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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 史笔如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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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彩凤回到家里翻开沈贵妃的赏赐,不由得惊讶起来。

文绮纱绫罗各四匹,绢十六匹、大红罗二匹、绵六十两也就罢了,沈贵妃还赐下了整套的山松特髻、大袖衫、霞帔、褙子和常服。

“本朝参酌唐宋之制,而亦有改进。古时天子诸侯服衮冕,故后与夫人亦服褘翟。而本朝群臣既以梁冠綘衣为朝服而不用冕,则外命妇亦不当用翟衣以朝。”胡嬷嬷摸着褙子上的吉纹慢慢解释道:“不当用翟衣,则以朝广本嘉本抱本用作服。这几套衣服的品制,是正七品的孺人该穿的。”

“朝会的礼服是这套大衫霞帔,”胡嬷嬷给她一一讲了:“配山松特髻。缘襈袄裙为常服,非节日庆典的时候穿。”

李彩凤摸了摸衣服上的镀金银级花坠子,惊讶道:“贵妃娘娘召见时,还问我们为什么没有品级呢——转头就赐下来相应的冠服,可是礼部还没有报上去,宗正那里也没有知会过啊。”

“姑娘不用想了,”胡嬷嬷笑道:“这是贵妃娘娘的恩典。娘娘从宫中大张旗鼓地赐下来七品冠服,就是给礼部的人看呢。您瞧着吧,不过两天,礼部的人就会会同宗人府的人,给娘娘记名了。”

“什么叫记名?”李彩凤还真不懂。

“就是记档,存国史馆和皇史宬,将来您若有了子女,就可以提调出来记到玉牒上。”胡嬷嬷道。

李彩凤呵呵一笑,还以为玉牒是清朝专门弄出来的呢,原来这个时候早都有了,记录的还是历代皇族人口及宗法谱系。

“娘娘,还有一处最是难得。”胡嬷嬷斟酌道:“文绮纱绫罗各四匹,绢十六匹、大红罗二匹、绵六十两——这些可不是一般的表礼。”

“怎么说?”李彩凤看向她。

“这是纳徵所用的东西,”胡嬷嬷道:“就是纳吉礼用的,是礼部议处的公侯品官婚礼纳采的彩礼。由宫中赐下,意义非比寻常呐。”

根据胡嬷嬷的解释,陈王妃当年被选中时,宫中赐下的纳徵是玄纁束帛用青文绮三匹、红文绮二匹、文绮纱绫罗各八匹,绢三十二匹,绵一百两,大红罗二匹。

“纳徵的象征意义要远远重于礼物价值,”胡嬷嬷道:“像先秦时期,士大夫仅仅只用不过五两彩丝加上一对鹿皮就完成了纳徵。到如今虽然多了饰物、绸缎、牲畜或现金,可是也不会多到那里去。”

“贵妃娘娘赐下这些东西,就是真正承认您是皇家下过聘礼聘来的——虽然是妾室,可是说个实话,如今宫里的妃子不都是妾室?”胡嬷嬷笑道:“但是当年选秀的时候皇家都给了纳徵,这就是皇家的恩典。诸王的正妃有这个应该,可是除了先代秦王的邓次妃,妾还没听说过哪个王爷的妾室还能得了这个纳徵礼的。”

“所以就是说,贵妃娘娘给了我好大的脸面——让我变成了从小户人家中堂堂正正聘进王府做妾的,”李彩凤这么形容道:“不是纳妾,是聘妾,对吗?”

“是这样。”胡嬷嬷笑道:“现在根本看不出好来,可是将来有一天……您的位置必将高于众人。”

“难道还能高过李淑人不成?”李彩凤嗤笑一声,想到了这位怀着万历皇帝的女人:“她是三品淑人,还怀着孩子,生下来要是个男儿,就是殿下的长子。长子是什么概念你难道不知道?正院那位可是无子无宠啊。”

胡嬷嬷不说话,李彩凤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是想起了那位袁先生的预言——李彩凤顿时一阵恶寒,干脆吩咐白茅进来把东西收进柜子里了。

李彩凤想了一会,准备跟胡嬷嬷拐弯抹角地解释一下抱大腿的重要性,却听胡嬷嬷道:“妾打听过了,宫中给缀云阁江孺人的表礼,可不是同您一样的。”

这回李彩凤吃了一惊道:“什么?给她的是什么?”

“七品孺人的冠服是一样的,但是表礼是首饰簪环,不是束帛。”胡嬷嬷道:“可笑那边的嬷嬷不懂这些,还窃以为自己得了更好的东西呢。”

李彩凤有点傻眼,所以这是沈贵妃给自己偷偷伸出的粗大腿的吗?

求抱求抱!哦不,我已经抱上啦!

“那边是真的不知道束帛的意思吗?”李彩凤高兴之余又有点担心。

“与妾一起进府的两个嬷嬷,一个病死了,一个被侄子寻上来请回家了,”胡嬷嬷淡淡道:“李淑人身边的嬷嬷是司苑司种花草的,除了王妃身边的王嬷嬷,其他人并不知晓。”

“那王嬷嬷会不会——”李彩凤叹气道:“我糊涂了,王嬷嬷就是贵妃赐下的啊。”

“所以妾要僭越地问一声,贵妃娘娘为何会对您高看一眼呢?”胡嬷嬷问道。

良久李彩凤才慢吞吞道:“我在进倪衣局之前,曾经在贵妃娘娘身边服侍过。她对我一直很好,觉得我像一个人。”

“像谁?”胡嬷嬷脸上神色变了几变。

“她觉得我像孝烈方皇后。”李彩凤道:“您知道方皇后是怎么个人吗?”

“妾进宫地晚,并不清楚。但是也曾听老人说过,方皇后的风仪气度,天下无人出其右的,”胡嬷嬷道:“当年选秀的时候,两宫太后并圣上,屡屡瞩目,咸谓女子九善,方皇后都具备齐了。”

“可是那年的九嫔之首,并不是方皇后啊。”李彩凤疑惑道。

“嘉靖十年大选那次,议定的九嫔之首是郑贤妃,因为她为章圣太后抄了一步佛经,”胡嬷嬷道:“那时候太后不豫,郑氏亲自取指尖血,为太后抄金刚经一部祈福。而恰好经书呈上去那日,太后病愈了,是以才容都不及方皇后的郑氏,才能成为那年的九嫔之首。”

“原来如此。”李彩凤道:“可是我如何能与方皇后相像?贵妃娘娘这话说的实在是、实在是……诛心啊。”

胡嬷嬷眼皮一跳:“方皇后敏慧,帝有所问,对答无不称旨,此其一;其二,皇后善伺颜色,能结太后、皇帝并后宫嫔妃的欢心。最后就是能持正,允公允能,凡事并以祖宗家法为念,从不徇私。是以后宫巍肃,诸妃信服。”

“这三条里,我没有一条能对的上的,”李彩凤急躁道:“贵妃娘娘从哪里就能看出我像皇后?难道说是面容有几分相似不成?”

“妾倒也见过奉先殿换下来的旧图,您与皇后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相像。”胡嬷嬷道:“可见还是应在刚刚说的那三条里。”

胡嬷嬷微笑道:“妾就觉得,您心肠锦绣,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还是贵妃娘娘眼光独到,细细咂摸一下,可不是像嘛。”

李彩凤听得稀里糊涂,不由道:“皇后既然千好万好,怎么会死得那般可惜?”

“您何出此言呢?”胡嬷嬷大吃一惊道:“什么叫死得可惜?”

李彩凤也是大吃一惊,她看胡嬷嬷的脸色不像是伪装,不由小声道:“不是说宫中大火,皇后没救出来吗?”

胡嬷嬷简直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黑着脸道:“别说是宫里了,宫外面也没传过这样的不知所谓的闲话!您是从哪里听得的呢?”

李彩凤仔细一想,坤宁宫大火的说法好像是出自《古今图书集成》中的宫闱典,好像正史中确实没有一字提到大火,明史没有,明世宗实录里也没有。

而《古今图书集成》是谁编写的呢?

清人陈梦雷。

所以,嘉靖帝坐视方皇后被烧死的说法是无稽之谈了?可是究竟是谁误导了历史,让后世教导李彩凤的历史教授对这一说法也是深信不疑!

后人提到嘉靖帝,总是先啧啧一番他的凉薄——也确实,三任皇后好似没有一个得了善终的。与他有恩的昭圣太后、杨氏父子都死得凄凉,甚至他亲自提拔的夏言、仇鸾、伺候他二十多年的严嵩都没得个什么好下场。更别说近三十年不曾近身见过父亲的裕王了,嘉靖帝为了一条谶言,连儿子都不见了!

难怪没几年后海角天涯出来的海瑞上了一道惊天动地的折子,折子里一句惊天动地的话——天下人不直陛下久矣!

天下的人对你感到不满已经很久了,都觉得你不值得!

那么如今最能体现嘉靖帝凉薄的一道已经被否决了——曾经救驾的方皇后并不是在坤宁宫火灾中烧死的,胡嬷嬷对她解释道:“二十六年起火的地方是大高玄殿,这殿在哪里?北京西城区煤山前街,神武门西北角那地儿!连皇城都没沾上,哪里就叫坤宁宫失火?而且这大高玄殿是常常失火见怪不怪了,好几次皇上在那里斋醮呢,都能炸几次炉子,更何况平常呢?”

李彩凤连连点头道:“那嘉靖二十六年大高玄殿的火灾是怎么回事呢?也是炼丹药炸了炉子?”

胡嬷嬷回忆道:“具体怎么失火不清楚,很可能确实是炸炉了。当时陛下被侍卫扶掖而出,露天祷告的时候,出现了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什么事?”李彩凤好奇不已。

“当时有三个极为正直敢言的言官,杨爵、刘魁、周怡,上疏言事,奏请停四方斋醮,罢祥瑞之说——陛下大怒,下三人诏狱捶楚拷问。这三人在狱中屡遭酷刑且几乎断了饮食,但是天幸竟然都没死。”胡嬷嬷道:“在那一次的大高玄殿大火中,陛下亲耳听到了火光中有人呼这三人的名字,称他们为忠臣。”

李彩凤听得嘴巴张的老大。

“陛下当场就下令释放他们,这三人最后都得了善终。”胡嬷嬷忽然很莫名地笑了一下:“您知道吗?早在嘉靖二十四年这三人刚下狱的时候,陶天师为陛下扶乩的时候,请来的神灵就说这三人是忠臣,陛下一度感叹,曾经释放过这三人,只是后来又抓了他们。”

“等等——你是说,你是说陶天师会扶乩?”李彩凤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陶天师当然会扶乩,不过他炼的丹药更得陛下欢心罢了。”胡嬷嬷道。

李彩凤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火光中有神人呼三人忠臣,都是陶天师的弟子做的,陶天师会扶乩,也在曲意庇护这三人!

为什么,为什么呢?这三个言官明明是反对皇帝炼丹斋醮的,就算不是陶天师的敌人,也不会是朋友——为什么陶天师要帮这些人说话呢?

李彩凤觉得,陶仲文总领天下道教二十年,能结皇帝、外臣、宫里大珰欢心,死后还能荫佑子孙,让皇帝时时不忘他的好——是有原因、有道理的。

为自己的朋友说话应当应分,可是能有几个为自己的敌人说话的?还确确实实救出了他们。

“宫里一点风吹草动都知道的,怎么会有那样荒诞的传言?那年大高玄殿起火和皇后的薨逝都赶到了十一月,想必市井之中不明真相的人才有这样的议论——可是宫里却半点波澜都没起,这可是人人都知道、都亲眼看到的啊!您以后可不能再信这样的无稽之谈了!”

“是是是,我再不说了。”李彩凤点头诚心诚意道:“方皇后素来得陛下圣心,那后来——”

“陛下十分感怀,下诏曰:‘皇后比救朕危,奉天济难,其以元后礼葬。’”胡嬷嬷沉思起来:“亲定谥礼,比元后的礼节加重几倍。礼成,颁诏天下。最难得的是,陛下始终想要祔后太庙。”

祔太庙!

这可真是终明之世,只有皇帝的第一位妻子,原配才有的隆重大礼!

就连新皇帝的本生母,能合葬,但是终不能祔太庙,只能别祀奉先殿。

那这样看来,嘉靖帝对方皇后的感情是真的很深了,不管这感情里掺杂了什么,还纯粹不纯粹——或是一开始就不纯粹,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嘉靖帝愿意和这个女人合葬,愿意让她的画像出现在太庙里,和他并排同享子孙后代的祭祀。

要知道,嘉靖帝的第一位妻子,是另开辟了一块陵地的,第二任皇后被废,妃子有妃子的陵园,不能和嘉靖帝合葬——算来算去,真的只有方皇后被嘉靖帝安置到了永陵里,就等着将来嘉靖帝死去,梓宫抬进去和她葬到一起了。

“那,成功了吗?”李彩凤也有点感怀了。

“从二十六年争论到了二十九年,终于祔孝烈皇后于太庙第九室。”胡嬷嬷道:“此事首辅、次辅、百官都争过,但是陛下的心是那么坚定,就像当年的大礼议一样,再没有置喙的余地和可能。”

李彩凤忽然觉得,方皇后这个女人,也许并不是嘉靖帝的最爱,但是一定是给他心上留下刻痕最深的女人。

因为这是嘉靖帝此生唯二的两次,为女人和外廷的人争。

第一个女人,是他的母亲蒋太后,争来了太后的名分。

另一个就是方皇后了。

也许,嘉靖帝并不是真的那般无情吧。

只是史笔如刀,把他的模样镌刻地太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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