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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此心安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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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彩凤跟随着带路的太监,走到皇极殿里。

穿过重重的帷幔,这个空荡荡的灵堂里,除了满眼的白色,还有灵前吞噬着纸钱的火焰发出的暗红色的光芒了。

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听到了两个人的声音。

“还有什么吗?”这是裕王的声音。

“还有很多很多,”这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带着沧桑:“皇爷小时候,和老百姓家的孩子一模一样,招猫逗狗,打架斗勇,打赢了就回家炫耀,打输了还不许老奴偷偷心疼一下。”

“有一次,皇爷和陆炳去地里偷瓜。”黄锦道:“陆炳抱了瓜跑了,皇爷被瓜农追了一路,最后被打屁股的却成了老奴我。”

“我那个伤心哟,委屈哟,”黄锦笑起来:“但是半夜的时候,这两人又过来给我擦药来喽,还保证没有下一次。”

“但是这保证哪里算话?”黄锦道:“不到两天,又惹事去了。”

“我总是记着他们委屈了我,拿我顶缸,”黄锦道:“但是下一次干坏事,我还是屁颠屁颠地跟着去了——我还愿意去偷鸡摸狗,总觉得,确确实实是偷来的东西好吃。”

“后来才明白了,”黄锦的褶皱被笑意冲散开:“买来的瓜,和偷来的瓜,味道都是一样的。让我感到滋味香甜的,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经历。”

李彩凤看到,黄锦胖乎乎的身子,和裕王胖乎乎的身子,挨在一起,就像两个兄弟一样,说着家常话。

“我不知道,”裕王道:“我不知道父皇曾是这样的。我以为,我以为父皇一直都是威严的、高高在上的、不可侵犯的。”

“他就是个普通人。”黄锦就这样说了,而裕王也没有觉得冒犯:“威严的相貌,是做给外人看的。”

“他小时候,高兴了,会满地打滚,”黄锦道:“六十岁了,也还是这样。只是旁边只有老奴能看了,别人都遣地远远的。”

裕王长叹了一口气。

黄锦好像知道了他的想法:“殿下,您觉得他威严,是因为隔得太久,太久没见了——你们之间,本来不是这样的。”

“是啊,本来不是这样的。”裕王往火盆里丢了一摞子纸钱,道:“我也记得,以前父皇是非常慈爱的。”

“他是怕陶天师的话。庄敬太子的早逝,已经吓怕了他,”黄锦道:“不想再失去一个儿子,只能二龙不相见。”

裕王没有说话。

黄锦便道:“其实当年您刚获封裕王的时候,皇爷曾想过,他想让您的母亲——杜康妃,随您出就藩国。”

“你说什么?”裕王这回惊讶了。

虽然皇子生母随儿子出就藩国的先例从汉朝就有了,汉武帝的王夫人,便是以“齐国太后”这样的身份薨的,但是从那以后的朝代,鲜有这样的事情了。

本朝也没有。

当年,生育兴王的邵宸妃,是上疏请求过的。

但是孝宗没有同意。

圣明如孝宗,都没有决心要做的事,嘉靖帝居然有这样的仁慈。

也许是,他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日夜思念远在北京的母亲而不得见的情形吧。

亦或是,他感到了邵宸妃眼瞎后,把自己从头摸到脚的悲辛吧。

困在宫墙里的女人,丈夫死了,儿子居然也远走了。

邵宸妃的眼睛,是日日夜夜哭瞎的。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裕王语无伦次。

“他觉得,您将来出居藩国,已经是难以见到父亲了,不能再让你见不到母亲。”黄锦道。

“可是,可是我母亲薨逝后,他推翻了礼部拟定的仪注,不准我居丧,”裕王激动道:“也不准百官服丧,说是、说是应避君父至尊!”

裕王忘不了那时候嘉靖帝的薄情。

他不让自己服母丧,这是何等的残忍!

而理由又是何等的可笑。

这就是为什么,裕王说他不再慈爱的原因。

“他是想把你母亲遗给你的东西剔除掉,”黄锦说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你母亲教你老实,教你忠厚都可以,但是不能教你懦弱和麻木。”

裕王就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一样,蒙住了。

杜康妃的一生,确实活得窝囊,裕王柔和、不争、憨厚,确实都是继承了母亲的性格。

但是杜康妃也让裕王变得逆来顺受。

这是嘉靖帝无法容忍的。

他要改变裕王的性格,他要消除杜康妃对他儿子的影响。

他选了一个激烈的方法。

但是后面,他也明白了。

连他自己都时常想念父亲母亲,他们的性格、行为无一不在影响自己。

他都不能违抗本心。

何况母子相依为命的裕王呢?

裕王想起自己最后见到的,是嘉靖帝看着他,眼里浮现出的满满的歉疚。

黄锦慢慢地直起身,向裕王行了个礼,走了出来。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裕王,似哭似笑,什么都觉察不到了。

黄锦退到门口,看到了李彩凤。

李彩凤向他行了一礼。

“谢谢你,黄公公。”李彩凤诚心诚意道:“我们王爷的心结,总算是解开了。”

“老奴只是不想让大行皇帝的在天英灵,还受到儿子的误解。”黄锦微笑道:“裕王很好,皇爷把江山托付给他,值得。”

李彩凤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她注意到,黄锦的怀里抱了个小小的箱子。

“那是什么?”李彩凤问道。

“是皇爷指明要陪葬的东西,老奴都收拾好了,”黄锦打开了箱箧,给李彩凤看:“您想不到吧。”

李彩凤确实想不到。

因为小箱子里面,不是私人的玉玺刻章,不是珍贵的红蓝宝石,不是金,不是玉,更不是什么书画文章。

而是一些琐碎的、明显不值钱的东西。

“这是哀冲太子满月时候的襁褓和胎发,”黄锦一样样道:“这是庄敬太子手抄的第一本孝经。这个,是景王孝敬皇爷的丹药方,还有这个,是裕王小时候顽皮,一头磕在皇爷的膝上,磕掉的两颗牙齿。”

每一样,黄锦都数落地清清楚楚。

这个箱子的边缘的红漆,已经有了磨损的痕迹。

是箱子的主人,经常抚摸和把玩的结果。

李彩凤已经听到了里面裕王的哭声。

看着黄锦小心翼翼地合上了箱子,李彩凤问道:“公公,您真的不想留在司礼监了吗?”

“老奴要去南京养老喽,”黄锦从没有这么高兴过:“再去安陆看看,去钟祥上注香,还要去陆炳的坟前看看,送他两个瓜!”

李彩凤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殿下,夫人,”黄锦最后道:“要保重啦。”

李彩凤目送他渐渐远去了。

说来有趣,黄锦走的时候,有很多很多的太监、宫女都来送他了。

“老祖宗福寿——”不知是谁喊道,大家都这么喊了。

满满的人群里,黄锦能叫出每个人的名字。

“都保重了,”黄锦微笑道:“太平年景到了。”

他登上了宫门口早已备好的马车,开开心心地走了。

李彩凤走到裕王的身边。

裕王把脸埋在手心里,泪水从指缝里溢出来。

“你知道吗,”裕王道:“国朝两百年了,未及周岁而殇的皇子,都没有名字。包括万贵妃所生的宪宗皇帝的长子,虽然以皇太子的礼仪下葬,却依旧没有大名。”

李彩凤静静地听着。

“但是我们兄弟,生下来就有了名字。”裕王道:“我的大哥,朱载基,两月而殇,但是他有名字,父皇不愿人们忘了他。”

“还有我的弟弟们,”裕王道:“六弟、七弟和八弟,都是未满月而殇,但是都有名儿。”

颍殇王、戚怀王、蓟哀王、均思王。

殇、怀、哀、思。

嘉靖帝从来没有忘掉每一个孩子,哪怕他们出生只有一天。

他,想念他们。

“希望人死了之后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一家人都能团圆。”裕王道:“如今我还没有当上皇帝,却已经感到了寂寞。”

李彩凤握着他的手,安慰道:“你还有我,还有寿哥儿,还有娥姐儿。将来寿哥儿长大了,给你生出满堂的孙儿来,咱们就只管发红包就行了。”

裕王有些清瘦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笑意来。

“我看寿哥儿眼带桃花,将来也是个多情种子,”裕王笑道:“是能给我整出一群孙子来。”

裕王和李彩凤相携着走出皇极殿,来到空阔的殿前。

“这是我们的家了,这么大。”裕王道。

“不管多大,重要的是里面的人,还是你,还是我。”李彩凤道。

裕王和李彩凤伸开双臂,迎接了扑向他们的寿哥儿和娥姐儿。

还有一个崭新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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