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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我独闷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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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紫禁城,城周有六里多,有八个城门;紫禁城之外是皇城,城周十八里,有六个城门;皇城之外是内城,城周四十五里,共设九门。与后世的“内九外七皇城四”之说不同,在成组手上兴建至今只有一百多年的北京城,多了许多城门,看起来更大气、更威严,一点没有将来日薄西山的迹象。

正门被流民堵得死死地,沿官道周围有京城卫所士兵虎视眈眈地盯着,三步一岗,防守十分严密。所幸左安门开了,离得又远,望不到流民,往来的人们一早便岔了道,不从永定门大道上走,而是绕一大圈往左安门的道上来了。

李老爹和李彩凤挤在这这人群中,随着人流闹哄哄地往里赶。刚开始李彩凤还以为要在进城时验过关凭路引,或是身份文牒什么的,后来才知道,本朝有这样一项规定:凡人员远离所居地百里之外,才由当地政府发放路引。像北平城周边的县城,宛平、大兴和漷县什么的,人员早都登记在册,只需说明地址身份,人家一对照就让过了。

李彩凤坐在租赁来的马车里,车内狭小,而且充满了一股咸鱼的味道,闻之令人作呕。李老爹看到闺女不停地把头伸出车外,好笑道:“你就暂且忍忍吧,我估计上个租赁这一辆马车的人是个卖咸鱼的。咸鱼可是个贵物,从远方运过来价格不低呢。”

李彩凤勉强忍住吐意,有气无力道:“说真的呢,这味道可熏死人。我这身新衣服,算是糟蹋了,回家洗三遍都洗不掉这味儿。”

李老爹坐在车前小心地控制着缰绳,避开了突然从后方冲出来的一辆马车,道:“你就是从小爱干净,眼里不能见脏东西,鼻子里也闻不得,”说着指了指放在旁边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道:“我说你怎么做那么多豆面糕呢,原来是想着卖掉;呵,这玩意在京城怕不好卖的,京里人不爱吃粘食。”

李彩凤心里说:“那可是驴打滚,后世京城的名小吃,要是卖不好才怪了。”

起先李彩凤是没想过要把驴打滚带进京里卖的,她只是适量地做了些给马大婶送去,然后留了些准备带给李大哥的。结果马大婶在初四早上上门来,点名要吃她做的驴打滚,赞不绝口地点评道:“豆香馅甜,入口绵软,别有风味。”

而且马大婶眼光独到,她吃了红豆馅的驴打滚后,建议自己还可以做些枣泥馅和红糖馅的试试。后来李彩凤发现自己按照她的指点做出来后,果真口感更好,风味更佳。

这不,李彩凤就做了三种不同馅子的驴打滚,准备上京找个小吃街试着卖一卖,看看能不能赚回本钱来。

李彩凤现在不得不佩服那些长年在外奔波劳苦的人——譬如年轻时的李老爹。她坐在马车里,本来被车颠地就难受,闻到怪异的气味,更是胃里直泛酸水。可是让她下车来走两步,她又嫌风刮得跟刀子似的,只好每隔几分钟把头探出马车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李老爹心疼她,把车赶得平平稳稳地,不紧不慢地走到城门下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将近走了六个时辰——不过这也是在李老爹的计算内。

他的安排是,初十三晚上到京城打个尖,十四去崇文门外看花市,说是花市,其实那里卖的东西海了去了,算是个大型集市;十五早上去看看儿子,晚上就是要去东华门外看灯市了。

等李老爹把车赶到堂子胡同里的客栈,李彩凤下车的那一刻终于感到自己又活过来了。李老爹把行李清点好,顺顺当当要了一间房,又嘱咐李彩凤去烧水,便拉着马去后院喂食。

李彩凤看到桌子上的水壶,桌子前面还有一口大缸,里面盛着水,用手拨拉一下,没有杂质,还挺清澈。她听李老爹说水要自己烧水,估摸着电视上看来的店小二送水是骗人的,暗自吐槽一番,便舀了水,架在旁边的火盆上。

火盆里原只有一点点的火星,李彩凤掬了水洒上去,火星没被浇灭,反而一下子溅出来,里面的黑炭迅速燃了,冒出一坨淡淡的黑烟来。

把水烧上后,李彩凤才打量起房间来。这一看才发现,屋子收拾得挺整齐,左右两边各一张床,铺盖什么的也干净。床边的小木柜子上各有盥洗需用的毛巾、铜盆等。正中的桌子上放着几个青花瓷的小茶杯,还有一个小木盒。

李彩凤走上去打开了木盒,里面是一个黑色的小圆饼。

这是个什么东西?李彩凤好奇地取出来,翻来覆去看了半晌,这饼子是丝状物凝结在一起,上面条理分明,摸起来质感粗糙,有点像干茶叶;闻起来……嗯,李彩凤一个激灵,味道不一般啊。

这香味淡淡的,你若刻意去闻,什么味也没有;你不经意去闻,它就会沁入你的鼻孔中。李彩凤用手拂了拂空气,鼻翼翕动,清晰地闻到了里面橄榄油和麝香的味道。

难道是蚊香不成?李彩凤惊讶地想,这古代的蚊香制作的真是太高端了。等会,大冬天的还需要驱蚊吗,这时候哪来的蚊子啊?

李彩凤很想把这团黑饼直接扔进火盆里,看看是不是能燃起来,但是又怕这个东西如果是个易燃物,那自己就不好收拾了。

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李彩凤忽然想到以前学过的化学里的挥发原理,就是固体或液体在遇热时会有一部分变为气体而散发,像酒精、樟脑什么的。

李彩凤看看手上的黑饼,不确定地想,这玩意遇热估计也会挥发吧?

管它呢,李彩凤把茶壶往边上挪了一点,把黑饼放在火盆边上,确保它能均匀受热,又不会被偶尔冒出的火星溅到。

接下来李彩凤把两床被子铺开,又坐了半晌,还是没见着李老爹回来。

这下李彩凤可坐不住了,她开始揣测李老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甚至怀疑这家店是不是家黑店,李老爹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

感谢后世电视剧电影的成功教育,李彩凤不光好奇心强,防备心、警惕心也是一等一的强。

这时候的李老爹正在干什么呢?等李彩凤心急火燎地寻到他时,看到的就是他坐在楼下如痴如醉地听着一对父女的演唱,连手里的旱烟抽出烟沫了都不知道的景象。

李彩凤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贼老天,你确定我不是穿到琼瑶剧里了吧?

说真的,李彩凤那一瞬间真的懵了。

这是什么剧?梅花烙,还是绣娘兰馨?都好像是清朝的吧,难道在明朝就有原型了?还是这样的桥段历朝历代都有?

李彩凤一时被打击到了,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那个瑟缩在父亲怀里,帮父亲打板子的小女孩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而且根本看不出好样貌。脸小的一个巴掌大,眼眶深陷下去,颧骨凸得厉害,上面皲裂了两三道口子,边上的皮肤脱了一层皮,一动嘴就皱成褶,倒是瘆人的很。

李彩凤僵硬着身体走上去,嘴里濡动了好久,才晃了晃李老爹的胳膊,干巴巴地道:“爹啊,你在这里干吗,我把水烧好了,您赶紧上去洗漱吧,要不……”

李老爹看到自家闺女来了,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才道:“大丫,你也一起来听听,这可是祁阳小调,我好久都没贯湖南那边的耳音了。啧啧,湘江以南有演唱丝弦小调为主的南派,湘江以北有演唱花灯小调为主的北派,没想到这父女两都会唱,真是难得。”

李彩凤感到全身的血液回流了,浑身暖烘烘的。原来全是自己想岔了,啥事都大惊小怪。

确定老爹只是爱听他口中的“祁阳小调”,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龌龊,李彩凤心满意足地把目光投向前面的台子上,待看清了台上的人后——轰的一下,从脸到脖子根都红了。

这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吧,自己都在想些什么?

李彩凤愈发煎熬了,心里恨不得把自己狠狠打一顿。她忽然跑回房间里,打开包裹,抓了两盒纸包的驴打滚和酥油果子,放在小女孩面前让她吃。

可怜这小女孩自打来京城,近三个月来从没吃过一顿饱饭。看到眼前精致的点心,实在是没忍住诱惑,扔下竹板,在父亲默许的目光下,一口就吃了两个驴打滚。

李彩凤被吓了一跳,忙道:“这是粘食,吃多了不消化的,肠子会涨的慌。你慢点吃,姐姐这儿还有好多,都是你的。”

好说歹说,小女孩吃的才慢下来,手里又捏了两个驴打滚,冲到台上老汉的怀里,往他嘴里塞。

那老汉眼泪都快下来了,咬了一口,又把半个送到小女孩口边。那小女孩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嘴吞掉了。

在柜台上噼里啪啦打算盘的账房一看这情形,不由得恼了:“我说你们父女俩,来这儿也两个多月了吧,掌柜的仁慈,许你们在这卖唱营生,”说着把账本一摔,数落道:“可你们唱的都什么什么曲儿,哭哭啼啼呜呜咽咽的,没得扫客人们的兴致。”

看到这父女俩抱到一起哭得愈发伤心,账房也叹口气,端了茶壶上来,给李老爹几个续上水,道:“他们是上京告状的,也不知谁给他们出的馊主意,让去敲登闻鼓,这不是熊瞎子耍大棒——胡抡吗?”

那老汉收了三弦,上来作揖道:“若不是有冤无处申,老汉和闺女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实在是没个活路了啊。”

原来这老汉姓尚名臣,是湖南南渭县人,家产丰厚,从祖上继承良田二千四百余亩,在湖南这种下洼子地上,两千米良田那是惹人眼红不已。果然天有不测风云,有同县的一个泼皮,名唤蔡德贵者,妄称尚家田产为‘己产’,投献给了贵人。

若是尚家自己愿意也就罢了,可是这分明是歹人攀附权势,为了邀功取赏,把有主之田,谎称成自己的家业,投充给贵官家。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是□□的七世孙,岷庄王朱楩六世孙,南渭安和王朱彦滨嫡一子,于嘉靖二十六年袭封至今的南渭王朱誉橎!

尚家自然不服,告到官府。谁知官府装聋作哑,一言不发;一个月后竟然将其田产悉数没收了。尚家本就是一脉单传,并无亲戚。尚臣自然是求告无门,最后不仅丢了祖产,老妻也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世了。

尚臣本欲去本府府台那里告状,没想到一路上屡次三番被人警告,到了府台也无人受理状子,后来还是有人实在看不过眼了,指点他去北京宗人府,只有那里是管辖各地藩王的地方。

尚臣带着唯一的女儿历尽千辛走到北京,早已身无分文,只好沿街卖唱。原来尚臣以前和李老爹一样,爱听各地的小曲儿,自己闲来无事也爱吹奏,所以至今才没饿死街头。

尚臣擦了眼角的泪,继续道:“我来北京后才知道,宗人府早就不理事了,如今是礼部管着各地藩王的一应事宜。可是礼部这种地方,怎么是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能进去的呢?”

一时间没人说话,尚臣父女感慨自身际遇,暗自神伤;李老爹庆幸自己身在离天子所居之地不远的县城,至少没有人明目张胆地兼并土地;账房先生这样的故事听了好几回了,现在心里盘算着账上的四柱;只有李彩凤的心里激起了万丈波澜。

李彩凤知道明朝灭亡是在1644年,所谓的甲申国难就是李自成攻陷北京城,崇祯帝吊死煤山。她穿过来的时候曾经仔细算过,自己活着是看不到了,还有将近一百年的的时间。

原以为自己可以好好度过余生的,因为她觉得从嘉靖到万历年间还有一段太平日子——可是哪里太平了?半个月前地震,震死了八十万人,流民从陕西堵到了京城;现在又是急速加剧的土地兼并,百姓赖以生存的土地被生生剥夺,还求告无门。明王朝宗室像是填不满的血盆大口,不断蚕食着民脂民膏。

那么接下来还有什么?苗疆土司叛乱?东南倭寇犯境?眼睁睁看着日本打到鸭绿江边上;再看着满洲女真崛起,来个“留发不留头”?

李彩凤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审视过这个国家的多灾多难,我们明明有过最辉煌的文明、最灿烂的文化,可是这一切都被外族的铁蹄践踏了。这是为什么?

明明有着最先进的火器,却任由它烂在军库里;明明出现了“虚君实相”的主张,却被打压到尘埃里;明明出现了能完全取代程朱理学的心学,最后却变成了浮夸怠惰的代言!

郑和下了西洋,本该是最荣耀最堪夸的一件事,可是谏阻如云,到最后,兵部尚书刘大夏亲手焚毁了辽阔的海图,重申“片板不下海”的禁律;张居正呕心沥血十年改革,恢复了国朝的元气,却身死道消,连尸骨都保不全。

这是怎么了?

我们汉人束发戴冠了两千年,最后被剃成了猪尾巴;我们汉服穿了两千年,最后连本民族的服饰都没了;我们从生下来就学圣人之道,“仁恕”刻在我们的骨子里,可最后被其他强盗压着□□!

这是怎么了?

李彩凤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涨的胸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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