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背叛(1 / 1)
孟家的别墅结构并不复杂,孟方澜带着易雯四处走走看看。
他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腹痛渐渐平缓下来,易雯见他脸色恢复,也就放了心。
“房子买回来之后,全部按照以前的格局重新装修了一遍,所以现在和我小时候的样子是完全一样的。”
一层是天井舞池和厨房杂物间,二层是餐厅、客厅,三层则是孟家人自己的卧房。
孟方澜带着易雯走上三楼,穿过走廊,来到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这是我的房间。”
推开门,最醒目的陈设是窗下一台炮筒状的天文望远镜。孟方澜走上去掀开防尘罩,哑光的黑色的镜筒柔和低调,却质感十足。
“这就是你小时候看星星用的望远镜吗?”
孟方澜摇摇头,那台卖房子的时候就没了,这是后来买的,比以前那台倍数更大。
他坐下来,打开镜头盖,慢慢调整着镜架的角度和焦距,神情专注,仿佛在这一刻,他仍然是十几年前那个沉浸在星空中的少年。
“那个……”易雯小心翼翼地开口,“现在天还没黑,也能看星星吗?”
“天文望远镜可以制造黑夜环境。”孟方澜头也没抬,“当然,还是夜里看效果更好。不过这个季节,等到天黑了就看不到仙女座了。”
他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下来,头俯在目镜前不动了。
“易雯,你来看看。”
孟方澜挪挪身子,让易雯坐在他身边。
易雯好奇地把眼睛凑到目镜前面,让眼睛慢慢适应里面的光线环境。
渐渐地,茫然的黑暗里,一团椭圆形的星云出现在易雯眼前。仔细看上去,它由数不尽闪烁着微光的星体构成,两条巨大的螺旋形旋臂仿佛正在缓慢而恒久地转动。
“真漂亮……”她由衷地感叹。
“以前那台望远镜只能看到模糊的光斑,这一台可以看清它的旋臂。”孟方澜磁性的声音极近地响在她耳边,她感到心跳加快,有点晕眩。
“现在你看到的光,是它在200多万年前发出来的。”
“200多万年前……”易雯喃喃道,“那它现在还在那里吗?”
孟方澜笑了。
“在,你能想象到的岁月里,它一直都在。和我们的生命相比,它是永恒的。”
他用一条胳膊搂住易雯的脖子,前发蹭上她的耳朵。
“易雯,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易雯怔了怔,转过头来愣愣地盯着他的脸。
一个吻印上来。
这是一个带着□□的吻,缠绵悱恻,唇舌间的交缠令两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孟方澜紧紧抱着易雯柔软纤细的身体,肌肤感受到对方不由自主的颤栗,他觉得身体发热,更紧地抱住易雯的身体……
“等等……”易雯忽然一把推开他。
孟方澜错愕地盯着对方,凌乱地喘息着。
“你……”
易雯看着孟方澜仿佛受到莫大打击的表情,神色局促不安起来。
“对不起啊我不是拒绝你,我……我想先去洗个澡……”
“我靠……”孟方澜狼狈不堪地弯起身子,哭笑不得,“你现在说去洗澡……”
易雯仿佛也发现了有什么不妥,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是觉得咱们第一次……我想更正式一点……”她又看了看孟方澜,“嗯……要不我不去了,咱们继续?”
孟方澜简直要被她气哭了。
他挥挥手:“去吧去吧,你洗完了我也洗。”
易雯吐吐舌头:“抱歉啊,我很快的。”她小兔子一般地跑出房间。
孟方澜无奈地摇摇头。喘息尚未平复,他有点不知怎么办好。而且这么一折腾,他觉得腹中又隐隐地绞起来。他揉了揉脸,深呼吸几下靠在沙发椅靠背上。
一旁,易雯丢在床上的手机振动起来。
孟方澜开始并没打算理会,但那来电颇为执着,很是振动了一阵。他瞟了一眼,亮着的手机屏上来电者的名字是“老板”。
老板?她的老板不是我吗?
头脑凉了一点,他狐疑地拿起手机,点了接听。
对方是个男人的声音:“易雯,你现在和孟方澜在一起吗?”
他没说话,拿着手机的手渐渐握紧。
是沈星康的声音。
他忽然觉得有点喘不上气,腹中的疼痛刹那间尖锐起来,另一只手紧紧攥住椅子扶手。
沈星康?老板?易雯不是早就辞职了吗,为什么他还是老板?而且还要问是不是和我在一起?
对方又喂喂了两声,之后突然挂断了电话。
最糟糕的念头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接下来浮现的却是易雯的脸,开心的,佯嗔的,害羞的,心无城府的,满脸担心的,含情脉脉的……
他颤抖着手,点开了短信记录。
最后一条是易雯发给沈星康的:“孟邦隆的电脑里有可疑文件,我正在想办法进去。”
手脚冰凉。
他觉得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此刻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头脑里一片空白,只有腹中的疼痛仿佛是有什么在体内拼命撕咬,格外鲜明清晰。
易雯是沈星康安插在自己身边的。
他的意识在努力地拒绝承认这件事,但手机上的短信内容实实在在地在那里。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像坠入极深的寒冰地狱,而腹内越来越汹涌的痛楚提醒着他,这并不是在做梦。
洗完澡的易雯心情略有忐忑,却又好到飞起。她穿着睡袍回到房间时还撒娇地说了句“我回来啦,快吧?”一推门,却被孟方澜的脸色吓到。
那时候的孟方澜像座石像似的坐在天色已略暗的窗前,不但没有动作,仿佛也没有呼吸和生命,静得吓人。仔细看,他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像罩了只壳子,但壳子下面却是几乎触手可及的愤怒、伤心和委屈。
易雯愣了一下,看到孟方澜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她呆呆地站在那里,逐渐地从一只热情的小动物慢慢变冷,最后变成了一个冰冷的雪人。
“你老板找你,我不是故意看的。”
孟方澜抬起眼,把手里的电话递过去。
“对不起……"易雯咬住嘴唇,又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
“不用说了。”孟方澜快速地打断她,把手机抛在离她近一点的地方,“原来这些只是你的工作……”
易雯用力咬着嘴唇,拼命把涌上眼眶的泪水忍回去。
“真的很对不起。”
孟方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身体前倾成一个相当难受的姿势,双手都用力攥着椅子扶手,攥到指节发白。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动,易雯却看得出来,他在疼,而且疼得相当厉害。
“你是不是肚子又……”
“和你没关系,易小姐。”孟方澜语气冰冷,“我想事到如今,你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易雯绞着双手垂下头,一颗泪珠偷偷地落在衣襟上。
“我辞职,孟总,请您批准。”
“嗯。”孟方澜扭开头去,看不清表情。
“把衣服换回去。出了这所房子往左拐,大约走二十分钟有长途汽车站,回市内的末班车是晚上九点,时间还绰绰有余。”
易雯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终于还是沉默下来。她拾起孟方澜扔在她面前的手机,转身出了房间,并轻轻地关上房门。
孟方澜闭上眼睛。
肚子疼得像一把刀在里面凌迟,他甚至懒得把手压上去。刚刚发生的事还清清楚楚地印在视网膜上,他却已经无法令自己不去思念易雯的温存。
她明明刚才还在他怀里,那个纠缠到呼吸困难的吻。
一小时前,她还在他身边耳鬓厮磨地看着望远镜里200万光年以外的星系。
三小时前,她和他一起在院子里,吃着烧烤,享受和煦的午后阳光。
半天前,她和他在高速公路上笑闹,听她说“美色当前难得坐怀不乱”……
她那么爱笑也那么爱哭,他常常觉得,活力四射的她,像是在他的生命里点了把火,每每只是看着她都能从心底漫上暖意来。
可是为什么……
夜色渐渐沉下来,明明是初春的天气却是刺骨的寒冷。
腹痛越来越厉害,他终于忍受不住,曲起腿,整个人蜷在沙发椅里,不能动弹。他觉得这次的疼痛不大一样,并不是熟悉的绞痛,却疼得钻心,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心跳却很快,喉咙泛着腥甜的味道,眼前一阵阵地黑,似乎是有休克的征兆。
但此时,或许方圆几公里之内都只有他一个人。
孟方澜咬咬牙,用身上仅剩的力气挪到床头柜前抓起自己的手机,拨打了120。
“G市西郊苍南山37号别墅,在三层最靠里的房间……对,是我自己……33岁,肚子疼,疼得厉害……不能动……弥漫性空肠溃疡,可能有出血………”
他没能说完,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