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联手(1 / 1)
龙韶帅帐之间,哨兵刚换过岗,一人顶着黑色的斗篷出现在军营之外。
“什么人?”十几名士兵立刻将来人包围住,来人低沉着声音道:“我要见你们帅座。”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帅帐中有一个淡漠的声音道:“让他进来。”
来人走了进去,只见一个玄衣青年正静静坐在桌边与自己博弈,听见脚步声青年淡声道:“颜丞相深夜来见本王,所谓何事。”
来人一惊,摘下斗帽,正是颜文逑!
帐中只有他和白泽,那沉默肃杀之气瞬间令颜文逑一时有些后悔擅自闯入龙韶的决定,但来都来了,他总要博一博。
“本相来此自然是要与王爷有事商议。”颜文逑道。
青年转过身来,唇边噙着一丝云淡风轻的笑,锐利的眸子深如子夜,被他的目光触及如冰水淋身。
颜文逑不由呆住,眼前的青年显然再也不是平日里所见到的白泽,仿佛一夜之间变作了另一个人,深沉淡漠,无法捉摸。
此刻,白泽唇边的那缕若有若无的笑意竟与白炎那般肖似,时至今日,颜文逑才有某种迟来的领悟:他们是亲兄弟!
“颜丞相,为何事而来?”白泽淡笑道。
颜文逑从袖口中拿出一封封蜡的长信,白泽将信展开,只见那竟是盛京皇城的军畿防卫秘图,上面有颜文逑亲笔的批注,十分详尽。
颜文逑道:“盛京有一万羽林军,全国可调遣骁骑营数有五万,护军营可调遣人数三万八千人,共是八万八千多人,加上我相府中人可凑足九万人与王爷对抗。”
白泽看着手里的信纸,忽而笑道:“丞相说此番话,是想让本王望而却步,退守龙韶么?”
“不,”颜文逑苍老的脸上出现一种奇怪的神情:“本相是来助王爷夺取这天下的,只要王爷愿意,这京城之中八万人马将全部听从王爷调遣,任他白炎在边疆之地多少兵力,远水救不了近火,这天下还不是王爷您的。”
闻言,白泽眼底似乎出现某种异样的火光,他轻笑眸子紧紧盯着颜文逑:“颜相为何要帮我,这么做对颜相有什么好处么?”
“实不相瞒,老臣的女儿正在白炎手中,老臣半生为大夏尽忠膝下只此一女,如今帮王爷只希望王爷届时可将蓉儿救出,只要如此老臣自可心满意足。”
“颜相真是父女情深啊。”白泽手中的一粒白子静静落下。
颜文逑一震,只听白泽道:“倘若他日颜相助本王夺位,本王自然要厚待颜相了,太师之位如何?”声线叫人听不出一丝情绪。
颜文逑刚要说不敢,忽见白泽正似笑非笑地看他,神情残忍而优雅:“太师之位实在太委屈丞相大人了,丞相大人这般大德苍生,想要的只怕是大夏的王座吧。”
颜文逑登时惊白了脸色:“王爷怎有此话,老臣承先皇知遇之恩,终身为大夏尽忠……”他话没说完,外面一个大汉走了进来。
“参见王爷!”大汉朗声道,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颜文逑冷笑道:“颜大人,咱们久违了。”
“言成博!”颜文逑踉跄了一步,脸色红白不定。
白泽将视线只从容应对面前的棋盘,棋局之上白子与黑子正各执半壁江山。
言成博冷声道:“当年我受萧老王爷之命潜逃至外藩国,这十多年来并不是一无所获。颜相,您似乎与外藩国国君私交甚密。”
“言成博,你无凭无据可不能血口喷人。”颜文逑冷哼一声,但他心中其实惶急难安,面上依旧兀自镇定当下矢口否认。
只听言成博又道:“十三年前,萧老王爷发现你与外邦勾结的罪证,你为自己开脱,便将所有罪名推得一干二净,萧老王爷含冤受屈,死的何其凄惨,何其冤枉!”
“薛重是你的手下吧,”一旁沉默的白泽忽道,颜文逑一惊,只见白泽俊朗的侧面上浮起可怕的笑容:“你才是朔月真正的主公,你让薛重将朔月交给我,让我成为整个武林的公敌,屡次三番置我于死地,不是么?”
颜文逑死死怔在当场,忽而他沧声一笑,怒不可遏道:“老夫赤胆忠心,竟被如此污蔑,王爷如此不信任老夫,老夫也无话可说,但当年萧老王爷以是老夫的挚友,老夫怎会推朋友入如此万劫不复之地!”
白泽手中的棋子忽的在他指尖被碾作一滩齑粉,他从书桌上拿出另一封长信,信纸展开则是另一封军畿防卫图纸,一模一样的图纸,只是白泽手里的那封添了些不一样的内容。
“这是今日从去往番邦之路的飞鸽传书,其上图纸与丞相大人方才所呈的图纸有些不一样,好像多了些什么,”白泽状似无意地将两张图纸放在一起比较了一下,笑道:“多了十八条暗道,这十八条暗道可以驻兵一万。”
颜文逑嘴唇急剧颤抖着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本王的军队九万数,大夏的军队八万数不相上下,我们两军交战,最后两败俱伤,渔翁得利却是另有他人,那十八条暗道之中埋伏的人足矣将我们一网打尽。颜相,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是高明。”
“颜相可知,这封信是谁截来的?”
颜文逑抬起浑浊的双目看着白泽。
“妙手神偷凌空飞。”
听到这里颜文逑终于醒悟过来,妙手神偷凌空飞是白炎放在江湖上的一个暗哨,他中计了,中的是白泽和白炎二人瓮中捉鳖的计策,白炎早料到他会倒戈白泽,白泽却已查明他多年来在朝中布下的局。
他们兄弟二人联手演了一出好戏!
明知走到了末路,但颜文逑仍旧不死心:“你该知道,盛京八万兵马都听我调遣。我手里不仅有朔月,还有武林江湖之中穿插的势力,你们想杀我只怕没那么容易。”
白泽冷笑,忽然扬手,言成博会意,走到帅帐之外恭敬地将一人请了进来,那人少年意气,身披铠甲,气度不凡,眉宇间尽是坚毅之色,正是继孟屿之后边疆战场上有小战神之称的小副将。
“末将郎宽参见王爷。”少年对白泽恭敬跪下道。
白泽微微颔首。
郎宽道:“末将率精兵三万誓死追随王爷!”
颜文逑脸色一变却微哂:“三万而已。”
郎宽面无表情道:“另有孟将军遗命,十二万精兵驻扎虎阳川莽山。”
“十五万,十五万兵力……不可能,不可能!”颜文逑喃喃着,突然疯了一般朝郎宽冲过去,却被言成博一把抓住拿绳子捆了起来。
被囚住的颜文逑颓然看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白泽不可置信道:“为什么……为什么……”
白泽看了他一眼,莫名笑道:“这是我白家的江山,我和白炎如何兵戎相见是我们之间的事,自然轮不到外人或者外国插手。”
他唇角一勾在颜文逑耳边缓缓道:“当年你设计嫁祸萧家,屡次三番要置我于死地,如今又逼死了我的妻儿,这两笔血债我会让你用你的余生来还。”
颜文逑看着眼前男子的深沉微笑,知道自己已经堕入了更深的地狱里。
奸相被俘,但这个消息白泽却悄悄封锁,只遣人将此事告知了白炎。
三日后,白泽出兵三千,白炎出兵五千分据虎阳川两岸,绞杀番邦国皇子耶律正。
耶律正一死,奸相颜文逑被俘的消息立刻昭告天下,天下哗然,谁能料想德高望重的颜相竟会是通敌卖国的奸佞小人?大夏之内所有番邦国的细作被一名红衣女子以黑火暗令集体暗杀。
耶律正被俘获的消息传至边疆,大快军心,一举将番邦国打退数百里,不敢再犯。
这是他和白炎达成的共识——将计就计,瓮中捉鳖。
郎宽特地求见了白泽道:“末将次来一是报答王爷当日沙月岭救命之恩,二是报答王爷的知遇之恩,若非王爷举荐,末将无法跟在孟将军手下做事,如今功成名就皆是王爷所赐。”
白泽看着这个少年眼底有些欣慰之色,郎宽默了默才道:“王爷,将军临去之前要末将带一句话给王爷。”
“说。”
“将军说,那十二万兵力并不听从王爷调遣只听我的号令,他日,若王爷与陛下有一场悬殊之战,那十二万军将出兵相助弱势一方。”
话毕,白泽不语只是沉默良久。
突然,“那你听从我的号令么?”白泽看着这个少年问道。
少年垂下头思索不语。
半晌。
“郎宽只从孟将军之遗命。”少年抬起头一字一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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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抵御外敌,诛杀奸相之后,白炎与白泽才真正开始兵戎相见。
那时,盛京的梅花开地正艳,凛冽的香气混合在硝烟血海之中,淡漠地看着这人世的消亡兴衰,刀光剑影,马蹄铮铮,铁骑踏过不留情,杀声呼啸着响彻这片曾经祥和的土地,与血一同弥漫在空气中的还有无可奈何的眼泪。
同是大夏的子民,同是骨肉同胞,举起的刀刃残杀的却是自己的骨肉同胞,那是怎样的悲伤。
骨肉相残,人间惨剧莫过于此。但,命运的铁蹄绝无可能停下。
大夏晋武十年,大夏北方的可树平原上有三场大战,这三场大战无论哪一场对于大夏而言都是元气大伤。
陀令城一战,白泽的起义军和大夏的军队旗鼓相当,但,军令如山之下拼杀的结果却是不容怀疑,双方的战斗力都是不可小觑。
十年二月,飞雪漫天,陀令城下,守城将王淼带领一千士兵誓死守城,最后自尽而亡,尸体自城楼上滚落而下,城中活下来的三百名士兵亦紧随王淼身后自尽,无辜百姓开城门投降。
王淼只留书一封:誓死顽抗只为效忠大夏,希望白泽可以善待城中百无辜百姓。
陀令城攻克,白泽将王淼及三百将士厚葬。
十年二月中旬,尚赫夺云家堡一战中,白泽因细作将作战计划泄露之故损失兵士上万,大夏传捷。三日后,细作被五马分尸,头颅悬于城墙曝晒。
三月,尚赫之战,白泽亲征,白炎于殿中指挥手下良将,战术另走偏峰,绝不姑息性命,士兵皆浴血奋战,二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虎狼之争,必有一败。但经过十天的苦战之后两军伤亡之数不相上下,但皆损失惨重,白炎有三员大将损于白泽之手而白泽身负重伤,双方暂时休战。
七日后,白泽却收到了一封信,信中只有一枚紫色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