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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四方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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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三十七年的二月。

北京城里又下了场鹅毛大雪。白茫茫一片,紫禁城的大殿前像盖上了厚厚的新棉被。

冯保揣着暖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谨身殿,看到大殿前的吉祥缸里似乎都堆满了雪,不由呼喝一声:“你们几个兔崽子光会躲懒!等雪停了,给我把缸子里好好清理一番,一个也别想跑!”

慌得几个在谨身殿里偷闲的小太监跑了出来,殷勤地结果冯保的大檐帽,又为他掸去了身上的雪花:“冯公公,奴几个是偷了懒,也是这天气实在冷得紧、路又滑,怕水抬到一半就洒出来。公公宽宥则个。”

冯保挥挥手没有追究。因为他瞧着这口吉祥缸,倒是想到了一个旧事来。

当年孝宗皇帝在位的时候,宫中有一个名叫何文鼎的太监,浙江余姚人,读书人出身,成年以后自宫做了太监,在内廷做事。

那个时候张皇后的两个弟弟寿宁侯和建昌侯贵幸,骄矜恣睢,何文鼎一直看不惯张氏兄弟的嚣张。有一年的元宵节,张氏兄弟进宫观灯,与孝宗一起饮酒。中间孝宗离席去解手,把皇冠摘下来交给执事的太监,张家二兄弟可能是喝醉了,拿过皇冠来戴到自己的头上。使得当时侍立在一旁的何文鼎斥责了他们。

张家二兄弟遭到斥责,虽失了体面,心不愉快,也自觉失礼,不敢当面发作,赶快将皇冠不上取下,放回原处,对何鼎则十分怀恨,立意要进行报复。

没想到事隔不久,张鹤龄又在宫廷窥视御帷,被何文鼎看见。何文鼎手持金瓜,准备以大瓜击张鹤龄,恐怕反而输理,才未动手,遂上书孝宗,弹勤张鹤龄兄弟二人目无皇上,大为不敬,希望孝宗能加以处治。

张皇后得知何文鼎向孝宗告发了她的两个兄弟,大为不满,就从何文鼎的一些细小失误中,吹毛求疵,拈过拿错,反咬何鼎一口,以激怒孝宗。孝宗为此令锦衣卫将何文鼎逮捕下狱。何文鼎在狱中坚强不屈,于审讯时,问及告张氏兄,为何人指使。何文鼎理直气壮地说:“受孔、孟指使。”表示是依照圣人的教导、正道直行。

给事中庞浮、御史吴山、主事李昆、进士吴宗周,甚至宰相徐溥和户部尚书周经等人认为何文鼎忠于职守,被冤下狱,为之不平,上书孝宗,为何文鼎辩护,请求释放。何文鼎虽下狱,张氏兄弟仍不罢休,必欲置之死地,继续在张皇后面前搬弄是非,要求根除,免于后患。

张皇后见谏臣庞伴等五人上书求救何文鼎,认为一个奴才,居然引起朝臣如此兴师动众,就更恨何鼎,经张氏兄弟再一从旁火上添油,更加怀恨,便令太监李广将何鼎用棍棒打死。

孝宗虽一时听信张皇后之言,将何文鼎下狱,并无处死之意。既已被张皇后处死,自然也不会为一条微贱的家奴的命而有伤夫妻的感情,不愿责难皇后及张氏兄弟,仅是令太监去何文鼎坟前致祭,并立了一块碑。

何文鼎死后,宫中怪事不断,孝宗皇帝自己就听见过殿中的铜缸发出一种声响,很像何文鼎在诉冤。随后的弘治十一年十月十二日夜里,清宁宫又发生了严重的火灾,孝宗便猜想自己是冤枉了何文鼎,才下令为何文鼎举行一个体面的葬礼。

冯保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看向谨身殿中安放的龙椅,心里却生出莫名的不平来:我们太监虽然是去势的阉人、帝王的家奴,可也知道祖宗法度、圣贤道理!凭什么在我们恪遵了这些之后,迎来的却是尊严被践踏,肉体被消灭的结果?

除了不能生儿育女,我们太监其实并不丢份儿。说实话,我们太监比某些人活得还像人。

冯保刚刚对着火炉子舒展了腿脚,就见一个太监走过来,附在他耳朵边上轻轻说了几句。

“就是说,浙江巡按御史王本固上折子要求顺从民意,斩了王直;而经略东南的胡宗宪想要放了他,让他为朝廷效力。是这个意思吧?”冯保道。

“是。两位大人的折子同一时间到了司礼监,外廷为这个事都快吵翻天了。”那太监回话道。

“皇上是什么态度?”冯保摸了摸光滑无须的下巴思索道。

“皇上把两份折子都留中不发,外廷摸不透圣意。”那太监颇费脑筋道:“然而外廷颇多言官慷慨陈词,说胡宗宪竟敢公开放纵罪犯,其中必有内情等等,物议汹汹,弹劾胡宗宪的折子司礼监也收到了差不多一筐。”

“这个事情其实是当局者迷,我们这些外人其实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冯保微微一笑:“胡宗宪知道王直党徒势大,要是全都剿灭的话,费得可不是一般的功力。王直一旦被朝廷所杀,他的徒子徒孙必然心怀怨愤,势必要十倍百倍地杀掠,那时候整治起来才麻烦。如此看来,招抚才是上上策。”

“您认为胡宗宪说得对?”那太监问道。

“没什么对不对的。就形势来看,王直不应该死。可是就人心来看,他是死有余辜!”冯保忽然提高了嗓门,“背华勾夷,带着倭国人到大明的土地上烧杀抢掠,他妈的这样的儿孙,我们太监都不要!他要是不死,还没天理了!啊呸!”

一时间殿里的大小太监,齐齐往东南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啊呸!

同一时间的张居正也在向他的老师徐阶询问此事。

“师相,王直杀不得啊!王本固已经不能信任了,这老东西已经变节了!”张居正义愤填膺道。

徐阶玩味地看着他,徐徐问道:“你怎么知道王本固变节了呢?”

“师相,面上看他依附于您,是个清廉自守的好官,也鲜少和严党的官员往来。”张居正分析道:“可是如今就在这杀不杀王直的问题上,他算是露出马脚来了!杀了王直,东南的流寇们重新聚到毛海峰的旗下,为患东南也就罢了,可是那经略东南的总督胡宗宪,却有了立身不败的本钱了!只要倭寇一日不灭,胡宗宪就有理由要堂而皇之地要朝廷的钱,要朝廷的权!他就能十年如一日地帮着严嵩守着东南这块肥的流油的土地!养寇自重,说的不就是他胡宗宪吗?”

张居正说到这里,不由愤恨道:“所以我说他王本固投了严嵩了!要不然,他怎么就猪油蒙了心,一心非要杀王直呢?他难道不知,这当口把王直招抚了,再慢慢收了王直的党徒,这种轻便灵省的事情,换了胡宗宪,是个人都能做好!咱们正好能换上自己的人上去,王学在江南很有影响,咱们可以……”

“所以你觉着,王本固成了严惟中的人了?”徐阶微笑着看着他。

张居正一愣:“难道不是吗?这不就是严嵩自编自导的一出好戏吗?人人都以为他王本固是师相您的人,他说要杀了王直,其实就是您的意思,所以言官们都可劲地为您摇旗呐喊呢。如果真杀了王直,倭寇肆虐,胡宗宪又有理由呆在东南了。而那个为倭寇报复承担责任的,就成了师相您了!严嵩真是老奸巨猾,打得好主意!”

徐阶摇了摇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化作了长长的一声太息。

还是太嫩了。或者是自己把他庇护地太紧了,到底是缺乏风霜砥砺,还是见事不明啊。

也许我该改变策略,让他自己杀出一条路来?徐阶不确定地想着,随即又否定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个时候站出来,只会是敌人攻击的靶子。如果这个被自己呵护了十年的宝贝疙瘩碎了,那老夫我还有什么指望?

再等等吧。

严嵩的府邸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严嵩和儿子严世蕃面面相觑,竟不由自主地说了同一句话:“王本固是你的人?”

“爹,难道你真的没有拉拢王本固?”严世蕃惊讶道:“要不然这个老家伙怎么办了一件这么合我们心意的事情来?难道说这家伙是合欢楼的□□,怡红院的妓子,嘴上说着不要,心里早就是千肯万肯了?而这件事,就是他给咱们纳的投名状?”

严嵩也没有管严世蕃说的粗俗,只是陷入了思索中:“王本固不是徐阶的人。他不比丙辰、丁未两科都是徐阶的正经门生,想要攀附徐阶,可不容易啊。徐阶对自己的门生倒是爱护,只是除了门生之外的旁人,他就不那么热衷了。”

“要说想要投向我,说实话我还真看不出他能得个什么好来。”严嵩用茶水抿了抿嘴:“如今这几年徐阶是越发得皇帝喜欢了,而我,说是江河日下不为过吧。跟着我,他图个什么呢?”

“爹,说您江河日下,那是因为您存了思退的心!”严世蕃霍然站起来,激动道:“我就看不出徐阶那老匹夫的手段能比得过您?您就是虎老镇不住山林,不想跟他们再斗一斗了!

严嵩没有理会严世蕃的一番鼓动,只是闭着眼睛蜷缩在太师椅上思索了很久。

“唉,我是老了。这要是在以前,我指定想都不用想,一眼就能看出来。”严嵩终于缓过神来,一双浑浊的眼睛亮地惊人:“不过现在想明白也不晚。东楼啊,你也要记着一件事。”

看着严世蕃迷惑不解的目光,严嵩慢吞吞道:“什么严党、徐党,都抵不过这天底下最大的党。”

“跟着皇帝有饭吃。嘿,看来这点子发家的不传之秘,现如今是人人都会了。”严嵩哂笑不已。

而在陆都督的宅院里,陆炳也笑着对老妻道:“王本固是陛下的人,派他去就是防止胡宗宪在东南坐大的。”

陆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也不想想,王本固一个七品巡按御史,就敢跟三品封疆大吏把官司打到御前,严嵩、徐阶哪个有这么大能耐?给王本固撑腰做主的,就是咱们看似什么都不管的好皇帝啊!”

“陛下是什么意思呢?他既然要防止胡宗宪养寇自重,就更不应该让王本固杀了王直啊?这样一来,东南岂不是要重新乱成一锅粥?”陆夫人疑惑道。

“陛下把江南七省的赋税都交给了胡宗宪,这么些年下来,总要看到一点成果吧。等东南再乱起来,就到了陛下验收成果的时候了。胡宗宪别想着什么养寇自重了,到时候他全须全尾地回家种地去都算是福分了。”

陆炳接着道:“那个时候,陛下一定会逼令胡宗宪围剿王直的党徒们,别看只有乌合之众几千人,可是这才是倭寇的真主力,胡宗宪不割点血肉是拿不下来的。等到把倭寇灭了,胡宗宪这几年好不容易在东南培养的几万精兵恐怕也要死伤太半,这才是陛下的真实目的,这些从浙江义乌招来的散兵游勇们,不是咱大明正规的军队,只听他胡宗宪一个人的话,早就让陛下寝食难安了。”

陆夫人倒吸一口气:“咱们这个陛下啊,真是方方面面算全了。什么严嵩、徐阶,我看统统比不上陛下的一根手指头!”

“他关心的,才会去关心。其他的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家业这么大,就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啊。”陆炳叹道。

“那你又关心什么呢?”陆夫人问道。

“原先啊,我还想着让绎儿、炜儿怎么继承了我的家业。现在,”陆炳悠悠道:“我只想着咱们两个死后能不能葬到平湖老家去,在京里呆了这么些年,有什么意趣?不如归去!”

陆夫人的容颜一瞬间就展开了,她握着陆炳的手,不由自主地喃喃道:“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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