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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 倚天照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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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冯保回来,李彩凤问道:“你怎么没跟着去?”

“等会午时左右,孟冲让十二监八局的管事牌子都去他那儿,我也名在其中,”冯保道:“便让陈矩跟着去伴读了。”

“你觉得孟冲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李彩凤不悦道。

“应该是随扈去园子的事宜,”冯保道:“我肯定不会跟着去的。”

李彩凤“哦“了一声,问道:“寿哥儿叫了肩舆吗?”

“没有,”冯保也有点高兴:“说是张先生没有轿子,哪有学生坐着让老师跟在后面走路的道理,便弃了肩舆,和张居正一同走回的文华殿。”

“寿哥儿明事理,挺好,”李彩凤叹气道:“可是我看张居正也怎么没教他朝政上的事儿——我跟张居正打机锋的时候,他还是懵懵懂懂的,听不懂几句。”

“殿下毕竟还小,娘娘可以慢慢教导。”冯保徐徐道:“张居正是存了私心,想将来殿下在朝政上多倚赖他一点,倒也无可厚非。”

李彩凤闻言点点头道:“他没长成之前,朝政还是要托付给张居正。”

冯保聪明地没问彼时高拱会去哪里。

李彩凤从椅子上走下来,慢慢在殿里踱步。

“你说,我今日——是不是有些操切了?”李彩凤忽然道:“不过是个李成梁罢了,我怎么就容不得了?”

刚刚殿中,李彩凤和张居正的一番对答,形势翻覆几遍,你来我往交锋数次——在试探中,既达成共识,也有各退一步的妥协。

一开始,面对李彩凤问到的朝会的事情,张居正随意地就绕了过去,没有回答李彩凤的问题,只是称赞冯保的茶泡的好。

李彩凤就知道张居正虽然投靠自己,但是依然不愿把朝政上的事情和自己分说,就是不愿自己这个后宫女人插手朝政的意思。

随后张居正巧妙地提到了戚继光和李成梁,就是告诉李彩凤,这两个算是他的人——将来他是要提拔的,先知会你一声的意思。

李彩凤不高兴了。

有两个原因。

一是张居正算盘打得太精,果然是徐阶亲手教出来的,这轻巧的几句话,就想把施恩的好处全得了——将来用寿哥儿的诏书、用寿哥儿的印,可是人家感念的却不是寿哥儿,而是张居正。

就像徐阶用薄薄一纸遗诏,把隆庆帝该得的人心,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就是徐阶提出了“以威福还主上”的纲领,可是最先背弃它的,还是徐阶。

有了内阁,皇帝的权力本就被限制地所剩无几了,如今张居正还要把用舍刑赏这点权力攫走,李彩凤为什么不生气?

而且张居正根本没想着等价交换。

二是关于李成梁这个人,李彩凤总是不太喜欢他。

因为《明史》里面对他的评价太高、太盛,称他为“边帅武功之盛,二百年来未有也。其始锐意封拜,师出必捷,威振绝域”。

为什么这个人,在杀了□□哈赤的祖先之后,居然在满清修建的史书中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因为建州女真的兴起,就是他一意纵容扶持的结果。

所谓养寇自重,就是这样。

他亲手培养了一个兴起的建州女真,因为有这样不安分的异族盘踞在辽东,朝廷就会永远让他驻守在那里——只有他才能压服这些异族,朝廷不得不倚重他。

如果说李成梁是因为对□□哈赤先祖的误杀而心存愧疚,支持□□哈赤统一女真的话——李彩凤觉得李成梁心慈手软,不是个合格的统帅。

如果说是养寇自重,那么这个人更是个地地道道的野心家——这种人,李彩凤更厌恶。

就算他现在在对付蒙古人的战场上屡次获胜战功卓异,甚至得到了张居正的青眼——李彩凤对任命他镇守辽东依然持保留意见。

如果换做戚继光,李彩凤当然不会有这个疑虑。

戚继光和李成梁谁更有心眼其实早都能看清了,首先说这两人都会来事儿,知道跟朝中的贵人相交——君不见比他们战功都大的俞大猷因为不会找靠山,到现在还在广西剿匪呢,身份只是个跟随殷正茂的裨将罢了。

这两人都在张居正执掌天下的时候得到了重用——但是十年之后,当张居正倒台时,戚继光也跟着倒台了,可是李成梁却因为一场“大捷”,纹丝不动地继续留任辽东。

李彩凤由此可以怀疑,李成梁早在张居正露出倒台迹象之前,就给自己找好了下家。

也许是张四维,也许是申时行——总之,他赌赢了。

李彩凤知道,这个李成梁,就像是一只老虎,一旦纵入了辽东,就占山为王了——他把辽东看成是自家的地盘,跟随他的都是他的心腹家将,这些人聚合在一起,甚至比宣大的将门还难对付。

不过如今高拱和张居正、杨博、王崇古,甚至徐阶都还健在,这才是大明真正的栋梁——他们撑着大明的天,在他们面前,是龙都得盘着,是虎都得卧着,谁也不敢造次。

在任用李成梁这个问题上,李彩凤和张居正有了分歧——李彩凤的沉默,就是不愿向张居正妥协的意思。

显然张居正还是想要提拔李成梁——李彩凤才一下子动怒了。

她立马提到了另一个人,殷正茂。

此人先前说过,是高拱一手提上来的,给了他重大的任命。此人也不负高拱所望,顺利平定广西匪患。

李彩凤提到这个人,有很多心思。

一是告诉张居正,你先别跟我提什么戚继光李成梁,且看你能不能掰过高拱的手腕——人家才是如今内阁说一不二的掌权人,李春芳致仕后,就等七月俺答称臣之后,隆庆帝一纸诏书,名正言顺地进封首辅了。

你此时再牛,牛地过高拱?

瞧瞧高拱手下的猛将——王崇古,这是高拱同学兼死党;殷正茂,高拱一把手提上来的,杨博——杨博的儿子娶了王崇古的闺女;张四维,嗯,这家伙是王崇古的外甥,还特别得高拱赏识——第一份伴驾的好事,就是高拱给的。

背后有着不可动摇的圣眷,和山西帮鼎力支持——此时的高拱,几乎不可撼动。

李彩凤的意思:你要是再跟我对着来,我就放弃你,转而选择高拱了。

当然这只是威胁罢了。

张居正的圣眷不如高拱,正是如此,在隆庆帝在位的时候,张居正永远越不过高拱去,这就迫使他不得不结交外援。

你为一个李成梁,要失去我这个盟友吗?

二是提醒张居正,你不要以为辽东这地方,只能用李成梁镇守——殷正茂刚刚打了胜仗回朝,让他去辽东转一圈,也不难吧?

张居正果然聪明,立马明白了李彩凤话里的意思。

他马上就把刚才李彩凤问他的朝会所议何事这个他先前避开的话题扯出来,表示了歉意——然后说殷正茂不会去辽东的,因为他刚刚接任了兵部尚书。

李彩凤的威胁失去了作用,她马上提到了另一个人。

俞大猷。

那么,我任用这个人去辽东如何——你还有什么说头?

提到俞大猷,张居正终于明白李彩凤坚定的心志了——于是殿中有了第二次微妙的沉默。

张居正在盘算失去李成梁的后果,李彩凤在盘算自己是不是刚才用力太猛。

于是她给了一个暗示。

让张居正给自己推荐几本书——只要不是李成梁那一本,其他人都可以,人事任免权将来还在你的手上。

张居正便提到了戚继光的《练兵实纪》——就是希望给戚继光更大的权力了。

李彩凤没异议。

她决定再打一张感情牌。

当年就是她,亲手把寿哥儿送到了张居正手上,把张居正牢牢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如今她可以再用圆哥儿,为自己加一层保险。

她唯恐不能打动张居正,甚至提到了当年他们三人初次相见的情景。

男儿的抱负和胸襟都决定了张居正不能和李彩凤这个女人争执——明明他可以为了一个侍郎的任免,和高拱暗地里来几场较量,但是对着李彩凤,他就不能用在朝堂上用惯了的手段。

算是心甘情愿地被束缚了。

李彩凤算尽了一切——不要怪她,她早已不是原先的那个李彩凤了。

整整十五年,她学会了厮杀,学会了争斗,学会了一切阴谋诡计。

而在这场和张居正的较量中,李彩凤赢得了自己原打算好的一切。

她赢过了未来将会执掌天下最高权力的张居正——这种认知,让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想起了第一次真正听闻政事的时候——不是在陆炳的别院里,不是在沈贵妃的永宁宫,而是在裕邸的漪蔚阁里,裕王和她在被窝里嘻嘻哈哈打闹着玩,玩累了,裕王就把他在宫里、在朝堂上听闻的一切,都说给她听。

那时候,她最满足的就是趁裕王滔滔不绝说话的时候,把自己冰凉的脚丫伸进他暖乎乎的腿间,看着裕王被冰得哆嗦也没有挪开腿——那就是她最欢喜、最满足的时候。

后来渐渐地,她也就不那么容易满足了。

明明已经有了地位、权势、子嗣、威严,她依然觉得不够。

这种复杂的感情让李彩凤哽咽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像龙卷风一样,从她的心里席卷而过了。

她依然有情感,深切的情感——但这份情感,早已不能左右她的理智。

“你听到了吗?”李彩凤用手抚了抚眉头,道:“张居正说,俺答会献个美女来。”

“我记得那次御前奏对,皇爷好似说过,不喜欢鞑靼女子身上的腥臊,”冯保道:“番邦女子,还是俺答献上的,有什么前途?”

“这个社会是父系社会,无论是蒙古人也好,汉人也罢,所谓血统都只论父系,”李彩凤道:“咱们的太宗陛下,不是有传言说是蒙古女人生出来的吗?”

“可就是咱们这位太宗陛下,打地蒙古人哭爹喊娘地,”冯保哈哈笑道:“看来俺答又走错一步棋啊。”

李彩凤被他逗乐了,道:“鞑靼女人也罢了,宫里面天天让她洗澡,让她学着吃菜喝茶用香料,这腥臊味儿会去掉的,况且皇爷不是喜欢新奇有趣的吗,”

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只要是女人,管它什么地方的女人,总比娈童要好……”

***

李彩凤在宫里等了许久,才听到殿外的通禀声。

“武清伯世子李文全请见——”

“快请来,”李彩凤高兴道:“还通报什么!”

看到向她走过来的李大哥,李彩凤差点没流下眼泪来,只因近两年没见的李大哥变化太大,与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臣李文全问贵妃娘娘安,”李长栓行了个礼,道:“娘娘安否?”

“安,安,”李彩凤急忙扶起了李长栓,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道:“大哥一趟南洋回来,怎么就晒得这么黑了,这常服是嫂子按你原先的尺寸做得,现如今穿上足足宽大了一圈——大哥真是受罪了。”

“出门在外,是要受些罪的,”李长栓被李彩凤拉着坐到了榻上,道:“可是真真算是长见识了,见了许多以前从不曾见过的风物,也幸不辱命,算是完成了娘娘先前的嘱托。”

李彩凤看到李长栓的眼里多了坚毅和沉着,就知道这趟航行确实对他的影响很大。

“哥哥都去了哪里?”李彩凤问道:“海上风暴非同寻常,各国人情礼仪与中国不同,哥哥一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

“最幸运的就是航线一点都没出错,”李长栓笑道:“有娘娘的海图,还有陈伯登领着,算是把南洋各国都转了个遍,货物也倾销地很快——若说危险,倒是在快要到南掌国的时候,遇到了风暴,有一船的瓷器全给碎了,虽然有工匠日夜焗了,但是还是有很多珍品算是报废了。”

“南掌国?”李彩凤忽然明白了:“是老挝,就是寮国吧?”

“是,”李长栓道:“老挝、真腊、暹罗、蒲甘、吕宋——这几个国家挨着,港口也有华人,是咱们大明海商留在那里专门装船卸货的人,也帮衬了我们许多。”

“娘娘给我的火铳,没想到被这些土人当成了玩物,”李长栓道:“还有出五千两银子想买的呢,我去他大爷的——”

“你好好说话,”李彩凤瞪他一眼,道:“南洋许多地方封闭地很,不知道火铳是何物也不足为奇——但是你没遇到西洋人吗?他们应该知道啊。”

“正要说呢。”李长栓喝了一口清凉饮,道:“娘娘原先嘱咐我,去海上要先去一趟上川岛,去接那什么西洋的传教士是吧——可惜我们去那里,那里荒无人烟,被洗劫一空了。”

“怎么回事?”李彩凤皱眉道。

“还怎么回事,”李长栓道:“是大明通缉的海盗,去那里劫掠了——这些海盗真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不仅杀佛郎机人,连大明的华裔也一并杀了。”

李彩凤倒吸一口冷气:“海盗——真这么猖獗?”

“不然呢,”李长栓道:“不然为什么从太/祖皇帝开始,对这些海盗就深恶痛绝,遇到就剿,从不说什么招抚——实在是这帮人太不是东西,为了钱,什么都可以不顾。”

“怪不得,”李彩凤喃喃道:“怪不得胡宗宪招降了徐海王直,却最后杀了个干净。”

李彩凤原先对这些海盗感观并不赖,因为在学习历史的时候,与大明闭关锁国的国策相对比的,是海上走私贸易的逐渐兴盛——在其中,海盗功不可没,尤其是在对抗急剧扩张的西方列强上,这些中国的海盗,是让西方也闻之色变的对象。

可是李彩凤并不知道的是,这些人的道德底线太低,连自己的同胞也杀,盘踞海上成为地方官府的心腹大患。

“会不会是,”李彩凤犹疑道:“其实这些海盗,原先都是顺民,只是被盘剥地无路可去,逃到海上,被视作□□叛民,蒙受朝廷不公正的待遇,认为他们不再是中国人,一回来就会被抓住判刑——祖国不再承认他们,他们也不愿再承认祖国了呢。”

“他们一旦违背禁令私自出海,就已经被视作叛民了,”李长栓道:“隆庆开关之后发放通关文引,持有文引出海的才算正规出海——不过我们这次出海遇到的海商都太狡猾了,一张文引,几十艘大船,其他没文引的海商都依托在有文引的名下,海关官员也不细查,全都放行了。”

“那是使了银子了,”李彩凤道:“第一批海关官员嘛,朝廷总是要给点甜头的,等明年考成的时候,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换了。”

“文引的数量只有那么多,发放多了,这些海商利用新政策偷漏了舶脚,国家关税要下降的。”李彩凤道:“你路上跟陈伯登商量了没有,就是成立商社,联合大小海船一起出海的问题?”

“说了,人家也同意,”李长栓道:“不过人家觉得一成的股,太少。”

“不少了,说真的,其实我一成都不想给呢。”李彩凤道:“这商社以后是公私合营懂吗,国家至少注资一半的,从剩下的五分里让出一成,本来就不划算,更何况我还许诺了给邵芳两成的股呢。”

“哦,这次我空着手去,却赚了个钵满盆溢,”李长栓兴奋道:“多亏邵芳了——他选购的茶叶、瓷器和丝绸,特别是苏绣绸,一匹就能卖得一两黄金呢。这次共赚得二十八万两银子,我分了一半给他,他取了八万两银子,把剩下的又退给我了——我想他也不缺银子,这次也有他的船出海,赚得大了。”

“八万两银子,想来是看我的面子上,只取了个本罢了,”李彩凤道:“你用的人家的大船,用的人家的仆役人手,这些邵芳都没给你算进去。”

“啊对,就一个账房先生算是我的,其他人都是邵芳的家仆,”看李彩凤疑问的神色,李长栓解释道:“就是徐先生嘛,徐文长——他说我人太傻,不会跟番邦人做生意,你说他的话我全要听,所以我干脆把买卖全交给他了,他才不骂我了。”

“你就庆幸吧,要是没有文长先生,你哪能赚这么多,”李彩凤道:“他现在在哪儿呢?一路上你跟他处的如何?”

“他一路上怪癖太多,”李长栓撇撇嘴道:“人家忙着买卖,他四处乱逛,哪儿都去——王宫、市井、连妓/院也正大光明地去,我服了他了,他学话太快,一个地方待不到一个月左右,他就能听懂人家说什么,两个多月左右就会说那儿的话了,要是再待下去,我看他就快成油皮子了。”

“回到船上,就闷头写什么见闻录,不让人进他的房间,”李长栓道:“不过我们也都不爱进他的房间,连服侍他的小厮也不爱去——因为他从吕宋王公那里买下了一堆味道怪异的东西,管叫什么烟草的,天天在自己房间摆弄——我们都受不得那个味道。”

“你说什么?”李彩凤惊讶道:“烟草?这个时候就有烟草了?不对,这个时候就这么普及了?”

据文献记载,公元16-17世纪,烟草先后由南北两路传入中国。南路约16世纪中、后期由菲律宾传至广东、福建;北路约17世纪初由朝鲜传至东北。

公元1637年明思宗下令全国禁止吸烟——这是明确记载的,李彩凤觉得没什么,因为后世几十亿人吸烟,这玩意怎么禁得住,又不是鸦片这种戒不掉的东西。

“徐先生说,这东西早有了,说他在胡大帅帐下的时候就抽上了,”李长栓道:“还说江浙世家都有私藏,他还后悔没让胡大帅把这些豪富的家给抄了呢。”

“徐先生是怎么抽的?”李彩凤问了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有个壶儿,这么小,”李长栓比划了一下:“弄得特别精致,不知道是象牙还是琉璃做的,壶盖内附小细匙,壶里面是阴干的烟粉——我跟你说,徐先生这个瘾太大,别人都是凑到鼻子上闻两下,他是直接弄了个细细的管儿,一端放在烟末上,另一端放在鼻孔前直接吸了。”

果然放荡不羁的文人徐文长与他人就是不一样吗——连抽烟都用这么奇怪的方式,李彩凤这么想。

“哦,还有,别人都是用那个干烟叶,他不是这样,”李长栓道:“他一路上买了红柳、紫杉、漆树等树皮,还有麝香、树胶、薄荷、冰片和没药什么的,磨碎了跟那个烟叶放到一起,一起抽——我们谁都不敢说他。”

看样子李大哥是受够了徐渭的折磨了。李彩凤忍不住笑了一场。

“他一下船就又搭船回了山阴了,像是一刻都等不得一样,”李长栓道:“说是要把那什么见闻录写完,我派了几个人护送他回去,把他应得的那份都给送过去了——不过他们回来说,好像半路上碰到了一个泰州学派的人,邀他去湖北讲学,被徐文长给拒绝了。”

“这些王学门人,天天讲学,不干正事。”李彩凤道:“不过徐渭对心学不感兴趣,倒是挺有趣的。”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心学那一套的,”李长栓道:“就像现在全国搞什么一条鞭法,老百姓是欢喜了,有钱人肯定都不高兴。”

“你说的颇有见地,看来是出门一趟,真长见识了。”李彩凤高兴道。

“确实是什么大世面都见识了,”这是李长栓第三次发出这样的感慨:“包括我这辈子都从没想过的——战争,也算是耳闻目见甚至身临了,生死之际可算的是惊心动魄啊。”

李彩凤“啊”了一声,急切地问道:“大哥还上了战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受伤了吗?”

“好着呢,人囫囵回来了这不是?”李长栓道:“倒是护送我们的水师,伤亡了不少。”

在李彩凤的询问下,李长栓才慢慢回忆起十个月前的海战来。

我们今天说起大航海时代势力遍布全球的“日不落帝国”,会很自然的想起近代海上霸主英国,但是在十六至十七世纪之交的地球上,这个荣耀只属于一个国家——西班牙。

西班牙人从大洋彼岸的墨西哥来,最先瞧上的地方,是吕宋,就是后世的菲律宾。

位于亚洲东南部,东临太平洋的吕宋国,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宋元以来,中国商船常到此贸易,到了本朝,中国东南沿海商民同吕宋的交往相当频繁,开始有华侨留居吕宋。

“我们停泊在吕宋的马尼拉这个地方,当地人看到我们的文引,不是很欢迎我们,我们一度不知为何。”李长栓道:“后来打通关系才知道,大海盗头目马上就会到来了,就是驻扎在琉球的林凤、林道乾,他们一直是大明的通缉对象,被大明水师追剿。”

盘踞在海上的海盗非常猖狂,扩展势力的速度也惊人,菲律宾也成了他们的重要“分舵”。

而这个以林凤为首的海盗集团,算是此时几股比较大的海商势力之一,不但和吕宋王室往来贸易频繁,甚至在吕宋岛上更驻有军队,设有商站据点,俨然成了“化外之国”。

“我们当时盘算许久,觉得虽然有水师护航的,但是人手不多,战力不足,”李长栓道:“没有一拼之力,何况吕宋王室并不支持我们,我们就准备先期避开这些海盗头目。”

“没想到船队还未起航,西班牙的军队来了,他们登陆了马尼拉。”李长栓道:“这些从西洋来的白皮人,确实厉害,但是对我们这些商贩,确是很宽容——打仗前还跟我们说,赶紧把货物放到船上出海,不要被战火波及。”

“吕宋国王苏莱曼,看上去对这些西班牙人很痛恨,不谈一谈就开打,”李长栓道:“我们觉得奇怪,陈伯登说,这吕宋国以前从没有什么火器、战船的,为什么在和西班牙开战的时候就有了——然后我们问当地人,才知道这些火器战船都是跟这些大明的海盗头目买的。”

“本来吕宋算是我们的藩属国,我们不想掺和的。”李长栓道:“但是一听这吕宋王室竟然和海盗撕扯不清,关系这么密切,大家都很愤慨,于是我们就找到西班牙人,跟他们说我们也愿助他们一臂之力。”

“然后我们和西班牙人,联手打了几仗,算是把吕宋王室给教训了一顿,”李长栓道:“我们从吕宋出发前,马尼拉就被这帮西班牙人攻占下来了。”

李彩凤气得不轻,她忍不住叫道:“糊涂啊糊涂!你们怎么帮着外人,攻打大明的藩属国!”

“我们看那西班牙人挺友好的——”李长栓还辩解。

“西班牙人狼子野心,他们现在正在急剧向外扩张呢,”李彩凤走了几步,道:“他们不愿意向南和葡萄牙发生冲突,便决定向北发展侵占吕宋群岛,然后以此为跳板进攻中国啊。”

吕宋岛有港湾,丰富的物产,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是西班牙人在亚洲的第一个殖民点。

“你们偏帮着外藩,西班牙人攻占了马尼拉,吕宋一定会向大明求援的——可惜大明不会派一兵一卒的,”李彩凤气急道:“你们还用大明水师的名义帮助西班牙人,这样既寒了藩属国的心,还助长西班牙人侵略气焰——你们还真是蠢啊!”

“不是,不是,”李长栓急忙道:“娘娘听我说完啊,我还没说完呢。”

“你说,你说——”李彩凤道:“你还有什么说的?”

“我要说的是,”李长栓道:“帮西班牙人打仗也是我们深思熟虑过的啊,徐文长都没意见呢——他说吕宋这个国家,久不服王化,早都忘了头上还有咱们大明,也把大明三令五申不许和通缉的海盗贸易这一条禁令视作耳旁风。”

“而西班牙人,是个欺软怕硬的种族。”李长栓道:“这些人想要扩张,就让他扩张去吧,他们会陷在吕宋这个民风彪悍的土地里,直到泥足深陷拔/不出来的。而且咱们大明根本不用费刀枪,因为与吕宋关系好的海盗们,会暗地里支持吕宋王室的,送他们火铳战船,去跟西班牙人顽抗到底的。”

“到时候,既教训了不听管教的吕宋,也削弱了海盗的势力,更让西班牙人无暇东顾——岂不是一举三得?”

李彩凤惊得目瞪口呆——果然不能小觑了徐文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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