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心思（1 / 1）
晨羲载曜，万物咸覩
侯陵跪在庭院的石子路上整整一夜，以期父亲能收回聘礼，退了亲事。可惜，无人问津。
侯君集穿了朝服准备去吏部，经过儿子身边时，偷偷瞧了他一眼，见其脸色青紫浑身颤抖，心疼不已却并未停留。
侯老夫人等到儿子一走，急忙命丫鬟为孙子披上狐裘，心疼道：“小祖宗，你又是何必？”
“您知道我为何如此！”
“你以为你父亲就不知道吗？”侯老夫人伤心道，“你以为你父亲看到你这个样子就不伤心吗？按理说，你们俩也是门不当户不对，他对你有着更高的期许。可你自作主张向东方家提了亲，君子坦荡荡，顶天立地行于世间，吐口唾沫就是个钉，该清楚，话是自己说的，人是自己要的，如今反悔，致人家姑娘于何故，致你父亲与何故！”
“可我的心只有一个，若真娶了她，岂不是害了她！”
“可你也别忘了，你再这么执迷不悟，你父亲也不会放过她，可别又害了她！”
“这不公平！”
“这世上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有舍才有得！”
“奶奶，你别劝我了，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你这把戏，你父亲根本没放在眼里，到头来，伤的还是自己！”
“我就不信，他能看着我死！唯一的儿子死！”侯陵负气执拗，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惟有这样，他在父亲那里才能有些许胜算。
侯老夫人吼道：“你给我起来，你是想看奶奶死吗？”
侯陵跪着，连连给她磕头：“奶奶，求您别为难我，别管我，让我任性一回！”
壶余酒楼，三楼，地支雅座。
小二在一旁摆桌，屏风后的杜玲珑明显是不耐烦了，负气道：“怎么才上了这么点菜？什么回事？”
“掌柜的交代的，小姐慢用。”
“你们掌柜的也太抠了吧，我又不是不给银子，哼！”
“是我跟掌柜的说的，点太多你吃的完吗？”东方蕙进门解了披风，瞧见了两人的争执，笑道。
杜玲珑看了她一眼，鄙视道：“你怎么才来？”
东方蕙做撇嘴状，耸了耸肩，自顾自坐了下来。静言见此，抢先道：“杜小姐，您是不知道，我家小姐差点就出不来了。”
“那你家小姐是怎么出来的？”
“今儿个天气本就偏冷，夫人非要我家小姐用井水洗了所有脏衣物才能吃饭。往常，府里拿给小姐的饭菜都是他们吃剩下的，现在变本加厉还要干粗活。我家小姐瞅了瞅似山高的脏衣，说道。”静言边说，边学小姐平日里温吞吞的语气：“说道，洗了这些衣服不打紧，可是夫人，误了和杜小姐的约定时辰，杜小姐肯定会觉得是东方夫人作为后母在故意刁难蕙儿，介时杜小姐定会将此事告知家里，不久便会传至未来的婆家姜家，姜家与侯家又是世交，若是让侯家知道夫人的劣迹，怕是真就毁婚了！”
“哈哈哈哈哈，你家小姐这是句句戳中要害了啊！她想不放人都难！”杜玲珑笑的痛快。
东方蕙托着腮帮瞅了瞅她那放肆笑的样子，实在夸张，忍不住道：“姐姐，离腊月廿六再有廿三天，怎么还这么夸张呢？”
“我，我哪有。话说回来，你这样咄咄逼人，小心被别人盯上！”杜玲珑深谋远虑道。
“无妨，他们迟早都得适应这一天的到来！话说，你的嫁衣绣好了吗？”东方蕙一脸天然无公害的说着，看的一旁的杜玲珑毛骨悚然。
“东方蕙，我刚刚把话题绕远，你又绕了回来，讨厌你！”
“通常你说讨厌的，往往你都很喜欢，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姜子凡！”
“喂，东方蕙，你讨厌，你太讨厌了！”杜玲珑说罢，伸手去逗弄东方蕙，被静言急忙拦下，便转而又去逗弄静言。杜玲珑的丫鬟春盈担心着小姐会受伤，想上去帮忙又碍于自己的身份，踟蹰不前。东方蕙见状，朝她微微一笑给了个默许的眼神，春盈便加入打闹的行列。
屋里充斥着杜玲珑和静言打闹笑骂声，此起彼伏，东方蕙在一旁优哉游哉仔细吃糕点，因为她知道，就是再来五个杜玲珑也打不过一个静言。
幺炙牵着狮子骢默默走着，时而低头看着青苔石路，时而抬头看着前面走着的姜子韫，不明白公子今日中的什么邪，好好地马不骑，半道上偏偏想走路。
姜子韫走了好一会，突然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总觉得没意思？”
“爷，怎么了？”
“总觉得缺点什么？”
幺炙这次没吭声，只是攥紧缰绳，跟在其后。
“半天不说话，看来是知道点什么，说吧！”姜子韫停下脚步，狐疑的看着幺炙。
被他盯的不舒服，幺炙迟疑道：“爷，说了可不能生气！”
“你说！”
“爷是不是觉得最近干什么都不得劲？”
“说重点！”
“那是因为，您身边缺个人！”幺炙说完，牵着马跳开三尺远，刚好躲过了姜子韫扔过来的缰绳，而后捡了起来。
姜子韫想发火发不出来，见自己刚好站在了壶余酒楼前，撩起前袍，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
掌柜的正在打算盘，抬眼见是姜子韫进来，颇为尴尬的冲他笑了笑。
“老规矩，地支雅间。”姜子韫说罢，径直上楼。
不料，掌柜的先一步出了柜台，挡在姜子韫面前，作揖道：“二少爷，今日不巧，食材全无，您不如改日再来。”
“改日？你好大的口气，我，你得罪得起吗？”
“老朽自然得罪不起，但今日真是不得巧，二少爷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尔等吧！”
“那酒呢？给我来一壶竹叶青！”
“真是不巧，酒也没了！”掌柜继续道。
“你……”姜子韫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最近家里挨着奶奶骂，梦里总能梦到一个人的背影想去牵她的手可总也牵不到，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心，如今吃酒不成进食不易，真真是倒霉到家了。正想着，突然怀里撞进一个人，仔细一看，确是东方琇，一脸绯红。
东方琇已有些醉意，远远瞧见一抹熟悉人影，一时激动，下楼时脚下不稳，直接摔进了那人怀里。在宝珠的搀扶下，挣扎开来，定眼一瞧是姜公子，刹那间，热泪盈眶。
姜子韫正欲打招呼，却不想她推开自己，跑了出去，明显瞧见她有了醉意，心下不放心，便也跟着跑了出去。
正欲下楼的两人，瞧见这幕，目瞪口呆。
“哇，一个想退亲，一个心里另有所属，这两个什么孽缘？”杜玲珑奸笑道。
东方蕙皱着眉头，看了看外面，北风其喈雨雪其霏，叹道：“又下雪了！”
“这等好戏，不去看看好可惜！”杜玲珑说罢，也不等东方蕙同意，拽着她就跟了出去。
待众人走后，小二跑到柜台前，小声问道：“掌柜的，咱们酒食都有，为何不卖他？”
掌柜的瞧了瞧四下无人靠近，随即道：“上面交代的，只要是他恕不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