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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走廊里透进的光才勉强看清房内情形。
她愣了一瞬,接着直直把房门打开。
完全不是她想象的样子。
床上的被褥床单有些凌乱,黎深大半边身子躺在上面,连鞋子也没脱。似乎突然照进的光线让他感到刺眼,他抬起一只手,有些迷糊地放在眼睛上。
房间里回响着他轻而急促的呼吸声,听上去不太对劲。
林筠快步走过去。
“……黎深?”
近看才发现,他湿透的衬衫还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想来深色的裤子也是。
她犹豫着碰了碰他的手臂,突然惊得收回手!
湿冷的衣服下,肌肤的温度滚烫得惊人。
林筠想去摸他额头,但只握住他遮着眼的手掌,那温度就已足够让她瞬间变了脸色。
怎么搞的?病了也不说一声。这怕是至少有三十□□度吧。
还让她先去洗澡换衣服……
哦对,他病成这样,大概也没力气去洗澡。可是可以跟她说啊!她又不是个摆设,换换衣服送医院什么的,她不至于连这点事都干不来……
不对不对,想这些干什么,要先把他这身湿衣服弄下来。
……脱衣服。
她的动作忽然又卡住。
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状态。遮着眼的手已经被她拉下来,脸色煞白,嘴唇干裂,双眼半睁——好像不是很清醒的样子。
吃力的喘息里,时不时夹杂几声轻咳。
她尝试着叫了一声:“黎深?”
“……嗯?”
居然还能回答。
不过,烧成这样,应该很不清醒了吧。
“我……帮你把衣服换一下?”说出这句话,她还是有点害羞地看了看别处。
“……”
这回他只是眼神迷离地望着她,不再说什么。显然他意识不清的大脑已经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看他眼皮垂下大半、快要睡着的样子,应该不会记得这事了吧。当然记得也没办法了,这必须得做。
她提起一口气,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开始解他纽扣。
即使是在这种客观而紧迫的情况下,她还是禁不住心跳加速,脸颊绯红——废话,主动脱男人衣服这种事,从小到大她都没干过啊!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病人倒是没什么反抗,无意识地任她抬手翻身把衣服扯下来。然而他那漂亮的身体、线条和触感都无可挑剔的前胸腰腹就这么暴露在她眼前,并且因骤然的冷热交替而不断起伏、微微颤栗……她只觉头皮发麻,简直要缺氧得呼吸困难。
但上衣脱完,轮到脱下身时,她才觉得刚才只是越过个小丘,而面前还有座大山等她去翻。
顺带一提,由于紧张和慌乱,外加不能让他再受凉,她的动作虽然乱七八糟,但也还算迅速。
等到脱到只剩内裤,她实在下不去手,犹豫了几秒。最终感觉换都换了也不差这一点——而且这季节衣服穿得薄,谁往雨里一站都从里湿到外——便怀着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心情,自己也不知怎么弄的,把里面这条也给他换了……
然后她快速地去拧了一把热毛巾,帮他把身上擦一遍,再找来干净衣服给他换上。
这时候已经脸红心跳得手都在抖了。
其实整个过程也没几分钟,林筠却觉得像打了一场仗似的,额上汗水都冒出来几滴。
她轻吐一口气,再仔细端详平躺在床上的男人。
他仍是意识不清,但好像也并没有睡着。刚才苍白的脸颊现在有些不正常的红,眉头微蹙,仿佛连呼吸都很难受。
好像不太妙。
不行,还是送医院。她往口袋里一摸,才想起自己手机没电了,便想去找他的手机。
刚站起身,手腕被一只烫热的手掌抓住。
“小筠……”
她惊讶地去看他,难道醒了?
仔细一看之下,发觉他还是瞳孔涣散,眼睛也半睁着,但似乎在看着她。
“我要去找手机。”
他像是完全没听到她说话,手抓得死紧。
被那样滚烫的手抓着,从手腕到心脏,都有种被火缭着的错觉。
她凑近他一些,叫着他,“黎深。”想了想,大着胆子道,“阿深……”
他睫毛颤了颤,微微睁大了眼。
林筠趁他一瞬间放松了手,赶紧挣脱开来,去他衣服里翻找手机。
他似乎仍在身后轻声呢喃着什么,她也顾不得了。生了病声音沙哑还好听成那样,这男人就是个祸害。
努力克制着心烦意乱,她小心地检查手机。幸好虽然外面有点潮湿,运行还算正常。
——可是要密码。
该死,早知道直接拿自己手机边充电边打电话了。不过既然开了,她姑且随便试了试黎深的生日,果然不行。一时想不到别的,顺手就输了自己的生日,居然解锁了。
她呆了呆,转头奇怪地望望他。不过这时候没空多想,她直接拨了120。
“40.3度。”烫着卷发的护士阿姨甩了甩手里的温度计,“小姑娘,怎么不早点送你男朋友过来,看这俏生生的一张脸,烧成这样。”
林筠不好意思地笑笑,“他是我老公。”
护士阿姨讶异地看她一眼,“这么早就结婚了呀。”
好吧,她看上去一直学生气,这大城市里女孩子又普遍晚婚。但这不是重点,护士阿姨你倒是说点正事啊!
“他……”
“哦,还好,就是有点肺炎的症状。”护士见惯了这类病症,非常淡定地拿起电话,拨着内线,“看上去严重——哦,其实是挺凶险的。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喂,王医生在吗?……哦,那董医生呢,啊?看急诊?……那好吧,完了马上打电话给我,好……”
林筠看这护士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等她电话一挂,马上眼巴巴地望着她,“护士阿姨……”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这大半夜的值班医生少,又都在忙……哎哎你别急,”眼看林筠眼泪都快下来了,护士阿姨也不忍心了,“这样,你稍等等,我去帮你催催医生,你先看着他。”说着,便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偌大的等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林筠看着昏沉地靠在椅子上的黎深,心想最近怎么这么倒霉,总往医院跑。
他是什么时候病的呢,自己居然一点也不知道。不过也是,他们每天见面的时间都少得可怜,说话也没几句。
他到底在雨里站了多久?
为什么,要这样等她……
心里有一丝莫名的悸动。
幸好没过多久便有医生赶来,阻止了她的胡思乱想。
老医生看上去经验很丰富,看了症状,便写医嘱开药,说的内容大致与护士相似。
“先挂水。等明天专科医生来了再详细检查。有问题可以随时叫我。”
林筠赶紧谢过医生,等黎深输上液,才趴在病床边,有一下没一下打着瞌睡。为防输液结束后回血,她还特地算好时间设了闹钟。
护士阿姨看她一脸倦容,不忍心地劝道:“休息一会儿吧,我给你看着呢。”
“没事。”望着他并不安稳的睡脸,她竟一点也不觉得累,好像可以这样一直看着他,就能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第二天医生检查过后,确诊为肺炎,说是病症发作得比较严重。看他们连氧气罩都给他戴上了,林筠直懊悔自己怎么没早点发现他的病。
“戴这个只是为了帮助病人呼吸,减轻他的痛苦。你不用太担心,他会没事的。”医生说。
话是这么说,一个上午黎深也没醒。昏昏沉沉的,不时断断续续咳嗽几声,不过没有再神志不清地呓语,热度像是退了一些。
快到中午时,天色明亮了许多,微微飘散着些细雨。林筠自己并不觉得饿,但一想黎深醒来肯定要吃些东西,便打电话给蔡婶,让她弄些清淡有营养的食物来。
病房里静悄悄的。等着等着,她不知不觉趴在床沿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黎深醒来了,很虚弱地望着她,不出声。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她突然异想天开,很想去逗弄一下,撩拨一下。梦里迷迷糊糊,也不知是碰了碰那形状优美的唇,还是摸了摸其他什么地方……总之她大概是干了点什么。但真的得手了,立时又想起他可是黎深啊!她居然敢斗胆冒犯高冷男神!顿时吓得缩到一边,同时,却又忍不住观察着他的反应,蠢蠢欲动地想再次伸手戳一戳(?)……这感觉,就像逗弄只小猎豹一般,又忍不住出手又心惊胆战。
而他就那么侧躺在洁白的病床上,不知怎么的,她觉得那眼神里颇有点被玩弄的愤然,但也不晓得是虚弱还是什么,他既没反抗也没说话,就用那带点怨念的眼神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