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修）（1 / 1）
第七章
“你现在一定有一堆问题想问我吧。”
“我问了的话，你会告诉我么？”复环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道。
沈漾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把她带到楼后的一处空地。
空地还是土地，坑坑洼洼很不平整，表面都变硬了。空地一端有几个黑色橡胶轮胎垒在一起，大概有一米高。沈漾走到轮胎处，弯下腰，手伸到里面好像在掏着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后突然转身，手里捧着一颗很旧很破的足球，冲着复环息高兴地咧嘴笑着。复环息的表情却有些奇怪。
“这里怎么藏着个足球？”
“是我以前藏在这的，没想到还在。”他说着便颠起了球，“小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在这踢足球。”
“为什么是一个人在这玩，没有别的小朋友一起么？”她问这话时眼里是急切的探寻。
“大部分时间是我一个人玩，不过有一段时间有一个小女孩跟我一块玩，那个轮胎就是我俩一块搭的球门。”沈漾目光看向那堆轮胎，嘴角挂着温和的笑。
“你要不先找个地坐吧，别站着听我说话。”
复环息坐到了轮胎上，她知道沈漾接下来要解答她的那些疑惑了，只是她的神情却有些复杂。
沈漾看着四周的景象缓缓开口道：“从我记事起到我12岁，我一直住在这，那时候我叫沈苗。”
复环息一听到“沈苗”两字时，表情有几秒钟的错愕，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妈妈……她不是我的亲妈妈。我是她从孤儿院领养来的。那时候那个男的还没离开，后来我5岁的时候他跟别的女的跑了，剩下我和妈妈两个人，日子也变困难了。自那之后，妈妈就开始喝酒，慢慢变成了酗酒，一喝多了就会骂那个跑了的男人，边骂边哭，有时候还会砸东西，等她骂累了哭累了，她才能安静下来了，躺在那没一会就能睡着。”沈漾说这话时很平静，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难过。
“因为你妈妈酗酒，所以那次碰到我爸爸喝醉，你才会知道让我给他泡蜂蜜水解酒的么？”
“嗯，家里只有我们两个，所以她喝醉了也只能我在旁边照顾着，时间长了也总结出经验来了。”他说到经验时自嘲地笑了笑。
他又接着说：“自从那个男的跟别的女人跑了之后，附近的小孩就笑我是没爸的野孩子，还欺负我，也没人愿意跟我玩。我小时候个子比同龄的孩子要矮，胆子也特别小，他们欺负我的时候，我根本不敢还手，就只会逃走，然后一个人躲起来哭，回家之后也不敢告诉妈妈，怕她听了之后受刺激，更伤心。”
复环息心疼地看着他，安静地听他继续往下讲。
“所以那一阵除了上学之外，我都不爱出家门。可是家里妈妈下班回家后，就爱喝酒，喝醉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她边哭边骂还砸东西的样子，我很陌生也很害怕。有一次她醉的特别厉害，我怕极了，就跑出了家，坐在小区门口的马路上抱着头哭。那个时候天都黑了，来往的人不多，也没什么人注意到我。哭了有一会儿后，我感觉有人拍我的肩膀，我抬头一看，是一个瘦瘦高高、眼睛大大的很有神的小女孩。”沈漾说到这个小女孩时脸上终于有了表情，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能看出他嘴角扬起的弧度。
画面回到了当年—— 沈漾当时6岁
“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哭啊？你是不是迷路了找不到家了？”小女孩问道。
“我没迷路，我是自己跑出来的。”沈苗抹着眼泪说。
“天都黑了，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啊，你爸爸妈妈不担心么？”
“我没有爸爸。”
“那你妈妈呢？”
“我妈妈喝醉了，我害怕，就跑出来了。”
“哦，这样啊。其实她喝醉了才危险呢，你不应该丢下她一个人跑出来。”
“喝醉了有什么危险的？”
“就是……我爸爸也会喝醉，他有时候就会摔倒，撞到头啊，胳膊啊什么的，所以很危险，你应该在旁边看着你妈妈的。”
“可是她会骂人，还砸东西，特别可怕。”
“那你就躲到桌子底下，不要被砸到就好了啊。”
这下沈苗不哭了，呆呆地看着小女孩。
“好了，你快回家看着你妈妈吧，她很危险的。”
“嗯。”沈苗乖乖的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女孩问。
“我叫沈苗，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他才说，“我比你高，你就叫我姐姐吧。”
“姐姐。”沈苗乖乖地叫道。
“嗯，我要走了，你也快回家吧。”
“姐姐你家是住在附近么？”
“是啊，我明天来找你玩好不好？”
“好”沈苗重重地点了下头，高兴地指了指他住的小区，道：“我就住在那，我明天下午在门口等你好么？”
“好啊，我明天就来找你玩，你快回家吧。”
沈苗听话的往家走，边走边和小女孩挥手，小女孩看着他进了小区之后才离开。
那之后，小女孩就经常来找沈苗玩。有几次听到别的小朋友叫他“野孩子没人要”，她就大嚷着把他们赶走了。事后她才问沈苗：“为什么他们都不跟你玩啊？”
于是沈苗哭着鼻子把自己的事都告诉了小女孩。
小女孩轻轻地摸着他的头，说：“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这么爱哭，我爸爸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掉眼泪的，你看你肯定是因为老哭鼻子才不长个的。”
“嗯。。。那我以后不哭了。”沈苗边抹眼泪边道。
小女孩满意地又摸了摸他的头，“真乖！。”
她又接续说道：“现在家里就你和你妈妈，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更应该保护你妈妈，所以你更不能老哭了，是不是？”
沈苗点了点头，说：“不哭就是男子汉大丈夫了么？”
“呃。。。”小女孩认真地想了想，“男子汉大丈夫还要好好学习，将来上好的学校，找好的工作，然后挣好多钱给你妈妈。”
沈苗睁着哭的红红的眼睛，特别认真地听着小女孩说的话。
“还有。。。以后有人欺负你，你不能再逃跑或是躲起来哭鼻子，你得胆子大一点，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
“怎么让他们知道我不好欺负？”
“呃。。。骂人是不对的，其实打人也是不对的，可是你不能让他们欺负啊。”她苦恼地想着，“你就胆子大一点，厉害一点，让他们怕你，他们要是打你，你就也打他们！”
“嗯，我知道了。”沈苗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吸着鼻子说，“姐姐你真好。”
后来沈苗就听小女孩的话再也不哭了，妈妈喝醉了他就躲在桌子底下没再逃出家，他也不再怕那些嘲笑欺负他的小朋友，在学校也特别努力地学习。小女孩还是经常来找沈苗玩，他们在楼后的空地上一起踢足球，一起用轮胎搭了个球门，玩跳房子，捉迷藏。那段日子是沈苗童年最快乐的时光。
但是，好景不长，到了二年级暑假的某一天，沈苗还高兴地等着小女孩来找他玩，可是他等到天黑女孩也没来。从那天之后，女孩就再也没出现过。
沈苗从那天之后，慢慢变得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了，他总是一个人在楼后的空地踢足球。
“你现在还想那个小女孩么？”复环息问。
“她刚离开的时候特别想，但最想的时候我也没哭过。后来时间长了，慢慢长大了，就不怎么想了。”他看了看脚下的足球，说，“但是我从来没忘记她，我一直想谢谢她。”
复环息一直凝视着他，“那你妈妈她现在还酗酒么？”
“她后来开始慢慢戒酒，现在基本已经戒掉了，也比以前看开了。”
“你刚刚说在这里住到12岁？那你现在……？”
“12岁的时候，我亲生父亲来接我，妈妈让我跟他回去。”
他又恢复了以往那漫不经心的笑脸，“所以我就一夜之间有了个有钱的老爸，从穷小子变成了大少爷。这故事是不是太俗了？”
复环息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看着沈漾那漫不经心的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你今天带我来这，到底跟你那个愿望有什么关系？”
沈漾摇了摇头，“嗯……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带你来看看。”
复环息皱了皱眉，疑惑地看着沈漾。
沈漾突然之间板起了脸，严肃地说：“其实，我是打算把自己的底都跟你交待了，然后从今以后牢牢看住你，以免你泄漏我的秘密，让你一辈子都逃不出我的视线。你没听过一句话么，一个人知道的秘密越多，他的束缚也就越多，到头来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得了，一点都不好笑。”复环息讪讪地道。
“你太无趣了，一点都不配合我。”
复环息已经懒得再和他贫，只是无奈地看着他。
“行了，别发呆了，咱俩踢会儿球吧，你能从我这抢到球就算你赢。”沈漾把球轻轻踢到了她跟前。
复环息迟疑地看了一会眼前的足球，然后突然站起了身，“谁怕谁啊！来吧！”
于是两人就像忘了刚刚稍显压抑的谈话，开始了激烈地抢球大赛。不过很明显能看出来，纯粹是沈漾在逗着复环息玩，因为球就像长在了沈漾脚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