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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风流云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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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王府向来是冷清的,即使加上新分来的宫女子和宦官,依旧没有多少人气。倒是府中的景色十分宜人,花厅、木厦、楼廊一个不缺,且都值得一观。

王府侍讲官高拱就坐在花厅里,透过镂空的窗户欣赏外头开得正艳的蜀葵,而另一位侍讲陈以勤,却盯着一角飞檐出神。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陈以勤感喟道:“杨升庵在滇三十年,老于斯,死于斯,什么都看淡了。”

“杨升庵一生嗜爱读书,好学穷理,在云南那等偏僻荒凉之地,依然写了《南诏野史》、《云南通志》、《云南山川志》、《南中志》、《滇载记》,每一本传到中原来,都是洛阳纸贵。”高拱手边就放着一本《南中志》,却没有翻阅过的痕迹。

“所以人心犹在啊,大礼议是非公道,只在人心啊。”陈以勤点头道:“陛下深恨于他,常问及近况,听到‘老病’两个字才稍觉宽慰。可见终是诸大臣同心协力,要保他啊。”

“要保他?恐怕是只要保的性命,其他多一句也不敢了。”高拱嘴里哼一声道。

杨慎在“大礼议”中不怕死的表现,让嘉靖帝极为愤恨。廷杖后戍地云南永昌卫。终嘉靖一朝,六次大赦,杨慎终不得还,按明律年满六十岁可以赎身返家,但无人敢受理。杨慎年近七旬时,曾返回泸州短住,不久又被巡抚派人押解回永昌。

“保得住性命、活到七十二岁的杨升庵已经不是杨升庵了,他在左顺门的廷杖中早就被杖死了。”高拱面无表情道:“胡粉传傅面,插花作双丫髻的杨升庵活着不如死了。”

“唉,新郑公,”陈以勤忽然觉得嘴里的茶水特别苦涩,他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当年的大礼议,真是一笔烂的不能再烂的账了!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前前后后扯了近十年,弄得君臣离心,将那及待着破旧立新的朝政置之不理,将那四方之患、生民之苦俱都抛下,现如今天子不上朝,百官怠政,权奸秉国,就是我们的初衷吗?”

陈以勤用“我们”这个词,很清楚即使政见不合,在强大的皇权面前士大夫都是要抱成团的,左顺门哭跪的三百官员,在当时怎么看都是代表着天下所有士大夫的意愿。

“当时张孚敬说‘继统不继嗣,皇统不一定非得父子相继’,如果杨氏父子听了这话有多好!”陈以勤看高拱没有说话,自己便道:“连杨一清和阳明先生都心喜其说,可见大礼之争本就是一场荒唐透顶的闹剧!大臣们感念孝宗的恩德,不想让孝宗绝了后嗣,可是当今陛下也是兴献王唯一的独苗啊!连宗室都知道,要过继儿子,应避嫡长!杨廷和让皇帝做武宗的儿子,且不说有没有从兄弟变成父子的例子,兴献王那一支没有人承嗣,是要灭绝的啊!难怪皇帝要争了,连父子的名分都不能保全,当了皇帝又有什么意思!”

高拱良久才叹气道:“如果一开始就遂了皇帝的心愿,或是让皇帝兼祧,那么不仅父子之情得以保全,昭圣太后也不会受到薄待郁愤而终,更会出现孝宗时期君臣同心治理天下的盛世。可是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意思?大礼已成,谁也没有置喙的余地了。”

两个人惆怅不已,相对无言。

等到丫鬟上来给二人送了一壶新茶,陈以勤才道:“我的侄子从老家上来投奔我,他跟我说杨升庵在云南病故后,他的夫人黄氏,万里奔丧到泸州迎得灵柩返回归葬。”

“都年过花甲了啊!本就多愁,夫妻不得相见三十年,如今再见,却是薄棺一副,想来是何等断肠伤切!”陈以勤掩面道。

“积雨酿春寒,见繁花树树残,泥途满眼登临倦。江流几湾,云山几盘,天涯极目空肠断。寄书难,无情征雁,飞不到滇南。”高拱也伤神了许久。

寄书难,无情征雁,飞不到滇南。

其实高拱不懂得,这首词里最伤心的不是最后一句,而是泥途满眼登临倦。

连登高远望丈夫的心都没有了,黄氏早就知道嘉靖八年的送别,是一场风流云散的天景,再见的时候,只能是一方为另一方送行的时候了。

“师傅们都在啊。”裕王朱载垕大踏步地走进来,因着天气炎热的缘故,脸上出了一层层的汗。

“殿下。”高拱和陈以勤站起来行礼道。

裕王推开为他擦汗的丫鬟,亲手扶起了两人,笑道:“不是早都说了吗,师傅们不必行大礼,这是要和学生见外。”

高拱和陈以勤都笑了笑,心里谁也没把这句话当真。

“刚才听陈公公说,殿下是去了景王府?”陈以勤问道。

裕王饮了满满一大杯凉茶,才喘了口气道:“我那四弟,说是因王妃小产而郁结在心,我带着太医去看他,被拦在了门外头。”

“殿下何必在这当口看他?您是好意,可是景王可不这么认为,他反倒觉得您是看他的笑话去的。”陈以勤道:“当初他可是放出大话,要给陛下整出个嫡孙来的。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心中这口气是要找人出的。”

“我真心实意地去看他,他心里怎么想也与我无关。”裕王道:“哪怕被拦在外头让人看笑话,总好过被有心之人揪出来说我不友爱兄弟。”

“说我不悌也就罢了,但是说着说着可能就会说我不孝,再往后可能就会说我轻佻不足以承宗庙。一点小事也可能会变成大事。”裕王的目光闪了闪:“防微杜渐吧。”

这里的“悌”,不光是指弟爱兄谓之悌,而是兄弟姊妹之间的相互关爱,善兄弟也。

“言官们的嘴巴是越来越厉害了,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啊。”高拱嘴巴翘起来,轻蔑的神色一览无余:“还记得几个月前有人上疏劾胡宗宪纵倭不战等三大罪吗?”

“胡宗宪不是上书自辩了吗?”陈以勤惊讶道:“说非他之过,而是总兵俞大猷对盘据在柯梅的残倭攻击不力,纵倭南奔,失机殃民,宜加重治。”

“是啊,父皇很是生气呢。”裕王道:“下令逮捕俞大猷,将他下狱凌治,并再次剥夺他的世袭荫庇。”

“俞大猷这个冤大头,被无缘无故地撸掉职位不是一次两次了,偏他是个木讷的老实人,从不叫一声屈。”高拱道:“这样的性子,胡宗宪不把他推出去挡箭,简直就是白瞎了他的眼。”

“新郑公,你就明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以勤问道。

“你们还记得朱纨是怎么死的吗?”高拱看着面面相觑的两人,神色莫测:“朱纨俘获海盗李光头等九十六人,尽诛之。而御史陈九德却劾其擅杀。朝廷革了他职位,朱纨上书给陛下说:‘纵天子不欲死我,闽浙人必杀我。’写好遗书后自杀了。”

“说来说去,就是朱纨在东南动了闽浙官绅的利益了。”高拱道:“他们的利益都是结为一体的,现在还看不出个头尾来,可是将来你们看吧,定然会把持朝政,自成一党!就和现在的严嵩一手造出的‘赣党’一样的!”

高拱果然是真知灼见!要是李彩凤听到了他的这一番话,定然要为他的远见喝彩。

明末,各种党派层出不穷,什么赣党、闽浙党、东林党,阉党……他们各自抱成团,对一个人的攻击就是对一个党派的攻击,逮谁咬谁。朝中纷争不断,地方糜烂一片,上不行、下不效。可以说,明亡的根子就在他们身上。

高拱不愧是引导了隆庆新政的领军人物!正是有了他的破锋,张居正才能将他的理想一以贯之。

“俞大猷在舟山一战中下了死力,先后杀死倭寇四五千人。官军将倭寇围击一年都不能攻破,胡宗宪的心早就不是当初了,他暗地里下令放倭寇一马,并不督兵邀击,为的就是养寇自重。”高拱不屑道。

“然后呢?”裕王听得连连点头,连陈以勤都不能否认高拱说的话,因为胡宗宪想要养寇自重的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

“然后?言官们早就想拉他下马了!之前一直忍着就是为了让他专心抗倭!如今倭寇零零碎碎不成大气候了,还留着他干什么?”高拱冷哼一声:“科道李瑚上疏劾胡宗宪纵倭不战等三大罪。句句说的都是实情!胡宗宪辩无可辩!怎么办呢?嗯?”

看着裕王摇头、陈以勤若有所思的样子,高拱道:“李瑚与俞大猷皆系闽人,胡宗宪因之怀疑是俞大猷为李瑚提供材料。为解脱自己纵倭的罪责,胡宗宪以攻为守,嫁祸俞大猷,不就是顺理成章了吗?”

“有着前面朱纨的例子,‘纵天子不欲死我,闽浙人必杀我。’”高拱道:“瞧瞧这话,再看看李瑚与俞大猷,能不触动陛下的心吗?”

“原来如此!”裕王叹道,“倒是可怜了俞大猷,活生生成了替罪羊,其实什么都没有干过。”

“看上去这次俞大猷要完蛋了,其实还不一定呢。”高拱这话引得两人齐齐看过来:“说不定这胡宗宪以后的下场,比现在关在诏狱里的俞大猷还不如呢。”

“朝中无人难做官,”陈以勤摇摇头反驳道:“他俞大猷是个榆木脑袋,从来不知道巴结逢迎朝中的官员,谁会为他说话呢?”

“逸甫兄,你这话可不对啊。”高拱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朝中有一位大人物,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那人是谁?”不光是陈以勤,连裕王也惊讶了。

“不可说、不可说啊,”高拱故作神秘道:“你们以后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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