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第八十四章 庐山品茗平安盏(1 / 1)
两个人并未驻足,相反羽瑶更加认真地朝前走着,庐山虽然陡峭难行,但身边有朱棣这个文武双全轻功卓绝的护卫,羽瑶走得并不十分困难,终于赶在太阳落山的最后一刻登上了山顶。
一瞬间,天辽地阔,海纳百川,仿佛整个钟灵毓秀的山川都蛰伏在自己脚下,又似乎自己已经不属于这天地之间。
羽瑶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这一刻的大自然,忽然腰部被另一个强壮有力的双臂环住。
羽瑶呼出了一口气,抱得这么紧,她真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身后响起了朱棣充满磁性的声音:“你可知,自己身上既随性又娴静,既慵懒又淡然的气韵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追逐。”
山上风很大,朱棣把外套脱下来给羽瑶披上,右手自然而然地放在她的肩膀相拥着走至羽瑶身边的巨石,在另一边坐下,笑道:“认识这么久,你就像是一本永远翻不完的书,越是接触,越是觉得不凡,竟有些让人欲罢不能的想要了解。”
羽瑶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认识这么久了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在一起这么平静地谈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话。
“你看看这庐山落日,果然不同凡响。”羽瑶抬手指着天边那一纵一纵即将完全被地平线吞噬的火球,笑道,“短短二十载,无数次看着太阳落山,心境却不一样。”
“早些年,我总期待着第二天的太阳不会再升起,觉得落幕了就是结束,即使第二天照常升起,也改变不了自己仍旧要被掩盖的命运。”羽瑶顿了一顿,沉默了一会儿。
羽瑶不语,朱棣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陪在她身边,倾听着,陪伴着。
“直到后来遇到了你,我觉得这落日变得好看起来,每天都在即将没入地平线之前绽放自己的美丽,即使第二天不能够照常升起,有这最绚烂的时候被人欣赏,不是很好吗?”
羽瑶的脸上被夕阳照着,红晕了一片,好像喝醉了似的。
“这三年来,开始,每到落日,我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害怕见到殷红色的它想起你,直到后来,我渐渐想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万事万物都有自己存在的道理,落日是否升起,都不是由它自己决定的,有人需要,它自会升起,若是无人问津,想必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所以,阳光的存在是因为有人需要它。”
“对,所以我才会用那三个条件来作为筹码,就是想知道我们是否还有缘分。”
“那看来我们又相见了,是不是证明你还是需要我?”
看得出,朱棣轻扬唇角,眼波流转间,她轻叹了一口气,笑着点头:“算是吧。”
羽瑶也笑一笑,索性频摇铃铛。叮叮当当的玉声发出清亮的响声,突然让人忘了眼前所有的事情,人如玉,笑如花,朱棣看着羽瑶轻叹,但神情间渐渐泛起愉悦。
羽瑶侧头靠在自己膝盖上,和他的眼神相触,明眸坦亮。这一刻,山中似乎格外温暖。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时光仿佛悄然倒流,回到多年前曾有的一刻,回到记忆中久远的场景。
一幕幕似曾相识,几世的纠缠,心头似有万般思绪缓缓流淌,浓得令人叹息。彼此熟悉的面容,
目光中沉淀下淡淡的安宁与微笑。
看着朱棣愈发得意,羽瑶用右手把腮托起,想了片刻说道:“不过可是除了你以外还有一个人哦!”
“哦?是谁?”能满足这么苛刻的条件,这个人引起了朱棣极大的兴趣。
“你放心吧,是个毛头小子,叫文正的,据说家里是经营茶叶生意的。”
朱棣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京都里好像没有这号人。”
“不错,我也调查过,所以猜想他可能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无所谓,两个人相交最重要的是交心,身份地位不知道也罢。”
“你真的这么想?”
羽瑶站起身来,迎面吹着风,身上洁白的衣裙随风轻摆着,一时间朱棣竟然恍惚,感觉自己眼前站着一位仙子。
“我们下山吧。”答非所问,不肯给出答案是因为她不是不知道朱棣话中所含的意思,若是真的不在乎,那就放下了身份地位,放下了功名利禄,放下了爱恨情仇,那,隔在两个人之间的壕沟也就不复存在了。
可是,羽瑶没有办法告诉他确定的答案,自己真的接受他了吗,真的原谅他?
上山用了几乎整整一个下午,但是上山却感觉似乎只是瞬间,也许是感觉一到山脚下就要分开,也许是两个人因为长期的聚少离多而逐渐增多的不舍。
“你走吧,我自己回去。”
“我送你吧,这么晚了,你又没有马,回去太危险了。”让朱棣把羽瑶一个人扔在这荒郊野岭,他是做不出的。
觉察到朱棣的坚持,羽瑶并没有过度推脱,天边确实升起了一轮明月,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
“你送我去对面半山腰处的寺庙吧,你就要出征了,我也给你点一盏平安灯。”
朱棣唇角浮现出一丝难言的浅笑:“我不信那个的。”
“不管信不信,点一盏总归没坏处,咱们这就去吧,省得去得晚了人家都歇息了,失了礼数。”
“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带你去。”自从羽瑶提及要去庐山寺,朱棣就有些不自然,羽瑶几次三番想要问,但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也许,他不想说。
两个人随即上马,行没多久,庐山寺出现在眼前,这座寺院香客不多,但是据说住持苦戒大师心地善良,喜欢品茶,更是善于用佛理劝说一些不愿回头的浪子。
“你赶快回去吧,我知道皇上定是让你接旨之后立即出发,他那么忌惮你,怎么可能让你缓这么久,我已经耽误你一天时间,你要是再不赶回去,被人发现了,可就自身难保了。”
原来她有着一颗玲珑心,不被纠结着,就能看到她的智慧。本以为能够瞒过她,只是轻轻松松陪着她玩几天便好,没想到她竟然早就看出了其中玄机而不点破,根本不需要他再多言。
“你自己多保重,我回来第一时间来见你。”既然什么都被她看穿了,自己也就用不着再继续伪装,早些上路,也好不叫她挂念。朱棣调转马头,刚想驰骋,又扭了回来,“见到住持,替我和他打声招呼。”
“你们认识?”
“旧识。”留下最后这句话,朱棣的身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月色之中,羽瑶回头,登上了庐山寺的台阶。
轻叩秫秸做的门,开门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和尚。
“女施主,有什么事吗?”
“我想求一盏平安灯放在寺中。”开门见山,羽瑶说道。
小和尚似乎不敢自己做主,“您先请进吧,待我问过师父,再回来告诉你。”
羽瑶进到寺庙的小院中,出家人的地方果然是与众不同,就连台阶都是一尘不染的,草木青青,四处散发着一种宁静祥和之气。
穿过菩提树林,来到这片桃树林前,为眼前的景致惊艳。桃树一直被世间人看做是凡尘之花,只因它能够使人动情,但这几株桃花开得煞是不同。
满枝粉红色的桃花开得热烈,远看去,犹如一片红云,疏离的气质犹如身在尘世,心若天涯。
不一会儿,刚刚的小和尚从一条石板路中走了出来,施了一礼道:“施主,天色已晚,住持让我们为你安排住宿,点平安盏的事情明日再说。”
“也好,麻烦小师傅了。”羽瑶照着小和尚的样子还了一礼。
“这边请。”小和尚在前,羽瑶紧随其后,来到了一间干净简单的屋子,房间虽然小,但东西却应有尽有。
“施主还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贫僧法号了空。”
“知道了,谢谢小师傅。”
“不客气,那贫僧就先告退了。”
送走了小和尚,羽瑶合衣躺下,思索着。新皇是朱元璋的孙子,也就是朱标的儿子,想当初朱标被杀和自己也有一定的关系,若是没有那件事,现在即位的应该是他吧。
朱允炆,说到底自己还有些亏欠他。但他刚刚登基,就拿自己的叔叔开刀,懂得拉拢和打压,想必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此番朱棣到北面和元朝余孽作战,想必是一场硬仗,自己能做的也只有静静地等待,相信他一定能够凯旋归来。
明月风清,山间夜长,羽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思绪一直在不受控制地流转着。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羽瑶并不知道自己是睡醒的还是醒了一夜。
“施主,你醒了吗?住持在大殿等候。”叫做了空的小和尚很是勤劳,一大早就为羽瑶打满了一桶洗漱的山泉水。
“我即刻就去。”
穿戴整齐,到了大殿,只见正中央供奉着一尊大佛,底下一个身披袈裟的僧人在打坐。
羽瑶没敢打扰,在一旁坐下,也跟着双手合十,暗自祷告,希望他此行一路顺利,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