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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 始终盛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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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阶把张居正叫到他的值房里,当然不只是抒发自己的情绪。

他确实伤感,但是这也只是在内心倏然而过罢了——他有更重要、更严峻的事情,逼迫着他去筹谋。

这是确立他在新朝的地位的大事,徐阶深深明白,自己现在虽然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了,但是一旦他做了这件事情,他的威望、地位将会更加隆重和辉煌。

就像宋真宗时期的吕端,宋仁宗时期的吕夷简,宋英宗时期的韩琦——不不不,这些都是前朝人了,他要像本朝的杨廷和那样,在新旧交替的时刻脱颖而出,发挥自己无与伦比、中流砥柱的作用——

以大行皇帝的名义,颁布遗诏,拥立新君!

他可以大胆地否定嘉靖一朝的错误,大刀阔斧的除旧布新、拨乱反正,将自己的意志贯彻到新朝的施政方针中去!

他将真正的和古代的名相一样,史书上,将会郑重其事地记下他的名字,记下他在嘉靖末年危而不倾的局势中如何一举定乾坤的。

他还要用这一纸遗诏,复拢被折腾地几乎丧尽了的人心民望。

当然他更加清楚,这人心,到底是给谁收了。

是裕王吗?

不是。

是他徐阶自己。

“师相,师相——”张居正看到徐阶久久不动的样子,不由得不安地唤起来。

“叔大啊,”徐阶神色莫名地看着他:“你如今的官阶,是几品啊?”

“五品。”张居正晦涩道:“辜负您的期望了。”

“不,难道你不该埋怨我,在你本可以升迁的时候,我却总是压着你。”徐阶微笑起来。

“是那个时候的张居正太热血,太年轻了,”张居正笑道:“年少意气,也不估摸自己的斤两,就想着出头。”

“严嵩、严世藩、陆炳、杨博,”徐阶笑道:“还有我。等你熬过了我们,才能展头露脚——这滋味,不好受吧?”

张居正道:“跟着前辈要学习的地方太多了,就是学一辈子,也学不完。”

“哦,还以为你是谦虚了,长进了,原来是意志消沉了。”徐阶冷笑一声:“你是不是也听说了,在下一次的廷推中,我准备要举荐赵贞吉入阁的消息?”

张居正不说话。

“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徐阶忽然厉声骂起来:“我尽心培育你十年,跟严党斗争最激烈的时候,都亲身上阵了,还是舍不得你走到台前来——我费了这样的心血,就是为了让一个七老八十的赵贞吉取代你吗?”

张居正的目光渐渐亮起来。

“你看看人家高拱,他可比你聪明多了,”徐阶道:“你还有我这个老师护着,可他高拱,头上并没有□□。”

“他既不投靠严嵩,也不理会我的拉拢,任他外面风高浪涌,他却纹丝不动,好心计,好手段啊,”徐阶哼一声:“原先我只看他脾气不好,只觉得这样的人,哪怕再是才高,依然在官场混迹不得——现在看来,还是他严嵩能识人啊。”

严嵩一直都对高拱另眼相看,多次提拔高拱。

“现在内阁除了我,就是郭朴、高拱和李春芳,”徐阶道:“郭朴和高拱暗中抱成一团,我能不知道吗?李春芳是我的学生,可是他老实人当惯了,对我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当然对高拱也是这样。”

“我原先还想着,自己对高拱,还是有一点恩情的,”徐阶道:“可是明显他高新郑,是不承认的。他说不定还恨我呢。”

张居正面临夹在徐阶和高拱之间两难的问题,他干脆一句话也不说。

“等到新朝下诏增补阁臣的时候,你们潜邸的旧人,就会仕进了。”徐阶揉揉额头:“陈以勤、殷士儋,我看都能入阁。”

“更别说还有一帮子老头子排队等着呢,赵贞吉、葛守礼,等他们都入了阁之后,才能轮到你,”徐阶笑道:“你有几个十年能蹉跎?”

张居正面色灰败道:“内阁就是按资排辈的地方,我的资历是不如他们……”

“那么现在,我让你干一件给你增加资本的事儿,你干不干?”徐阶的胡子微微抖动着,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什么事?”张居正不明白。

“写一道遗诏,我来拟,你来写。”徐阶笑道:“怎么样?”

张居正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惊骇地甚至站起来:“师相,这……”

“本朝的遗诏,都不是出自帝王之手,”徐阶道:“都是由文官代拟。内容都差不多,大都是回顾过失、检讨不足——怎么,这么一点小事,就把你吓住了?”

徐阶说得没错,但是他完全是轻描淡写了。

遗诏可不同于帝王在世的时候的任何一道诏书,这是对帝王执政期间的历史性评价,还有对新君的要求,都在里面。

可谓是:遗诏在手,天下我有。

它决定了千千万万人的命运,承载着太多的期许。

现在徐阶竟然绕过了内阁的其他成员,直接让只有五品官阶的张居正来拟写遗诏。

这是什么?

这将会是张居正上位的雄厚资本。

虽然他现在官阶低,但是仅凭这一项杰出的功绩,百官就会对他另眼相看。

那么入阁,似乎也不那么遥不可及了。

“师相……”张居正感激涕零,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徐阶摸了摸胡子,压下自己的得意:“执笔吧。”

******

“朕以宗人,入继大统,获奉宗庙四十五年。深惟享国久长,累朝未有,乃兹不起,夫复何恨!”

当宫城一夜之间悬满了灵幡、白旗,当钟楼、鼓楼一起奏响了沉闷的声鸣,当百官云集在皇极殿前,最后一次聆听嘉靖帝的训示——

“只缘多病,过求长生,遂致奸人乘机诳惑,祷祠日举,土木岁兴,郊庙不亲,朝讲早废,既违成宪,亦负初心。”

他们仿佛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嘉靖帝终于低下了头来,承认自己的种种荒诞行为。

终于有人忍不住哭了起来。

要是、要是这种悔悟再早一点、早一点,多好啊!

“方图改辙,病已缠身,补过无缘。”

也许这就是嘉靖帝的心声了。

海瑞,你说的对。

我终于知道了我的错误,我也看到了你的初心。

但是我也没办法补过了。因为,我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自即位至今,建言得罪诸臣,存者召用,殁者恤录,见监者即先释放复职。”

自我继位到现在,因为进谏获罪的众位大臣,还活着的就找来做官,死的就给抚恤,关在牢里的释放且官复原职了吧。

这一句话之后,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大礼、大狱、言事得罪的诸臣,悉牵复之。

“先帝啊……”这一次,皇极殿前的千余名官员,一起号恸起来。

悲伤、感激、哭号、振奋、震撼……

每个人不管是什么表情,他们都为嘉靖帝最后的遗诏,深深动容。

“诏下,朝野号恸感激,比之杨廷和所拟登极诏书,为世宗始终盛事云”。

帝王登极,要有登极诏;帝王驾崩,要有遗诏。

这叫有始有终。

杨廷和拟写的嘉靖登极诏,和徐阶拟写的遗诏——

是嘉靖这一朝最大的盛事。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当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从金水桥上走过,直直地走进那座朱红百钉的宫城里,要去做那执掌天下权柄的帝王。

然后这一段路,他作为六十岁的老人,又走了一遍。

五十年来梦幻真。

不想当别人的儿子,不想娶别人给自己定下的媳妇,不想被一帮老头子牵着鼻子走,不想在空荡荡的皇极殿里,一个人孤独地活着。

其实这和武宗有什么不同呢?

只不过,武宗在这一场斗争里,败了,屈服了。

而他,赢得惨烈。

或许他还是败了。

这一辈子,没有败给杨廷和,没有败给南倭北虏,没有败给海瑞,没有败给任何人,我败给了寂寞。

“去安陆,去钟祥,看看显陵,看看兴王府,”尚薇兴致勃勃道:“还有武陵的桃花,武昌的鱼!”

尚薇读懂了嘉靖帝。

我的家,在安陆。

我的心,也在安陆。

遗诏颁下的这一天,在大狱里的海瑞吃到了入狱以来最丰盛的一餐。

他平平静静、甚至高高兴兴地吃完了。

终于等到了,我固知必死。

“我没什么话好说了,老母季妻,已有人照应,”海瑞站了起来:“上路吧。”

“您这是、这是哪跟哪儿啊?”送来饭菜的狱卒忍不住笑起来:“也对,您在这里,怎么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形。”

“先帝早已山陵崩了!都三五天了,”那狱卒道:“今儿颁布了遗诏,像您这样的执事言官,都得到了赦免!”

“其实也用不着手续文书了,”狱卒道:“您就是现在从这儿走出去,也没人敢拦着!恭喜了,您平步青云之日,不远了。”

海瑞半天才明白什么叫山陵崩。

“不是这样的,”海瑞做梦似的蹲在了地上:“不是这样的。”

“您说什么呢?”那狱卒还以为这个海大人高兴疯了呢,便要上前去扶他。

却见海瑞一下子呕出了刚才吃的饭菜,然后一直呕着,甚至呕出了暗沉的胆汁胃液和猩色的血来。

“我该死啊……”海瑞猛地把头撞在了墙上:“我该死啊!”

“我是这个世上,最不忠不孝的人!是乱臣贼子!是无父无君的畜/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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