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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 风烟杖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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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李长栓,李彩凤坐在桌子前,执了一块徽墨,扔到砚台里慢慢研/磨起来。

还没推化开,就听到寿哥儿的声音。李彩凤抬头一看,果然是他回来了,正由着宫人给他脱下外穿的纱袍,抱怨着:“素纱袍不如轻罗舒服,在殿里一会就闷出一身汗来,着实懊恼。”

毕竟是古代,即使炎夏,无论男女,逢到办正事时,都要在华丽的纱衣下衬穿一套密实衣料做成的袍服,以此避免暴露身体。

寿哥儿去文华殿听讲,这是正式的场合,穿着也有规定,衣服虽然轻薄,但是捂得太严实不利于祛暑。

“你就忍上一时,过几天苏州织造那边会送来黄草心布,”李彩凤道:“今年这批全给你做成夏服,不做窗纱了。”

苏州出产的黄草心布,是用一种黄草的梗芯析丝捻线,织成品几乎如丝罗一般洁白精细。从宋朝开始,黄草布在江南一直持续生产,始终是备受青睐的夏季专用面料,不仅裁作衣装,还可缝制蚊帐、充当糊窗的窗纱,甚至被用作灯笼上的罩纱。

“江南人就是比北地人心思巧妙,”寿哥儿满意道:“这除了用苎麻、葛、苘麻、芭蕉纺织纱布,还能用竹皮、木芙蓉析丝织出细布来,穿上又凉快又轻便——北方就知道用棉麻和丝绸,什么时兴的布料、款式,都是从江南传过来的。”

“一方水土嘛,”李彩凤道:“江南的丝织业兴盛,输出海外,名声大得很呢,你舅舅说,一匹绣花绸能卖一两黄金呢,这些番邦人就喜欢绸缎上绣花——在咱大明看来,那是又土又难看,可是到了番邦,就觉得富丽。同批运过去的葛纱、蕉布,都不如这绣花绸缎卖得好。”

“舅舅刚来过了?”寿哥儿道:“前几天就说要进宫,我一直等着呢,没想到今日倒是错过了。”

“他从回来之后就忙得不可开交,”李彩凤道:“手头攒了一些番邦的药材还要捯饬一下,我还吩咐他去几个公侯门上拜访——当日我请那几个国公一起发财,他们一直犹疑,现在让你舅舅赚了钱,他们可算是后悔了,这几日频频向我打听呢,看样子下次出海是死活要分一杯羹了。”

“这次可得让他们大出血了,”寿哥儿道:“打着皇家的名头,每年可就不止上交二百万两银子了。”

“你舅舅算是被我逼出了野心了,出去一趟念念不忘海外的风光,”李彩凤道:“这回北京屁股还没坐热呢,说是下个月就要去苏杭一趟。”

“难道是又打算出海?”寿哥儿猜测道。

“说是跟苏杭那边的丝织大户订了好几批锦绸,他要赶过去付个订金,”李彩凤道:“我说用日升隆的银票,让去南京的太监给带过去就行了——他说不放心这绸缎的成色,一定要亲自看一看去——我让他这次去江南那边,依托织染局,赶紧建个自己的商行吧,也不用往来奔波了。”

“听说江南织染大户雇佣的机工,一天就能产出五百匹好布来,”寿哥儿道:“舅舅这次订了多少布匹呢?”

“不下五万匹吧,”李彩凤道:“今年我是不打算放他出海了,起码得等到明年,让他好好顾顾家里。”

寿哥儿看李彩凤铺开宣旨,不由凑过来道:“阿娘要写什么?”

“你外祖父,原先在海淀西北购了一套别业,”李彩凤道:“这几年和京都豪贵交游,总觉得不气阔,跟我提了几次想要修个大点的园子,我都没同意。”

“阿娘也太谨慎了,”寿哥儿笑道:“外父是先帝亲封的爵位,还任锦衣卫都指挥佥事,怎么就连个园子也修不得了?”

隆庆三年年末生下圆哥儿后,隆庆帝大手一挥,赐李彩凤的娘家武清伯李伟养赡庄田七百顷——而且都是京郊的产业,价值不菲。

“你舅舅这次从南洋回来,大赚一笔,现在修园子,任谁都挑不出理了。”李彩凤道:“老人家喜欢热闹、喜欢宴客,等园子建好了,要请京都名流进园子赏玩,让我给园子题个字——我这不是正发愁吗。”

“发愁这园子起什么名儿?”寿哥儿大感兴趣:“也是,这名字大有讲究,起好了,这园中才算风生水起了。”

“你又知道了?”李彩凤道。

“知道——”寿哥儿道:“苏州的拙政园、渔隐园、沧浪亭、狮子林,无锡的凤谷山庄,南京的中山王府,这名字都不一般。”

李彩凤笔尖颤动,差点写成圆明园——无他,因为李老爹眼光太好,挑中的地方就是后世清朝建造熙春园和圆明园的地方,也是清华北大的校区所在地。

北京的西郊,有连绵不断的西山秀峰:玉泉山、万寿山、万泉庄、北海等多种地形,自流泉遍地皆是,在低洼处汇成大大小小的湖泊池沼。

玉泉山水自西向东顺山势注入昆明湖,成为西郊最大的水面。这里开垦了大片水稻田,形成了自然风景区。早在辽朝,帝王就在这里建造了玉泉山行宫,本朝虽然建了个好山园,但是依旧不能和这片天造地设的造园之地相比——

李彩凤也是有私心的,她给李老爹勾出了几个风景绝佳的地方,连成一片,约有一百五十顷土地,几乎是后世圆明园的一半地域了,用来修建园子。

当然李彩凤赞助了不少,用的是自己的私库——她想着,这个地方渐渐吸引了许多达官显贵,皇家如果强行辟作园林,士大夫肯定是极力反对的,所以干脆就舍给他们,让他们建成私家园林。

如果在自己的干预下,大明成功度过了冰河期,度过百年难得一见的关中大旱,消弭女真的兵祸,渐渐恢复元气——那么京城西郊这片产业,可以长长久久地传承给李氏的子孙了,李家要是不争气,也可以把这园子开辟作公园,一天不知道能收多少游园费,也足够糊口了。

“惠风荡繁囿,白云屯曾阿。景昃鸣禽集,水木湛清华。”商量了几个名字之后,寿哥儿道:“要不就叫清华园。”

李彩凤诧异地看着寿哥儿——这难道就是历史的定势?将来这片土地上建成的大学,就叫清华大学。

“这个名儿好,”李彩凤笑道:“原先我打算就起个李园就行了,还是你书读得多。”

“就这个吧,”李彩凤提笔写下清华园三个字,道:“水木清华——嗯,到时候跟他把意思解释解释,别人问起的时候也好回答。”

“这是什么?”寿哥儿转头看到了桌子上的锦盒,打开一看顿时惊讶道:“糖葫芦?不是吧——”

“这是谁的手艺?”寿哥儿道:“把这么好的红宝弄成个糖葫芦的样子,可惜了了,上面的糖丝一看就是专门鎏上去的,干嘛糟践东西啊。”

“哎,哎,”李彩凤决意提醒他:“这是你舅舅送我的,你别乱打主意。送你的礼物我给你放到你的寝殿去了。”

看寿哥儿跃跃想要去寝殿的模样,李彩凤叫住了他,问道:“前儿我听说陈建那本《皇明资治通纪》,被言官参劾了,这事儿怎么了结的?”

《皇明资治通纪》亦题《皇明通纪》,三十四卷,广东东莞陈建编辑,成书于嘉靖三十四年。上起洪武,下至正德,是明代私人编著的当代史巨著,号称直笔,时人推崇备至。

“工科给事中李贵和奏称,我朝列圣实录,皆经儒奉旨纂修,贮藏皇史宬,”寿哥儿想了一会儿,道:“说陈建以草莾平民越职僭拟,已犯自用自专之罪,况时更二百年,地隔万余里,以一人见闻臧否时贤,荧惑众听,若不早加禁绝,恐将以谬传谬,为国是之累非浅。”

“礼部的意思是焚毁原版,让史馆毋得采用,”寿哥儿道:“我觉得这个李贵和说得对,礼部也没错。”

“私人修史,屡禁不绝,”李彩凤感叹道:“可是史记就是司马迁一家之言,虽然感情偏向明显,但是仍然是流传千年的好书啊。”

“没错,张先生也是这么说的。”寿哥儿道:“可是张先生也说了,如果不提早禁绝,那么平民百姓都可以对皇家之事品头论足了——言论本是无罪,但是如果被有心人利用煽动百姓,就会坏事。更何况事在宫闱,外人如何得知?无非是以讹传讹罢了。”

李彩凤确实有点矛盾——因为明史实在是被修订地太惨,后世大部分研究明朝的学者更相信私人修出来的史书。

但是张居正说得也没错,看样子他是主张钳制言论的。果然任何一个大权独揽者,都讨厌和自己论调不一样的言论。

李彩凤忽然想到一事,便问道:“你的张先生,是不是还说了江南书院的言论,太过自由,不能放纵?”

寿哥儿惊奇地看过来:“是啊,阿娘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因为后来张居正人生中弄出个轰轰烈烈的“废天下书院”的运动,被明末的知识分子骂了几十年。

中国古代书院始于唐,兴于宋,在明代攀上巅峰。它如同后世大学和论坛的综合体,由当时的著名官绅和学者联合创办,招收有志有才之士来学习。讲师来自五湖四海,只要你有自己的独特思想,敢上台讲,就能上台。

有点像国子监,但是绝不同于国子监庸庸碌碌因循守旧,书院的学子们风气自由,而这个时代也注重舆情——这就导致了书院里的学子们最喜欢议论朝政和品评政治大人物。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就像心学到后来被人诟病一样,这些书院里的人,不论老师还是学生,都喜欢打口水仗,所谓“清谈”——却从不去做事。

他们远离政治,根本没资格坐在政治交椅上,所以才没有任何压力地谈论政治。

但是中国社会向来是注重清流的——对于把持言论的人,政治家们向来敬而远之。

不敢招惹。

要不然呢——秦始皇焚书坑儒,被儒家冠上个暴君的名声,两千年了,还洗不去这污水,好像他真是暴君似的。

徐阶为了赢取这些清流的欢心,不仅用遗诏把这些获罪的人解救出来,还特别喜欢办个讲座什么的,表示自己注重清流。

可惜张居正学了徐阶许多手段,就是没学到这一点——相反,对着这些清流,他是深恶痛绝。

张居正最恨书院,因为他恨那些穷嚼蛆的人,标榜门户,聚党空谈,一无是处。对新政没有丝毫补益,反而却成了了蠹虫的代表,攻讦新政的短处。

李彩凤虽然对禁绝私家修史这一事上存了疑虑,但是在关闭天下书院这一问题上她是比较倾向张居正的。

张居正讨厌纷繁碎嘴攻讦新政,李彩凤则是明白,这书院过于激进、自由的风气,滋生出了东林党这样的怪胎来,声势浩大,逼得许多非东林党的官员为自保也纷纷以地域为单位,以高官为领袖,结成帮派,一时朝中宣党、浙党、楚党、齐党林立,把大明朝堂原来的阁部之争和门户之争逐渐演变为党派斗争,影响极为恶劣。

一旦出现党派之争——这几乎就是亡国之兆了。

汉朝的党锢之祸,唐朝的牛李党争,宋朝的新党旧党,甚至朝鲜李氏王朝的士林之祸。

然而更让李彩凤憎恶的是,东林党人代表了当时江浙商人和地主豪强的利益,反对朝廷向工商业者收税,要求取消或降低了海外贸易税、矿税、盐税、茶叶税等税种的税负,使得明末的财政收入来源更加单一,没有足够的能力宏观调控,朝廷的税收来源更加依赖于普通的农民,再加上此时各种天灾不断,造成了大量农民破产,形成大量流民,直接导致了明末的农民大起义。

简直就是祸国殃民——怪不得一直有人为魏忠贤平反呢。

“禁绝天下书院——这手段真是太激进,也难怪,那时候的张居正大权在握,睥睨天下,没把书院放在眼里,”李彩凤暗道:“可是轻易激起士林对张居正的愤恨,绝对是得不偿失,还阻碍了新政的进行啊。”

倒不如,把辩论赛这个形式引进书院中去,让闲的无事的学子们分化阵营,讨论新政举措是否利国利民——李彩凤思索到,既然是辩论,一方毫无争议地辩赢对方显然是没意思的,自然会有想要出名的学子,石破天惊地为张居正的新政说好话,找寻各种证据证明张居正的新政是为利长久的。

敌人内部就分化了,这个辩论一定会旷日持久,一定会如同白马非马这个辩题一样,在至少五百年的时间里,张居正新政举措是否利民会成为经久不衰的论题。

这样多好啊,攻心为上,兵不血刃嘛。

有了解决的方法,李彩凤就放心多了,把寿哥儿打发走,唤胡嬷嬷进来,问道:“前些日子你打听的事儿,有结果了吗?”

“差不离了。”胡嬷嬷用几乎可以说是笃定的语气道:“安嫔忽然请求皇爷给她开了个小灶这事儿本就可以说明一切了,更何况连着一个月推了太医的平安脉。”

“月事带子没有断,还从司计司那里领取,”胡嬷嬷道:“看来这安嫔,心计却也非常。”

“不是安嫔有这样的心计,是孟冲。”李彩凤道:“安嫔本是个蠢笨张狂的性子,但是偏偏精于算账,有时候精明有时候糊涂,不过大体上是个容易被利用的,要不然不会被文太妃使完被孟冲使。”

“想来是安嫔有孕,孟冲知道了,嘱咐她一切照常,不被我察觉。”李彩凤道:“然后去园子里再声张出来,养到五六个月,想我有万般手段,也使不出了。”

“自以为瞒得好,没想到连秦淑妃都看出了。”李彩凤面露不屑道:“淑妃用随驾的事儿提醒我,圆哥儿几个没记清楚,当时我还以为她是故意刺激我来了。”

六月初的时候,天贶节那天,圆哥儿和两个姐儿在宫后苑玩耍,遇到了秦淑妃,听她说了要去园子里的事儿。

“这个淑妃是个极为聪明的人,”李彩凤点头道:“她先前确实做了几件让我不高兴的事儿,不过,她现在总算看清了局势了——嬷嬷,我觉得皇爷的身体外强中干的事儿,已经被淑妃察觉了。”

宫里只有李彩凤能调阅太医院给隆庆帝开的药方,其他妃子,都不知道隆庆帝的身体状况,也不知道隆庆帝天天喝的药都是干什么的。

“外强中干了,还以为自己龙精虎猛呢,丹药把他身体里积攒的元气提前使完了,”李彩凤道:“淑妃就是看清了这一点,才知道选择了。”

“我的寿哥儿都八岁了,还有圆哥儿,翻过年算是三岁了。”李彩凤道:“魏妃肚子里的一个不知是男是女,就是男的也没用,非嫡非长。安嫔虽然有孟冲支持,但是皇帝能熬到安嫔肚子里孩子长大的一天吗?”

“要是皇爷和先帝一般长寿,往后什么情况都不好说,”李彩凤道:“也还能等得宫中子嗣丰盈,或是等得淑妃自己生下儿子——可是现如今皇爷身体渐渐坏了,给寿哥儿那么多贤佐,东宫储位稳如泰山,她夜里盘算来盘算去,终于觉得以往仗着皇爷宠爱和我作对是步差棋,后悔不迭了。”

“所以提醒娘娘安嫔的事儿,就是淑妃对娘娘的示好。”胡嬷嬷道:“娘娘要接受吗?”

“接受,为什么不接受?”李彩凤道:“其实我也想过,她们这些妃嫔对我总是畏惧恭敬有余,亲近不足——还不是因为静和贤妃死于血崩难产,她们都觉得和我有关吗,何况我还把瑛姐儿养在我膝下,一副夺人子的架势。”

“何必管她们怎么想呢?再怎么想,她们也不明白的。”胡嬷嬷道:“淑妃有心投效,这是好事,看来娘娘只需专心对付安嫔就行了,毕竟她背后的孟冲——可是老奸巨猾呢。”

“原先我压着不让安嫔封妃,现在是压不过了,她怀孕这事儿爆出来,就一定会封妃的。”李彩凤道:“不过可以恶心她一把,我算着鞑靼的团队马上就到京城了,皇爷爷也等着办完使团这事儿之后去园子里避暑呢。”

“那个要送进宫来的鞑靼女子,”李彩凤道:“我给她个嫔位,让她先和安嫔平起平坐一段时间,让安嫔心里难受去吧——反正她只能在园子里公布怀孕的事儿,在宫里,还是要瞒住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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