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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她就醒了,因为蔡婶带着饭菜和汤进来了。她揉着眼睛接过保温杯,让蔡婶先回去。
说不出什么理由,就是很想和他单独待着。
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十二点多,她大约也就睡了半个多小时。
本来是想看一下蔡婶给他带了什么吃的,然而一打开保温杯,新鲜鱼汤温暖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她顿时就觉得饿了。
看了看饭菜的量都足够多,她便分装些出来,轻声吃起来——想想也是,自己不吃饱,怎么照顾病人呢。
吃着吃着,不由就回想起那梦境。
大概是那天看的动物世界外国人拍得太细腻生动了,怎么做个梦两个人都变得像小动物似的。话说回来,他要是真能像她梦里那样有那么可爱的反应……
打住打住。那梦已经有点没节操了,她这想的都是啥?
不过好像不知不觉间,她在他面前放松了许多。
想起那个让她心中一动的锁屏密码,还有他前一晚抓着她不放的手……说不定,他并不是那么讨厌她。
这么一想,她就吃得更欢了,心跳也莫名加快了许多。一边吃,一边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紧闭双眼的睡容,心虚地觉得,那憔悴却又异常清秀的脸蛋……还真是好下饭。
然后吃着吃着,就听床上那人又咳了几声,有些痛楚地颤动几下眼皮,接着,慢慢睁开眼来。
她赶紧嚼也不嚼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快速擦了擦,放下碗筷走过去看他。
仿佛睡得太久还不太清醒,黎深有些迷茫地看看四周,看看自己贴了胶布的手背,最后视线落在她身上:“我在……医院?”
“嗯嗯,你觉得怎样?哪里不舒服吗?”
“……还好。”他又轻咳一声。其实每呼吸一下,喉咙到肺部都撕裂一般疼痛,但面上,他还是不动声色,丝毫没表现出来。
“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他看看她,又看一眼桌上的保温杯,轻声“嗯”了一下。
不知是烧得太厉害了还是睡久了,林筠感觉他反应比平时慢了些,眼神也总有些不确定的样子,似乎对这状况很不适应。
这时他取下了氧气罩,撑着身体坐起,刚伸出手臂来接她递过来的汤碗,却突然顿了顿。
林筠见他看一眼自己的袖子后愣了愣的模样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略一沉吟,犹豫着说:“我……昨晚帮你换了衣服。”
闻言他突然看向她,微微睁大了眼。接着,游移着视线不知在想什么,侧过头去看着别处,“嗯。”然后又补充道:“谢谢。”
没过几秒,耳朵根有些泛红。
艾玛,他这是……在害羞?
这反应比她梦里还可爱十倍啊!
“不用谢。”她勉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不让内心的小怪兽跑出来,再次把汤碗递过去,“趁热喝吧。”
他接过碗,很快恢复镇定,神色如常地低头喝汤。
林筠托着腮看他,还是不由想起了电视剧里那些昏迷时被男主换了衣服的女主。虽然他不会像那些姑娘们醒来时那样花容失色,除了略微的惊讶,基本是一贯的平淡从容,但林筠跟他处久了,还是敏锐地察觉,他其实是有点在意的。
就不知这在意是反感还是……
她厚着脸皮,轻声唤道:“阿深。”
“……”他眨了眨眼,没说话。
她更小声了,“……我可以这样叫你?”
“……可以。”
唉,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管了。憋这么久,她实在憋不住了。
“阿深,我们不离婚……好不好?”她试探地问。
他舀汤的动作停了停,表情没多大变化,平静地说:“……为什么?”
这么冷静啊……
妄想从他神色上猜测他想法的自己真是傻瓜。算了。
尽管本来问这个问题并不是出于这原因,她还是把昨晚黎赫威胁她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他不想娶你?”黎深问。
“是啊。”
“他对你……”可能是顾虑到她的情绪,他问得不是很直接。
“他对我没意思啦,他好像喜欢小晋。这正好,反正我也不想嫁给他。”
黎深忽然抬头看她。
“我本来就不喜欢他啊。跟你说了那天我就是喝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那样,”其实是把他当成了你所以我都没拒绝……“我以前不认识他,就那一次,真的……”
“你相信我,结婚以后我真的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她想她脸上的表情一定无比陈恳真挚,就恨一时间不能立马挤出几滴眼泪来。
他把碗放在桌上,目光有些异样地看着她,正想说什么,一开口喉咙一痒,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这一咳就咳得停不下来,他脸涨得通红,捂着口鼻弯下身,用力想抑制,却只能耗尽了全力般不停咳喘。
“你怎么了?”林筠急得不知怎么办,只能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要不要叫医生?”
“没事……咳咳……”他摆摆手,胸腔发出沉闷的声音,“咳咳……没……没关系……”
好半天,才逐渐平息下来。看林筠干站着随时想要冲去找医生的样子,他一手仍掩唇轻咳,另一手拉着她让她坐下。
气息紊乱地喘息一阵,他有些嘶哑地轻声道:“我知道了。”然后抬头认真地看着她,“你继续说。”
说……“哦。”她想了一下才记起刚才中断的话题,“那个,那悦儿过继给你哥,你同意的吧?”
出乎她意料,黎深没有立刻一口答应,而是看着某处思考了一下的样子。不过在她提出疑问之前,他已开口说道:“可以。你愿意就行。”接着,沉默了一阵,似乎有点走神。
她想不出他不愿意让出悦儿的理由。又不是他自己的儿子,而且只是给他哥,也不是见不到了……只能归结为大概到底是养了两个月,有些舍不得吧。
吃完东西又聊了几句,也许由于药物的关系,以及高烧刚退后的疲乏,没过多久,黎深就又睡着了。
不过这一次,他的样子安详平静了许多,眉头也不再紧蹙,似乎真的能沉沉入睡了。那白皙俊美的脸颊,淡色的薄唇,干净得像是落入凡间的天使。
林筠托着下巴美滋滋地看了他许久,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还没答应她不离婚啊!
医院里,每一天都是忙忙碌碌的。无论走廊、电梯还是大厅,到处都人满为患,人们行色匆匆,喧嚷烦躁。
然而在这单人病房里,一切都是纯白而安静的,窗台上百合花的馨香悠然浮动,让林筠恍惚有种身处世外桃源之感。黎深没跟任何人说生病的事,只打电话请了年假,因此,除了偶尔来查房和打针的医生护士,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可以单独相处。林筠一边任劳任怨尽心照顾——其实也就是端个茶递个饭,连他上厕所帮拿输液袋这种事她都不能干——一边暗自窃喜,小心地珍惜着这来之不易的每分每秒。
但也有让她困扰的事——黎深这段时间经常动不动就长时间盯着她看,有时她望回去,他也大大方方地毫不避讳,弄得她时不时就心跳加速。
有次她正试图想让他答应不要离婚,他却突然说:
“所以,你那天说没有喜欢的人是真的?”
“……哪天?”
“结婚那天。”
“当然是真的啊。”她理直气壮,一点不为说谎愧疚,“原来你一直都不信啊?”
他笑笑,笑容里却有一丝苦涩,“现在我信了。”
温暖的午后,他闲闲靠坐在病床上,习惯性地屈起一条腿。轻薄的白色被子盖到他腰际,腿上摊着本专业期刊。
到底是年轻男子,这病来得凶去得也快,几天下来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身体比原来更瘦削了些,微风拂过他略长的碎发,看上去还是有几分憔悴的病容。
林筠渐渐就有些心猿意马。她本来站在病床边,这时缓缓坐了下来。过了会儿,把鞋子脱了,腿也放到了床上,就挨着他笔直修长的双腿,假装凑过去看他看的什么期刊。
这原本是她一时冲动之举,跟他靠得极近了,才脸红心虚地想是不是太突兀冒犯到了他,该说些什么来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
黎深果然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迟疑一下,却说:“你最好别靠我太近,怕传染给你。”
虽然是肺炎,但多半带点感冒之类,上呼吸道疾病最容易传染。
“不会的,我身体好着呢。传染就传染我不怕……”后面一句说得太小声,黎深没听清:“什么?”
“哦没什么……我就好奇你看的什么杂志。”
原本只是找个借口,看了几眼,那专业的学术期刊却带起了一些她久远的记忆。
“我记得你大学学的是电子科学与技术?”
“嗯。”
“要是我那个时候能考到你们学校就好了……”一想也不对,他好像本科读了两年不到就修完了所有学分,然后出国读研了。她考上了也见不到他。
“……为什么?”
她一时语塞,然后很快想到理由,“你们学校好啊!这不是废话嘛,而且又离A市近,谁不想去啊!”
“你成绩也挺好的啊。”
“没、没啦……”在班级里是还可以,但跟他比起来,简直烂死了……她一边汗颜,一边想起了那时候班主任每次准备训他们时的惯用语“这做的什么狗屁试卷!看看人家高三1班黎深……”配上那语重心长又老气横秋的调调,她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
黎深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林筠说:“你记得胡老师吗?”
他略想一下,“记得。”
“你被胡老师说得,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简直无敌了,当然,在我们心目中,你也确实是那样一个存在……”
总感觉像在表白似的,她不由得越说越小声。
他也不禁莞尔,“那是胡老师太夸张了。但胡老师不愧是特级教师,他推荐给我过很多大学教材,那时候对我有很大启发。”
果然神人,不可望其项背啊。
“对了,上次听郑静说,你高中时候……认识我,就是胡老师说的?”
好吧,她记得,那次郑静的描述好像是她那时很崇拜他。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崇拜到……恋慕。
“不止胡老师啦,好多老师都有说你的辉煌事迹呢。”
“……那时候你见过我?”
“嗯……有一两次。”
当然远不止。光是刻意走过高三年级教室外偷瞄的次数,就不知道有多少。
在她遥遥回想那一年的教室和走廊时,他却缓缓伸出一条手臂,自然地揽过她的肩,使她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
鼻尖是属于他的、好闻的味道,耳朵紧贴他胸膛,那里传来一下下、不轻不重的有力心跳声。
他明明已经不发烧了,她却觉得,他按着她臂膀的手掌,热得令她心跳失速。
完全不敢仰头看他。只恨不得,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手机却在这时很不合时宜地响起。
林筠维持着这姿势不想动,一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相当不爽地去看屏幕。
上面一亮一亮显示的是“静静”。
她决定无视。
可惜郑静太有耐心,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肯停。
最终她还是在黎深询问的眼神下接起。
“什么事?”如果没事的话要你好看!
“重要情报。”那边郑静的声音挺严肃的,还有点神秘兮兮,“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