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扰鱼的无赖（1 / 1）

“如果有一天你突然没了，你还会不会记得我？”

“青蛙，豆腐就算撞不死人，也有把人撞傻的几率。你这是什么破问题，人都没了，还怎么记东西？千万别再做傻事儿了啊。”

我白它一眼，无聊。

“那有一天我突然没了，你还会不会记得我？”

“如果你没了，我一定会给你烧三柱高香。放心去吧啊！”

我又翻了个白眼，真无聊。

静默许久，青蛙没再吱声，我疑惑，转身看它。

身后已没了踪影，只有几株水草在舒缓的水流中打着瞌睡。

我的夜生活很享受。

因为不论是星星还是月亮，它们的光芒都特别温和。它们絮絮的低语像睡前故事一样安详静谧。

我能够在夜里想很多很多，譬如月亮之上，譬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譬如在那遥远的地方。

这时候我都会把我的思想装进一个个泡泡里，让它们慢条斯理地从水里滑向天际。

我最喜欢看它们刚到水外的样子，在月光的亲吻下晶莹剔透，像隐身诀没有念好，在空气中若隐若现，摇摇晃晃的。

这天晚上，我刻意没有睡觉。

因为我要思考几个非常非常严肃的问题。

是不是所有的青蛙都像青蛙一样神经？

还是所有生物都像青蛙一样神经？

又或者，其实，我才是那个神经的？

想到这，我突然害怕起来。

一条鱼过日子，真的会过神经。

几个闪闪发光的水泡泡刚接触到水面，就突然破了。

我怔住。

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想。

反正就我一条鱼，就算我神经，只要自己不嫌弃就好了。

我会嫌弃自己吗？

显然不。

又突然不害怕了。

几个水泡醉醺醺地出了水，晃啊晃，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晚安，全世界。

这几天，我很是清静。

清净地吃饭，清净地发呆，清净地暗恋。

是的，我暗恋了。

可这些清净被一个不速之客终止了。

是的，又是那个扰鱼的青蛙。

“你怎么又来了？”

我正呆呆地看着水外的那个男人，一片绿色的阴影突然横在我的视线里。

“真烦鱼。”

我一尾甩开那张绿脸。

“唔，非鱼你脾气太臭了，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要你管！”

我双鳍叉腰，怒气冲冲地瞪着青蛙。

青蛙一拍大腿，大笑，“好！”

我气得吐血，这分明就是只无赖！

“你又来干什么？”

“我来管你啊！”

青蛙理所当然地说。

“我不想见到你。”

我冷冷地甩下一句，转身。

“可我想见到你肿么办？”

青蛙急忙绕到我前面，用自以为萌萌哒的语气说话，看我摆着臭脸，又把他的大绿脑袋蹭到我我脸跟前，眨巴几下他的大眼睛，荡漾着一泓眼波，说，“嗯？”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笑完后特后悔。

紧接着我好奇地问，“青蛙，你这样眨眼睛不怕眼珠子掉下来吗？”

青蛙愣了愣，回答我。

“没事儿。有句话说的好，牡丹花下死，那什么那什么来着？”

我作势要开始甩尾。

“别别，好姑娘，咱不做那么粗鲁的动作。实话告诉你吧，我这眼珠儿掉了好几次了，都是因为看你看的。”

“你骗鬼去吧。”

“真的，两只都掉下来过。不过还好是一只一只掉的，掉着一只还能用另一只去找。如果两只一起掉，我就找不回来了。”

我看着青蛙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半信半疑。

“真的假的啊？谁的眼睛掉了还可以安回去？”

青蛙对我又猛眨了几下眼睛。

“不信？我给你卸下来一只你看看？”

我连忙拦住，“别别，好青蛙，咱不干这么傻缺的事儿。”

青蛙摸摸鼻子，慢慢绽开一个微笑。

“老天，你别笑了。”

青蛙立刻绷住脸，表态，“听你的，你说不笑就不笑。很难看吗？”

“对，很难看。”

“青蛙和鱼的审美差异这么大？”

“什么意思？你的母青蛙们觉得很好看？”

“对啊。”

“那真的很大。”

其实一点都不难看，只是你笑的时候，我会很恍惚。

今夜又是个晴朗的星空。明灭的星子温柔地和我对视。

“青蛙。”

“嗯？”

“你有女朋友吗？”

“嗯……有过。”

“真好。”

“真好？”

“对啊，我一直都是一条鱼，也没有过男朋友。”

沉默。

“你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吧。”

青蛙沉吟，“你想听哪一个？”

“你有几个？这么花！”

“记不清多少个了。”

我怒了，丫的故意向我炫耀的吧。

“最爱的那一个。”

“没有最爱……”

这家伙！

“我只爱一个。”

突然一切像静止了，只有水流的声音宁静地流淌在身畔。

我怔了怔，闭上眼睛柔声说，“那你就讲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