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回忆（1 / 1）

１０＊１２平方的隔间里空荡荡的，铁灰色的墙壁构成的房间给人一种压迫感，房间内任何曾经有过摆设的痕迹也无。

……如同一个牢房。

阳光从一个用三根铁杆封住的洞口透进，暖黄色的光线彷佛唯一却又冷漠的救赎，只愿落在那娇小的身躯旁。

露出来的肌肤上满是汗水，双颊被不正常的红晕占领，苍白的唇虚弱地喘着粗气，看到这样的库洛洛，希伊洛当下虐杀安杰斯德的心都有了。

不过库洛洛的状况才是她目前最关注的。

忍下杀意，希伊洛快步奔到库洛洛身旁蹲下，无措的伸出双手抱起那软绵绵的身体，碰触到库洛洛的部位传来被烫伤的感觉，这令希伊洛更加焦急。

「库洛洛……」

跪坐在地，希伊洛的泪水都快涌出眼眶了，希伊洛将库洛洛脸上的冷汗抹去，深怕眼前的弟弟会就此蒸散似的，紧紧地抱着他。

「我……和你…在一起，所以……别离开我……」

希伊洛从来没有如此慌乱过，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库洛洛……求你了，千万不要死！

看着眼前的情景，安杰斯德搔了搔后脑，抱怨道：「真是麻烦。」

不得不说安杰斯德还是很看重希伊洛这个人才的，夜晚来临时，披着安杰斯德友情赠送的毯子，希伊洛拥着库洛洛开始了在隔间里的生活。

库洛洛整个晚上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隔天一早，安杰斯德将早点放在隔间的门口，对着希伊洛扬起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后关门离开。

希伊洛走过去，发现只有一人份，大略思索了一下，希伊洛不由得感到心寒。

「没必要把食物浪费在没有价值的东西上。」察觉到希伊洛的靠近，特意留在门外的安杰斯德这么说。

一大早从安杰斯德那边得到消息后，厨娘便不再准备库洛洛的那一份吃食，这对库洛洛的虚弱身体来说无疑是一大打击。

再加上因为和库洛洛共处，现在的希伊洛也是隔离对象，无法走出这个隔间到食堂搜刮残存的食物，希伊洛只好从自己的餐点中扣出来。

希伊洛变得每餐只喝一点点汤水，将留下的面包放进剩下的汤里泡软再喂给库洛洛。

昏迷中的库洛洛对嘴边的东西毫无反应，希伊洛尝试用手指把他的齿关撬开再把软面包塞进去，但是库洛洛还是没有吞咽的动作。

希伊洛只好采取嘴对嘴的方式，一口将软面包推进深处，一口热汤当润滑协助吞食，成果令希伊洛感到很满意。

向安杰斯德要来毛巾、水盆和衣物，希伊洛仔细地替库洛洛擦过澡后，倚着墙让库洛洛能背靠在自己怀中，见较为舒适的姿势让他紧皱的眉头微松，希伊洛不禁露出淡淡的微笑。

暴露在阳光下的水盆反射炫目的白光，希伊洛仰头望着栏杆外的天空，平静异常。

……午饭过后，库洛洛醒了过来。

库洛洛沙哑的语调吐出的第一句话是：「妳在啊……」

「库洛洛！感觉好点了吗？！」希伊洛焦急地问。

对方闭上双眼，久久不语。

──原以为会被抛弃，结果妳又出现了呢。

明明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啊……为什么……我身上还有妳想要的东西吗？

库洛洛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重新开口：「……感染……」

希伊洛连忙解释道：「我已经喝下了与□□成分相克的药剂，所以没有这个疑虑……只是……很可惜中毒者喝下后是没有效果的……」

晕呼呼的状态使库洛洛没有多想，轻易的接受这个回答。

或许是有亲近的人陪在身旁的关系，沉睡中，这次的景象不再是片一望无际的黑暗深渊，一股暖流伴随模糊的阳光缓缓浮现，所有的不适感在此刻消失无踪，四周彷佛被覆上一层薄纱，库洛洛只能从隐约的轮廓判断大致环境。

最初映入视网膜上的，是一张毫无保留的笑颜：「你醒来啦！库洛洛。」自窗口映入的金色光芒在她背后闪耀，衬着那双黑眸中的情感更加柔和。

……那是库洛洛有记忆以来的第一个画面。

库洛洛总算有些许精神力回想那段日子，那段他还只能靠希伊洛外出寻觅食物存活下来的日子。

因为拥有的时间很多，而周围的东西又太少，身旁与他唯一有交流的人就是希伊洛，所以库洛洛养成了观察希伊洛的习惯，而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

希伊洛总是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如果他朝她看过去，她的眼中会瞬间出现闪闪发亮的光芒。

但希伊洛不会主动说出自己的要求，只是一脸期待的样子看着他，如果他移开视线不理会她，她就会郁闷的蹲在一边做自己的事，不吵不闹，可以一直持续到他愿意开口对她说话为止。

希伊洛会像……书中描写的猫咪一样快速回头，希伊洛响应他的语气会满是兴奋，那时的希伊洛是一脸幸福的样子。

如果他和希伊洛有肢体接触，如亲吻、拉手、拥抱之类的，希伊洛会微微脸红，接着就能向她予取予求，也能轻易地唬弄她，因为这个状态的希伊洛是比平常还要毫无防备的。

不过当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希伊洛的表情就变少了，一切情感就像冷却一般，虽然目光依然会不时追随他，但情绪波动会降低至两人独处时的一成左右，那些想撒娇的气场也会通通掩盖起来。

经过试探后，库洛洛得知这时她的心态大略是不想让他觉得没面子、不想使他觉得尴尬。

库洛洛没有多想，也没有特意去研究这些举动背后有什么意义，库洛洛只觉得这样的希伊洛很有趣，被动接受这些并渐渐视为理所当然。

但是…一切好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这厢，照顾库洛洛的这段时间里，希伊洛也在思考着。

她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不属于这个地方，从漫画来看库洛洛没有她也能活得很好，她本来就不该存在于库洛洛的生命中，她不知道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会造成什么影响。

原著里的库洛洛到底是用什么方式在流星街活下去的，库洛洛的生长环境，这段时间中又结识了什么人，希伊洛完全不知道。

所以希伊洛开始怕了，她害怕自己的介入会改变库洛洛的命运。

希伊洛不知道她所做的决定是否正确，要是因为她的关系，库洛洛就此死去的话……

希伊洛觉得自己一定会崩溃。

对希伊洛而言，库洛洛早已不只是个二维的角色，而是活生生的人物，欢乐的时候、悲伤的时候愿意与她一同分享，认真注视着自己的眼神、欣然接受的牵手举动……那都是上一世的她从未获得的东西。

希伊洛在库洛洛的身上找回了这些，因为从未拥有且深切渴望着，所以会特别珍惜。

但是，在好不容易得到后又被强行剥夺……

指尖失去了温度，颤抖的手指轻抚着库洛洛黑色的发丝，希伊洛将库洛洛抱得更紧了。

这是她的弟弟啊，是她唯一的牵挂、是活着的意义！

在她需要人倾听的时候绝不会拒绝，在她无助感到寂寞的时候陪伴在侧，缺乏的情感、温度都因库洛洛圆满，她怎么能承受得了失去他的后果？

希伊洛无声落泪着……

＊＊＊＊＊

她站在门外。

「妳的帮助，我会记着的。」门内的人这么说。

她如触电般收回手，淡紫色的眼眸朝递出的食物和搁在一旁的水袋及枕头一瞥。

「没什么，只是觉得像妳这样的人很难得。」她如此回应。

「妳也是啊，帕克诺坦。」

帕克诺坦感觉眼前的人的表情柔和了一瞬。

「我叫做希伊洛˙鲁西鲁。」

这是希伊洛第一次直视帕克诺坦，不带任何迟疑或寒意，这令帕克诺坦清楚明白一点──她被对方正式认可。

还没消化完这个讯息，希伊洛的下一句话则便让她愣住了。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妳可以称我为姊姊。」

没想到无关之人与亲近之人所受的差别待遇这么大，当几乎不存在于流星街的温情降临在她身上，那股陌生的感觉使帕克诺坦几乎是落荒而逃。

两抹粉色难得的铺上帕克诺坦白皙的脸颊。

……她不过是看不惯罢了，而且她本人的食量也小，替他们多舀几碗汤不过小事一件，根本没必要这么感谢她。

……根本…就没有必要。

＊＊＊＊＊

库洛洛的发烧是一阵阵的，而且毫无规律，□□的作用令他头晕目眩、四肢痉挛，使他很少有多余的力气思考。

每一次的沉睡，回忆的走马灯便会不时光顾库洛洛的脑海，每一幕都是充满祥和与平静的，且这段过程还能逃避身体的疼痛，因此库洛洛并不反感。

从过去的场景中苏醒后，库洛洛总能看到希伊洛悉心照料他的身影。

喉咙传来的剧痛使库洛洛更加寡言，即便如此希伊洛仍不见懊悔或不耐，反而更关心他的身体状况。

全身发软的库洛洛只能瘫在希伊洛怀中，用细微的表情和举动反应自己的想法，好在两人的默契还算不错，没有闹出鸡同鸭讲的情形。

在阴暗空荡的隔间里，没有人去计算日出日落，宁静的氛围彻底掩盖了时间的脚步。

某天下午，希伊洛突然冒出一句：「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希伊洛本身沉默无比，就算和库洛洛聊天的时候也不会发表太多话，唱歌更没有过。

库洛洛不禁好奇起来，轻轻地点了点头。

希伊洛的歌声很特别，宛如灌注了所有的温柔，化作无形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听众，深恐摔碎那层防护膜，用微弱的方式细细地表达情感……

硬要形容的话，就像被雨水洗过的森林的空气，清澈透明，满溢着空灵的气息──

「春に咲く花

「夏広がる空よ

「心の中に

「刻まれてきらめく

「朝に降る雨

「窓を闭ざす日にも

「胸にあふれる光は

「云の上

「よろこび悲しみ

「すべて抱いて歩いている

「私の手と

「君の手を

「强くつなぐもの

「秋は水辺に

「冬梢にひそむ

「世界の奥の

「限りない优しさ

「夜が来るたび

「祈りを捧げよう

「あした来る日を

「静かに迎えよう

「私を导く

「远い远い呼び声よ

「微笑むように

「歌うように

「响く风の音

「よろこび悲しみ

「すべて抱いて歩いている

「私の手と

「君の手を

「强くつなぐもの」

库洛洛缓缓阖上眼，任由歌声带领自己穿梭于精灵栖息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