风掠过眼前平旷的空地，雪光刺目，逼的眼中酸楚夺眶而出。
一行清泪，零落辛酸，羽瑶孑然独立于连绵不绝的雪幕之中，乱风吹的发巾轻舞，白衣寂寥。
两只青鸟自枝头振翅飞起，惊落碎雪片片，遥遥而去，相携投入茫茫雪林中。不期然身后有人轻咳一声，羽瑶抬手拭过微湿的脸庞，转身看去。
出乎她的意料，身后之人竟是梅殷，一身墨黑劲袍负手身后，双眉紧皱，看得出来，他有一肚子的话想和羽瑶说。
羽瑶没有说话，梅殷踱步上前，嘴角不自然地一弯了一弯：“皇后没有为难你吧。”
他话中别有意味，羽瑶静静抬眸望去：“你来的很久了？”
梅殷目光移向不远处的雪地，白底之上新鲜的血迹似红梅轻绽，薄薄已添一层新雪，昨日那一站虽然朱允炆封锁了消息，但是凭借梅殷在宫中的势力，不可能不知道。
羽瑶眼前闪过朱棣极为苍白的脸色，她眉心轻轻紧起：“昨天他受了伤，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梅殷道：“认识朱棣镇么多年，这次他的行事倒是很让我佩服，不过你不用担心，他的伤不严重，恢复几日便好了，只是......”
羽瑶道：“只是什么”
“只是你现在担心的不应该是他，而是我们的皇上。”
“皇上？”羽瑶不解地问道。
梅殷愣了愣，继而笑出声来：“若说你痴，你处处冰雪剔透，若说你聪明，你又真是不可救药，不知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痴！”
轻轻伸手，一片飞雪飘落指尖，转而化做一滴晶莹的水珠，
“燕王他正在集合兵将，准备粮草。”
羽瑶心中一惊，凤眸轻掠，白玉般的容颜却静然，清浅眉目，浮光淡远，望着细细密密的飞雪，默然不语。
朱棣连夜回到北平，张玉已经整理好军队和粮草，“王爷，一切准备就绪，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等一下，我还需要一个人的支持。”
“谁？”
“徐达徐老将军，父皇生前心中最忌讳的便是手足相残、兄弟墙阋，他可以容忍任何事情，却绝不会允许此事发生。我只需要他不出兵即可，相信看在妙锦的面子上，他会答应我。”
“王爷，徐达虽然勇猛，但是已经年老，我们完全没有必要怕他！”
“孤王并不是怕他，只是他手下有声名显赫的朵颜三卫骑兵，这些骑兵只听从他的调遣，只要他不出站，我们的胜算就又多了两成。”
朱棣将鸽子取在手中，信鸽振翅落上他肩头。他随手将鸽子双翅别开，把已经写好字的一张极小的薄纸，塞入鸽子腿上的小竹签里，然后把鸽子一扔，小家伙马上振翅飞翔。
“今晚我们先在府里养精蓄锐，等待回信，明日早上，全军集合，我们向京都进军！”
“可是王爷，我们要找什么样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呢？”攻打京都可是一件大事，要知道，虽然朱允炆看起来很弱，但也毕竟是百姓心目中的正牌的皇上。
只见朱棣嘿然一笑，这个问题他早就已经考虑好了：“先皇曾经有过遗命，‘朝无正臣，内有奸恶，亲王训兵待命，可以统领镇兵讨伐擒获他们。’我们就来靖难，清君侧。”
张玉略一拱手，“王爷一切都计划好了，我等必将全力以赴，为王爷接回姑娘！”
“行，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早校场见！”
月朗星稀，朱棣一个人回到北平王府，这是在这住的最后一个安宁的晚上，过了这一晚，自己就会打响战争，到时候稳定了二十几年的大明江山又会重新陷入动荡之中。
不要怪我，羽瑶，就让我为你任性这么一次，就是拼了命，我也要把你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