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第116章 羁绊(1 / 1)
文郡回到瑾绣宫里,众人皆在,唯不见思桦。她感到不安,思丽上前道:“高公公罚思桦去慎刑司了。”这时外面有人进来,正是高喜,他还是笑容满面的模样,道:“思桦丫头犯了错,罚了她几天。”他身后跟着垂手而立的思桦,文郡走了过去,握住她的手,见她双手又红又肿,遍布血口,知道她这几天没有好日子,心里愧疚,不知该说些什么。高喜道:“你们该好好服侍娘娘,不得有半点差池。都知道了吗?”
众宫人跪下,磕头称是。文郡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站在跪倒的人群中间。
那天晚上文郡正在给思桦抹药,外面传来一声“皇上驾到!”然后就见刘崇誉大步走了进来。思桦慌忙抽回手,跪倒在地。文郡连忙起身,给他行了一礼。
刘崇誉遣退众人,坐在文郡身边,把玩了一下桌上的药膏,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文郡回道:“思桦手上有伤,这药膏是化血去淤用的。”刘崇誉拿起文郡的右手,看了看她手腕,问道:“脱臼可好些了?”文郡想起那天晚上的事,略显尴尬,没有回话。
刘崇誉笑了一笑,挤出药膏,仔细地抹在文郡手腕上。文郡看着他,迟疑了一下,问道:“了缘,可完全好了?”刘崇誉没有说话,专心抹药。
文郡心急,又不敢催促,只好沉默下来。刘崇誉一边抹药,一边若无其事地问起:“你怎么就这么喜欢那个和尚?”
文郡急道:“不是喜欢,而是……”她想了一想,道:“若非有他相救,我早就难产死在乱葬岗了,是他救了我和修文的性命。修文感染瘟疫,他陪我赶夜路去镇上求救。司星战乱,我们无处可去,也是他收留的我们。”
“这些年我吃了很多苦,也遇到过贵人相助。可是对其他人而言,救我只是举手之劳,只有了缘,一直默默地陪我们吃了很多苦头。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如果我连他也能置之不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幽幽道:“你要笑便笑好了,他是我最后的底线,我无论如何,也要护他周全。”
“既然知道外面艰苦,为何不回来?你明知我一直派人找你。”刘崇誉道。
“我怎知你不是要杀我?”
刘崇誉停下动作,认真地看着她,无奈道:“你觉得我煞费心力找你是为了杀你?”
文郡避开他的眼神,喃喃道:“我猜不透你的心思。今日的美酒,明日就成了断肠□□;今日软言软语,明日就是断情绝语;今日为我抹药的手,明日保不齐就是喂我毒酒的手。”
刘崇誉把药瓶重重放下,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文郡停住话头,不敢再说。
刘崇誉叹了口气,道:“你不是说,朕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文郡点了点头。刘崇誉指着桌上那壶酒,随口道:“那你把这壶酒全喝了。”
文郡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何意,她迟疑片刻,伸手将酒倒满杯,端起,一口饮尽。她不小心呛到,咳嗽起来,面色发红,再看刘崇誉用手臂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文郡没有办法,只好再倒满一杯,仰头喝下。酒劲辛辣,她眉头皱起,看刘崇誉依然没有叫她停下的意思,只得继续喝下去。
她一杯接一杯,一壶酒很快就见底了,眼前支着头看她的刘崇誉也成了重影。她眼神迷离,微微一笑,含糊不清道:“我全部喝完了。”
刘崇誉叹息一声,举起自己的酒杯,道:“还有一杯没喝完。”文郡疑惑,伸手在桌子乱找一通,刘崇誉仰头将酒饮下,一把拉过文郡,搂在怀里,双唇贴上了她的红唇。
文郡迷迷糊糊中,感觉双唇被堵住,最后一口酒从对方口里度到了她的口中。她把酒全盘喝下,对方并没有放开她,而是找到她的舌头,与她纠缠起来。文郡在酒精的刺激下,变得大胆起来,伸手抱住对方的脖颈,大胆地回应他的吻。酒的甘甜加上刘崇誉的书卷香,让文郡一时意乱情迷。
刘崇誉把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不知是不是刚喝完酒的缘故,文郡感觉身上微微发热,她迷糊中把外衣褪到腰上,感觉凉快了一些。此时的她眼神迷离,面色微红,鲜红的肚兜更衬得她肤白胜雪。刘崇誉叹息一声,倾身上前,吻住她的红唇。
衣服一件件从帐中扔出,落在地上。夜色浓重,烛火摇曳,芙蓉帐内,两人深深纠缠。
随着酒意和激情的消退,文郡渐渐清醒过来,看到□□的自己,又羞又恼,面色潮红。她爬起身,发现全身又酸又痛。刘崇誉一把拉下她,抱在怀里,没有说话。
文郡恼道:“以后我再不喝酒了。”刘崇誉扑哧一声笑了,下颌抵住她头顶,幽幽道:“朕倒要看看这美酒,明日能不能变成断肠□□。”
她在疲惫之中沉沉睡去,第二天早上醒来,刘崇誉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也穿好衣服,知道是对方所为,脸上又是一阵潮红。
到了午后,文郡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笑声,心里一喜,立即小跑出去,果然看见乳娘带着习舞过来。习舞看见文郡,兴奋地飞奔过来,抱住她腿。乳娘笑咪咪道:“今天一早宫里就传话过来,要把小公主接进来。”
习舞兴奋道:“太好了,我要和娘亲每日在一起。”
思桦和思丽也很开心,她们为小公主收拾出一间温馨可爱的房间,习舞特别欢喜,像只蝴蝶一样,在房间里来回跑了几圈。
午后文郡哄习舞睡着,看着她单纯的小脸,文郡陷入了沉思。
她很清楚刘崇誉的目的。无论了缘还是习舞,都是他给文郡制造的羁绊。文郡牵挂越来越多,仇恨就会越来越淡,就会完全忘记修文,死心塌地地留在他身边。
伤口会慢慢愈合,坟墓上会长满草,眼泪会长成笑,这个世界永远在粉饰太平。
所有人都会走上正轨,所有人都会朝着阳光走,没有人留在黑暗里。习舞会快乐地长大,了缘会健康地活着,思桦不再受人欺负,连她自己,也会在这欢乐的和平里忘记过去。
而那个孤零零死去的孩子,和战场上所有无名无姓的人一样,马革裹尸,化为白骨。没有人记得他漆黑的大眼睛,没有人记得他奶声奶气的声音,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
当春天到来的时候,健忘的人们就会原谅冬天的寒冷。
文郡明白,她不能为修文报仇了,正如她不能牺牲了缘的性命。但是她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她对刘崇誉的感情在慢慢复苏,那份不安分的、压抑着的情感并没有完全消逝,它也在一点点复活。
是时候,抽身而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