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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岁月静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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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牵着马,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这个时候城门已经关了,再过得一时半刻就会有打更的差役要出来巡街。道上黑漆漆的,唯一照明的居然是远处东华门的灯笼,映得半边天都是红的。

他挽着马缰的手露在寒风里,和他的脸颊一样,早都冻成了枣红色,可他却恍然未觉,耳边一直在回想着刚才碰见的小女孩说的话:“说不得有一天,我也有这福分,让全北京的灯火为我亮一回。”

这话听着好似一句童言稚语,但是流露的渴望让自己不禁动容。在那一霎那张居正心底竟生出隐约的欢喜来,他甚至想摸一摸女孩子的头,赞一句:“好志气!”

然后呢?没有然后了。

他透过这一切看到的是二十年前的自己。看到祖父考校完学问后,问道自己的志向。当时自己毫不犹豫地回答:“愿居庙堂之高,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他始终记得自己幼时发下的宏誓,在寒窗苦读十年后,科举之路也是坦途,直到十三岁考举人时,被乡试主考官、湖广巡抚顾璘以“恐过于顺利得意忘形而终无为,有意磨砺之”的名义黜落,这件事在老家荆州府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一时人人称颂。他虽然感念顾璘的拳拳之心,然而私心未尝不得意,自觉人生一片清辉,报效国家就在眼前。

记得自己在考试前写了一篇名为《题竹》的诗作:“绿遍潇湘外,疏林玉露寒。凤毛丛劲节,直上尽头竿。”凤毛一样的竹叶里一节节的竹子一个劲地往上窜,一直窜到高高的尽头,成为人们仰望的长竿。

怀着这样的意气,果然,三年之后他如愿中举,又在二十三岁的时候考上了进士。

新任翰林院编修的自己以为一腔抱负终有余地,迫不及待地希望自己能大展宏图。为此,嘉靖二十八年,他上了《论时政疏》,首陈国朝“血气壅阏”之一病,继指“臃肿痿痹”之五病,犀利指出了大明的痼疾顽症,同时也系统阐述了他改革政治的主张。然而这封凝聚了自己无数心血的奏疏石沉大海,不仅没有引起掌权者的重视,还被老师徐阶当着自己的面撕得粉粉碎。自此以后,无论他满眼看到的是政治腐败、军备松弛或是民不聊生,除例行章奏以外,自己没再上过一次奏疏。

后来自己借口养病,离开京师回到故乡江陵。休假三年中,他亲身接触农民,在乡间体会到了人民的辛劳、饥寒和痛苦。这一切不禁使他心有恻然,最终他还是返回了曾经深恶痛绝的地方。

是身上的责任感驱使,他已经找不到当初“为生民立命”的奋发了,骨子里的热血冷下来,凉薄地让自己都吃惊。有时候甚至想,就这样慢慢地熬资历,二十年后还是会成为部阁大臣的。

而今,从一个小女孩口中,他才猛然发现,在蹉跎的十年里,自己无论怎样挣扎,都不曾忘掉当初积蓄在胸口的一团火焰;无论怎样惘然,回头总能看到十年前微笑的自己,那个高吟着“凤毛丛劲节,直上尽头竿”的自己,那个愿意变成一筐煤炭“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照亮千万家的自己。

簌簌的雪瞬时充满了天地,张居正却忍不住要把胸中的那结合着愤懑、失意、痛苦和欢忭、振奋、慨叹的一口气啸出来,即使他行走在雪地里,北风伴着雪花迎面,但手指竟然攒出汗来,一股由来已久的热气充斥在胸膛里。

他知道那是什么——“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李彩凤很快就不记得自己昨天的惊天言论了,她也不甚爱回想起昨晚让她惊艳的男子——也许很多年过后,自己白发苍苍地向围绕在膝下的孙子孙女讲故事的时候会回想起来,告诉他们,奶奶也曾经遇到一位蒹葭玉树般的男子,也曾有过一霎那的惊鸿照影。

但是现在,李彩凤已经和李老爹在瑟瑟寒风中等了近一个时辰,严府新宅的角门依然没有如愿打开。

李彩凤等得心焦,看到身旁的李老爹身子动也不动,害怕他冻僵了,忙把手中取暖的袖炉递给他。这袖炉又称手炉、捧炉,是由火盆逐渐发展演变而来,一般由炉身、炉底、炉盖和提柄组成,内置炭火,自唐时首创,明朝中后期工艺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像李彩凤手中的这只,就是扁圆的南瓜形,黄铜所制,铜质纯净,光泽柔和,而且炉盖镂空刻着五蝶捧寿的吉祥图案,以为散热。

这把袖炉制作精美,大小刚刚适合李彩凤双手托握着,传热性能也很优良,至少她的臂弯热乎乎的,而炉子里头的炭火也不多费。昨天逛集市的时候,一眼就看上了,只是原主人要价二十文,李彩凤跟他磨了半天嘴皮子,又指出铜炉内侧的划痕,方以十五文的价格成交。

难得碰上个这么精巧的物件,李彩凤爱不释手地把玩了半晚上,发现古代人的东西真心做得有诚意——哪怕里头的炭火早都熄了,可炉身还是保持微烫好长时间,倒比后世的暖宝宝充电宝什么的好用多了。

只是有一点,还是李老爹告诫她的,这袖炉和火盆一样,大晚上不能经常用——里头的炭气会把人熏得头昏沉沉的。李彩凤一下就想明白了,所谓的炭气就是碳物质燃烧释放的一氧化碳等有毒气体,如果没留心的话,确实有可能造成血缺氧,甚至中毒死亡。

不过李彩凤还是很喜欢这玩意,早上出门的时候兴高采烈地抱上了,一路上不停地摸来摸去。

过了一会,李彩凤的脚麻木了,她实在没忍住,想要劝李老爹回去,正在这时,门里头忽然传来了三四个人的脚步声,果然一会功夫,门就开了。

李老爹连忙赶着李彩凤避到了墙根下,看到门里走出几个工匠打扮的人走出来,为首的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脸上长满了斑,有一种行将就木的死气。他浑浊的眼睛扫到李老爹身上,突然问道:“你们是何方人士?怎么摸到这里来,护卫没阻拦吗?”

李老爹疾走几步,上前赔笑道:“老汉的儿子是里头做泥瓦活计的李长栓,就是那个,”李老爹努力想着儿子的外貌身形,发现还真没什么可说道的,不由沮丧道:“憨憨傻傻的那个。”

谁想到那老头嘴角微微翘起,好似笑了:“原来如此,我倒认得他。”

李老爹大喜,也没了先前的怯懦,大声问道:“哎呀您认得他,太好了。不知他活干得可好,没惹主家不高兴吧?他过年也没回来,就托人带了一封信,老汉实在是惦记……”

老头示意身后的人先去套马车,自己则道:“他好着呢,你也别急,这里的活计快完工了,约摸一月有余,府里就放人回去了。”

李老爹看到那老头好似要走,忙一叠声地问道:“老汉不知道府里头的规矩,能不能让老汉瞅一眼他,还有家里头做的一些吃食,想给他带去。”

那老头看到了李老爹身后脸冻得通红的李彩凤,问道:“这是她媳妇吗?”

李彩凤大囧,难道自己长得很像童养媳不成?把头伸出来,气冲冲地瞪着他:“我是他妹子!”

那老头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对有些嗔怪的李老爹道:“你们回去吧,府里头不让送东西进去,规矩大着呢,进去容易出去难。我是庆寿寺的木匠,出来拉木料的,”看着李老爹失望的模样,安慰道:“我会把你们来看他的事告诉他的,只是现在正是活多的时候,可别让他分了心。”

李老爹一听这话觉得有道理,忙谢过了,带着李彩凤返回了客栈。

路上李彩凤怕李老爹心里不高兴,忙东拉西扯了一堆话来,特别提到了自己昨天赚下的钱来。李老爹眉头展开了,但是还是有些寡言,只叮嘱她把钱收好将来做嫁妆。

李彩凤耳朵冻得又红又肿,伸手捂住的时候都不敢用力,她忽然想到那个叫尚薇的女孩说自己的耳朵上有一颗红痣,可是她却不知道。也许是家里的铜镜子有些模糊了,不由问道:“爹,人家说我耳朵上长了个痣,可咱家那个镜子,我啥也没看到啊。”

李老爹的心情慢慢松快了,道:“你那个叫福窝窝,藏财的;长在天轮,欢乐百岁。”

李彩凤关注点不在这儿,她很想知道现在有没有玻璃镜,便试探地问道:“要不咱们换个镜子吧,有没有那种透明的、把人的五官照得特别清楚的,就是连一根根头发丝都能看见的镜子?”

李老爹拍掉了她头上的雪花,笑道:“你这脑瓜里都在想什么?哪儿有那样的……”忽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好似嘉靖十三年的时候,弗朗机商人,不,应该叫传教士,曾献上了一块通体锡透的水晶镜,从广州进运而来。啧啧,真没想到千里之外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那样的好东西,听说能把脸上的毫毛照得一清二楚,刚开始还被人当成了照妖镜。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妃子的寝宫里,不过这样的东西可不是平头老百姓能用的起的。”

李彩凤没再吱声,腹谤道后世根本不值钱的东西到现在就是举世奇珍,反过来,现在不值钱的东西到后世也是收藏的大热门。

早上这趟算是无功而返,父女俩回客栈吃了午饭,稍事休息了下,就去了东华门外候着。昨天其实已经绕过了东华门,但是没看到像今天这么多的花灯。

李老爹指着街边售卖的小提灯,让李彩凤过去挑一个,道:“每年的这个时候,各地的制灯工匠和商人都要来京城,在北大街售卖花灯。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咱们挑几盏回去,挂在门口图个喜庆。”

李彩凤的眼睛早被晃花了,灯市上形形□□的花灯,应有尽有,有龙灯、宫灯、纱灯、花蓝灯、龙凤灯、棱角灯、树地灯、礼花灯、蘑菇灯等,形状有圆形、正方形、圆柱形、多角形,而且是由竹木、绫绢、明球、丝穗、羽毛、贝壳等各种想不到的材料制成的。

像李彩凤现在驻足的这个摊子,就和别家不同。这不是说灯笼的款式,而是灯上的花饰——别家都是剪纸、书画、诗词什么的,他家的灯上是细线编结出的各色人物,灯转起来的时候尤其惹眼,那人物栩栩如生,像要从灯里走下来一般。

专程前来观赏的人摩肩接踵,男女皆有,热闹非常。这还是下午,没到晚上,简直不敢想象晚上是何种热闹景象,怪不得人人都要往京城来看灯市。

等李彩凤一口气转了十几个灯铺,天也渐渐暗下来了。各家的灯笼一点上,气氛顿时截然不同,周围不时传出惊叹欢呼声,显然是哪家的灯笼博了喝彩。这时候李老爹说什么李彩凤已经听不到了,五彩的灯花照着李彩凤欢喜雀跃的脸,也把她的心弄的一片柔软。

记得后世的专家曾经分析过,我们为什么要过年?这其实是人们在找寻归属感。家家户户在做一样的事情,就少了排斥,这才是一个民族真正的向心力。

不管李彩凤经历了怎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看到那陌生而又熟悉无比的过年方式,她才发现,自己还踏在华夏这片故土上,左右还都是名副其实的炎黄子孙,一点都没变。无论如何,这些不该被记忆遗忘的的东西留存到了现代,而在这里,她终于一点一点找到了家的感觉。

李老爹看她愣愣的样子,笑道:“这就看呆了?等会儿‘走马灯’来了才好看呢,还有花灯戏,三四十个人在上面跳舞呢,那鼓点子打得,跟放炮仗似的。只可惜一年只能看一回,你一会可要看仔细了。”

东华门城墙上随即放起了烟火,当真是光明照地、灿如云霞,一时间城下人大声欢呼起来,声震天地。无怪明代曾有人作《西厂观烟火》诗云:“晚直郊原月未斜,升平乐事览繁华;九边鹿静平安火,上苑春催顷刻花。跋浪鱼龙烟似海,劈空雷电炮为车;归途尚有余光照,一路林峦映紫霞!”

等到后面用十几辆车拉的鳌山出来的时候,气氛算是到了□□。这鳌山就是元宵节用彩灯堆叠成的山,像传说中的巨鳌形状,乃是京城家家户户每人一盏共同堆积而成。李彩凤等车拉近了,才发现这玩意竟然有十几米高,上面挂着彩带,各式各样的花灯统统燃着,像是一面灯墙。难得那搭鳌山的工匠们,费尽心思把灯都拢到一块,还装饰得这么好看。

后面的节目就是李老爹爱看的走灯戏了,游街的车上拉上人,一路慢悠悠地唱着戏文故事,听得李老爹眉开眼笑。还有划旱船的,就是模仿船行的功作,用两片薄板,锯成船形,再蒙以彩布,套系在姑娘的腰间,如同坐于船中一样,手里拿着桨,做划行的姿势,一面跑,一面唱些欢快的小调,边歌边舞,这就是划旱船了。

今夕何夕春灯明,燕京女儿踏月行。灯摇珠彩张华屋,月散瑶光满禁城。

李彩凤看着满天华彩,微笑着默祷——惟愿岁月静好,有如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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