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岁月静好(1 / 1)
和希望集团签约的事顺利之极。双方对此似乎都十分乐见其成,北斗的项目有了稳妥的资金保障,孟方澜从心里舒了一大口气。
他和易雯的关系也和好如初,甚至连同事们都知道了两人的事,尤其是毕刚,天天拿他俩打趣。
“原来老板把我调走是为了这么一出,重色轻友啊老板!”
孟方澜抬起脚就踢他的屁股,易雯在旁边红着脸偷笑。
日子真的是在一天天地往明朗处走。
除了孟邦隆留下的那个“盒子”。
那天之后,孟方澜又私下里仔细研究了那些账目里的内容。最初的一些是北斗和黑塔之间的,其中细节他虽然还有不解之处,但能够看出来那些往来在中途就被截断了,并没有继续进行下去。而之后的账目则是黑塔和其他单位的,但具体是什么内容,他完全一头雾水。
他暗自在心里分析,应该是孟邦隆与黑塔曾有过一段来往,但没多久就身不由己被拖进了陷阱。孟邦隆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脱身出来,停止了与黑塔的合作,而彼此间达成了互不告发的协议。在此之后,孟邦隆用技术黑进了黑塔集团的财务系统,取得了这些数据,至于是为了什么,孟方澜不清楚。他只知道孟邦隆并没能完成全部取证就进了医院,而那些数据,就此被他锁在了那个“盒子”里。
他也隐隐明白了孟邦隆最后的日子到底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忙什么,为什么胃疼成那个样子都还不肯罢手。
大哥从没对他说过这些事。他觉得,如果自己能一直顺风顺水地把北斗集团经营下去,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是孟邦隆留给他的最后的秘密。
他想,也许他该让这个秘密永不见天日。
孟方澜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把身体更深地靠进椅背里,闭上眼睛。
“孟总,吃药啦!”
熟悉的甜脆嗓音在耳边响起来,他抬起眼皮,易雯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
一杯热水摆在眼前,各种需要按时吃的药片在易雯手心里。他笑起来,接过药,和着水吞下去。
“今天肚子有没有疼呀?”易雯在他的耳边吹着气。
“嗯……”他抬起手在腹上揉了两下,“好像没有疼。”
易雯笑得像个小狐狸。
“我这个女朋友好吧,工作上的事都帮你搞定,吃药的时间也都记得清清楚楚,老板什么都不用操心,吃得下睡得着,心宽体胖。”
“工作上的事是秘书的职责,记得提醒我吃药是私人助理的本份,我女朋友应该做的是给我做饭。”
“喂,打人不打脸!没你这么得寸进尺的!”
易雯撅起嘴巴,他大笑,一把将她搂进自己怀里。“我就喜欢不会做饭的,我喜欢做饭给她吃。”
“放开放开!”易雯佯作生气,推他的胳膊,孟方澜搂得更紧,顺势一个吻印下去。
这个吻缠绵深长,待两人分开的时候,易雯的眼睛都有些湿润。
她定定地望着他。
“方澜。”她低声说,“我总觉得你心里有事瞒着我。”
“嗯?没有啊。”
“真的没有吗?”
孟方澜暗自心惊于女人的直觉,脸上却依然笑得云淡风轻。
那种事情,知道了有什么好处。他当然不想让易雯知道。
“真的没有。”
易雯轻轻叹了口气,摸摸他的脸。
“我只是不希望你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
他心里感动,却只是笑笑,刮了下易雯的鼻子。
“你那小心思转得太多了,小心头发变白。”
“讨厌!”易雯推开他站起来。
“那孟总没什么事我先出去啦。”
“去吧去吧。”
易雯转身欲走,他又把她叫住。
“周末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一辆深灰色的轿车飞驰在远离G市的高速公路上。开车的是孟方澜,副驾驶上坐的是易雯。
“到底是去哪儿啊?真这么神秘?”
孟方澜戴着墨镜,穿一件藏青色的风衣,里面是棉布衬衫,没有扎领带。从侧面看起来,他的鼻子挺直俊美,轮廓分明,分外好看,而墨镜遮住了平日看起来过于温和的目光,令他此时颇有几分霸道总裁的范儿。
易雯看得有些入迷,忍不住一只手就探上了他的腰间。
“喂,坐好了,开车呢,这儿可是高速。”
“哦。”易雯吐了吐舌头,乖乖地缩手坐回去。
“美色当前,可真难坐怀不乱哪。”
孟方澜摇着头笑:“你们现在的女孩子怎么都这么……”
“流氓是吧?”易雯故意坏坏地笑,“当代女流氓。”
天清气朗,上午的阳光有些炽烈地抚摸着万物。车子一路向西,渐渐抛开了喧闹的市区,驶进山里。
山路七拐八弯,越钻越深,不久便来到了一处僻静所在。茂密的树木深掩的建筑,铁门应声而开。孟方澜的车径直开进去,在那座有三层的小楼前停下。
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拉开了车门。
“少爷,您来啦。”
“毕叔您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小澜就行。”
老人微笑着看着孟方澜下了车。
“都照您说的准备好了。”
“谢谢毕叔,您辛苦了,快回去歇着吧。”
老人点点头,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易雯,笑得皱纹都开了。
“那我就不添乱了。”
易雯多少有点被这个范儿吓到。她一边抓着孟方澜的胳膊向楼里走,一边悄悄问:“那是谁呀?”
孟方澜笑笑:“毕刚的父亲。”
“啊?”
“毕叔在我们家好多年了,从我小时候起就在。毕刚是和我们兄弟俩一起长大的。”
他用手指了一下这座建筑:“以前这里还有其他人,不过现在就只剩毕叔一个。”
易雯忽然明白过来。
“这就是你之前说过的,你家在市郊山上的别墅?”
“嗯。”
“不是卖掉还债了吗?”
“我哥还在的时候就买回来了。只要肯多出点价,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易雯跟着孟方澜进到楼里,建筑是简洁的欧式设计,中间的天井下方是个小小的舞池,也是从前孟方澜的父亲开私人party的地方。
绕过天井从另一个门出去,是座幽雅的小院。易雯惊喜地发现,院子里支着烧烤架,旁边的冰箱里肉串板筋蘑菇蔬菜一应俱全,另一个箱子里装满了木炭。
“哇哦……”她忍不住轻呼出声。
“快中午了,山区里的露天烧烤,怎么样?”孟方澜笑得一脸宠溺。
“我爱死你了!”易雯抱住孟方澜的脖子亲了一大口,突然又皱起眉毛。
“你肠胃受不受得了啊?”
“这阵子好多了,没事。这不是也有蘑菇蔬菜玉米吗,我少吃点,不放辣椒。”
易雯重重地叹了口气。
“肠胃不好简直就是人生一大损失,烧烤只能吃蘑菇蔬菜玉米,还不能放辣椒,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孟方澜不理她,径自脱掉外衣,动起手来。他一边点着炭火一边说:“以前我和我哥也经常在这儿烧烤,我那时候肠胃还好,我哥烤的鸡我都能吃一只。”
“你哥是不是很会做饭呀?”
“那时候啊……水平可能只比你强一点点吧。”
孟方澜想起孟邦隆烤的外焦里生,撒了过多盐的鸡肉,不禁莞尔。彼时他还是个正在猛窜个头的少年,吃嘛嘛香,孟邦隆一边目瞪口呆地看他大快朵颐一边摇头叹气:“你的胃还真是天赋异禀,烤成这样了都吃得下去。”
各种串排在炭火架上,很快就飘出了香味。易雯绕着烧烤架转来转去,不知该怎么帮忙,孟方澜笑道:“你还是乖乖坐那儿等吃吧。”
辣椒和孜然的香气飘满整个小院,微风吹着树叶轻轻颤动,反射着午后的阳光。
易雯不出所料地吃撑了。她看着面前的一大堆竹签,只是无比遗憾地抱怨:“吃不下了……人为什么要有饭量极限这种东西!”
孟方澜只吃了两串肉串,又吃了一些玉米和蔬菜。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感到腹内有些闷闷的钝痛起来。他横起手臂,不着痕迹地压住腹部。
“小吃货,满足了?”
“嗯!”易雯夸张地点头,“大大地满足。”
“那就动动手,收拾收拾吧?”
“喂。我是客人诶。你让客人自己动手收拾?”她不满地嚷道。
孟方澜忽然轻轻皱了皱眉,一手撑住桌子,身子有些难受地向前略倾。
易雯一下子紧张起来:“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了?”
她看了看表:“唉呀!时间都过了,忘了让你吃药!”
她弹起来跑回楼里,翻出随身带的包里的各种药片,又接了一杯热水,跑回来端给孟方澜。
孟方澜在院里的椅子上坐下,上半身倚着桌子,一手抵在腹上轻轻揉着。他此刻其实有些沮丧,身体居然已经这么不争气,明明是加了各种小心,腹痛却还是不看时机地发作起来。他望着易雯着急得有些惊惶的眼神,努力扯出一个笑来。
“没事儿,就一点儿难受,吃点药缓缓就好了。”
他就着易雯手里的水杯把药吃下去,双臂交叠,身体微微前倾压着小腹。
“要不我扶你进房间躺会儿吧?”
他摇摇头,微笑:“不要,我想看着你。”
易雯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手肘放在桌子上支住下巴:“嗯,给你看。”
阳光照在易雯绑着马尾的长发上,闪着淡金色的光泽。孟方澜觉得她真漂亮,青春鲜活,由内而外地散发着蓬勃的朝气。尽管此刻腹中疼痛绵绵不绝,他却很希望两个人能一直这么下去。
所谓“岁月静好”,大约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