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1）
弈寒回来上课，一切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我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音乐上，唱歌可以麻痹我的感受，可以暂时带我逃离现实。
唱到悲伤的时候，我会默默流泪。
每当这时，弈寒总是会用担心的眼神看着我。
有一次，我甚至大哭起来。
弈寒慌张地抱住浑身颤抖的我，“简韵，简韵，不要再唱了，”他为我擦去眼角的泪水，“换一首欢快一点的吧。”他劝慰我。
“抱紧我，弈寒，抱紧我……”我突然感觉到浑身冰冷，迫切需要温暖。
而弈寒，就是温暖的源泉。
“弈寒……”我轻轻唤他。
他低头，对上我的眼眸。
我把嘴唇附在他的唇上，他一惊，双手将我搂的更紧。
像是跌入没有尽头的深渊，身体失去重力，不断下坠，即使接下来会粉身碎骨，也无法停止。
我快要窒息。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我浑身一震，脸色苍白。
凌钺……
这个名字像个疯狂的恶魔，无情地将眼前的一切撕碎。
“怎么了？”弈寒问我。
我低头沉默。
门口响起脚步声，我和弈寒都不约而同地向门口看去。
林清池走进来，看见相拥的我们，一脸漠然。
我们放开了彼此，神情尴尬。
“这里不是调情的地方。”林清池不带感情地说，“简韵，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认真刻苦的人。”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弈寒。
我没有答话，转身拿起乐谱，继续练习。
林清池走过来，他手里拿着一张表格放到我面前，“学校已经决定由你代表我校参加歌唱比赛，这是报名表，把它填好后交给我。”
心里划过一丝欣喜，我接过表格，“知道了。”我说。
弈寒微笑地看着我。
——
弈寒的书房里，聆心在一点一点地打扫卫生。
书架上的书永远都会摆放整齐，书桌上没有一丝尘土，她把房间打扫得干净明亮。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她的乐趣，即使弈寒每次都会叮嘱她不要再做这些，她还是小小的坚持着，甚至是偷偷地，有强迫症般。
擦桌子时，不经意间带过桌子上的墨水瓶，瓶盖没有盖紧，乌黑的墨水洒在了桌子上。
聆心慌张地用抹布去擦，可惜却越抹越黑。
墨水浸透了弈寒放在书桌上的画。
那张画被弈寒一直当作珍宝，画的主人是那个女孩。
然而现在却变成了一片乌黑。
聆心忽然害怕起来。
傍晚弈寒回到家里，他看见了桌子上被弄脏的画。
聆心紧随其身后。
弈寒抬头，“这是怎么回事？”他问她。
聆心咬咬嘴唇，她充满歉意地看着他。
“墨水瓶打翻了吗？”弈寒问。
聆心点点头。
弈寒怜惜地将那张画放好，随后他对聆心说，“你怎么这么固执，一定要做这些吗？又没有人强迫你。”
聆心低下头去。
“以后不要再动我的东西，打扫这种事情真的不用你来做。”弈寒的语气有些疲惫。
聆心的心一阵绞痛，她摇头。
弈寒叹一口气，“也许，你是真的应该离开我。”
聆心拼命摇头，哀求地看着弈寒。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会害了你的。”弈寒无奈地说。
——
下课后，小芙很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一副痛苦的表情。
“你怎么了？”我问她。
她弱弱地回答，“没事，我只是比较饿而已。”
“你中午没有吃饭吗？”
她摇摇头，“没有。”
“为什么不吃饭？”
“我在减肥啊。”她满脸幽怨地看着我。
“减肥？”我惊讶，“可是你一点都不胖啊。”
“诶呀，还是瘦一点才好看嘛。”小芙说，“我看上了一件很漂亮的裙子，可是我穿着太紧了。”她掏出手机来，刚刚做的水晶指甲不停地在手机屏幕上划着。
“你看你看，”她指给我看，“怎么样，很漂亮吧。”
那是一件很昂贵的裙子，的确很美丽。
“你早上吃的什么？”
“一个鸡蛋。”
“没有了？”
“没有了。”
我从书包里掏出来一盒牛奶，“把这个喝掉。”我对她说。
“不要。”她摇摇头。
“你会营养不良的。”我告诉她。
“不要紧啦。”她想了想说，“只要能瘦下来就好。”
我看着面前傻傻的小芙，突然有种心酸的感觉。
小芙，不管你怎么努力，林清池还是不会喜欢你的。
这句话我一直不敢对她说。
——
晚上我拖着弈寒来到大街上闲逛。
晚风很凉，夹杂着陌生人身上的尘土气息。
弈寒紧紧拉住我的手，我们在人群中穿梭。
路过一家新开的酒吧，装修很华丽的样子，我问弈寒，“要不要进去看看？”
弈寒犹豫，“要去这里吗？”
“嗯，我想去。”我坚持道。
“好，我陪你。”他说。
我点了啤酒，弈寒有些不安地看着我，“你确定要喝酒吗？”
我点点头。
透明的酒杯里充盈着啤酒柔软洁白的泡沫。
那盈亮的液体让人产生把它喝下去的欲望。
我一大口喝下去整整一杯，嘴里面有淡淡的苦涩在舌尖上泛滥。
弈寒吃惊地望着我，他夺过啤酒瓶，“你怎么能一下子喝这么多？”
我无所谓地笑，酒精让我的脸上泛起红晕，“弈寒，要不要陪我一起？”我问他。
“喝一点就可以了，酒喝多了会伤身体。”弈寒说。
我扫兴地撇撇嘴，继续把酒杯倒满。
仰头一饮而尽。
“简韵，可以了，你已经喝的够多了。”弈寒把我的酒杯拿走，“我们走吧。”他说。
“不要。”我拉住他的手，“我还没有喝够。”我说。
“你是要把自己灌醉吗？”弈寒说。
“没有，我清醒的很。”我回答。随后我拉住经过的服务员，“麻烦再给我两杯啤酒，加冰谢谢。”
“我只是单纯的想喝酒而已。”我笑着对弈寒说。
两杯啤酒上桌，这次我不在一下子喝完，而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像是在品尝琼浆玉液一般。
弈寒问我，“你有心事？”
“没有。”我把嘴唇停留在杯口说道。
弈寒闭口不再说话，他默默的看着我把一口一口的啤酒喝进肚子里。
直到最后一口的时候，他握住我拿酒杯的手，“可以了，简韵。”
手的一面是他微热的掌心，另一面是冰凉的玻璃酒杯。
“我还可以喝两杯。”我说。
“我们必须走了。”弈寒不容分说的拉起我向柜台走去。
他替我付了帐，然后我们两个走在大街上。
“你不惊讶吗？”我问他。
“惊讶什么？”
“我可以喝这么多酒而不会醉。”
“有一点吧，”他说，然后扭过头问我，“为什么不会醉？”
“我也不知道。”我笑得有些无赖。
他也弯起嘴角。
“你喝过酒吗？”我问，语气带着些许挑衅。
“喝过，”他回答，“陪父亲出席宴会的时候偶尔会喝一点，不过只是一点而已。”
“哦。”我突然意识到了弈寒生活环境的不同和自己问题的白痴。
胃里忽然一阵翻滚，一股呕吐感袭来，我蹲在马路边上哇哇地吐了起来
酸臭的呕吐物一并从喉咙里冲了出来，弈寒心疼地轻轻拍着我的背。
“好些了没有？”他问我。
我点点头。
他用纸巾替我擦脸，然后他递给我一瓶水。
“晚上吃的太多了，”我笑着解释。
弈寒无奈地看着我，“不要总是这样逞强。”
“可以起来吗？”他把手伸过来。
“可以。”我说，然而我却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弈寒问我。
“鞋，”我面露尴尬，“我的鞋坏了。”我说。
弈寒的目光投向我的鞋。
鞋底已经快要脱落下来，鞋尖已被磨损得没了颜色，那是几年前流行的样式，简歆穿过两年，我穿了两年。
虽然我比简歆大几个月，但她却比我高很多，胖很多，所以我一直都穿她穿小了的衣服，鞋子也是如此。
破旧的鞋子像拙陋的小丑赖在我的脚上，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在取笑我。
我突然清楚地认识到了我和弈寒的差距，那是一种尊严上的掌掴，我感觉颜面尽失。
弈寒蹲在我面前，“来，我背你。”他说。
“不用。”不知为什么，心中冒出一股倔强的力量。
我讨厌他的同情和可怜，即使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我觉得他的心里一定是这样的。
弈寒诧异，他没有想到我会拒绝，“那你要怎么办？”他问我。
我把坏掉的鞋子从脚上脱下来，如垃圾般扔在我的呕吐物中，接着，我光着脚站起来。
冰冷坚硬的地面如刀一样切割我脚上的肌肤。
“地上太凉，还是让我来背你。”弈寒从背后追上我。
“我说了不用！”我推开他。
我不明白自己的这股倔强从何而来，毫无道理的生气，佯装冷淡地与他保持距离。
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源于我丑陋的自尊心。
我觉得弈寒现在一定是感觉我不可理喻。
他可能会生气吧，我又有些后悔。
然而他没有。
他充满关切又有些无奈的目光顿时让我的心柔软起来。
他横抱起我！
我一惊，没想到看似文弱的弈寒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我可以自己走。”我蜷缩在他的怀里，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有些慌乱的心跳声，又带着一种小小的固执。
他没有回答我。
——－
“小芙？”卧室里，小芙的母亲端着一杯牛奶走进来。
“妈。”小芙慌乱地藏起床上散乱放着的林清池的照片，扭头微笑道。
“你这孩子最近是怎么了，晚饭也不好好吃，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莫母嗔怪道，“快把这杯牛奶喝了。”
“我不想喝。”
“不喝怎么行，你瞧你瘦的！”莫母坚持。
小芙无奈地接过来，一口一口地喝起来。
莫母满意地坐到床上，手指不经意间摸到床单下纸质的东西。
“哟，这是谁啊？”莫母看见了林清池的照片。
小芙突然脸红了起来，她一下抢过莫母手中的相片，神情极不自然地说，“我的一个同学。”
莫母眼神奇怪，“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小芙沉默，露出不安的神色。
莫母环视小芙的房间的照片，“这些都是你拍的？”
“……嗯。”
“整天就知道弄这些乱七八糟的，怪不得你的成绩一直上不去！”莫母有些生气，“赶紧把这些收起来，小心我告诉你爸爸！”
“哦。”小芙舒一口气。